只是,跟著來到街上的喻曉,看到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混亂景象。
擁擠的車流和人流形成令人難以理解的浪潮。
紛紛奔向分布在各地的超市和購物中心的方向,使得島嶼上的交通近乎停滯的模樣。
如若不是喻曉的身子還算結實,恐怕還會被路過的行人擠到暈頭轉向、甚至撲到在地也說不定。
…在災難面前的人類,似乎變成了某種已經難以用理性估計的醜陋生物。
即使受到再怎樣的德育也好,也能夠將其毫無顧及地拋開…
不過,喻曉清楚。
這並非是這座島上的眾人的惡劣性格的表徵。
只是…給予人壓力的這片環境,撕破了他們能夠維持尊嚴的理智而已。
在威脅到生死的危機之下,這樣的反應實在是相當正常不過的。
要說有什麼東西失控了的話…
也只是那些Beta們罷了。
——而阻止這樣的事情繼續演變下去。
不去令情形惡化到會不得不拷問人性和良知的地步。
正是他的…
「紅色一號」的職責所在啊。
想到這裡,少年便是重新邁步,逆著人流而行。
而其腳步,也越發堅定起來——
而同一時間裡。在哈夫曼島的軍事管理機構的中樞。
…有兩名青年正面色沉重。
那正是哈夫曼島上掌控著軍部的兩個高層。霧島良馬和愛宕右京。
他們所擔憂的事情也自不必說。
是關於迎擊Beta的措施。
畢竟,連民間也接收到了Beta復甦的警報的現在。
他們知道的,就理所當然遠遠比公眾能夠得到的情報更多。
而心知,在對方可以活動在各大海域的前提下,期待外界傳來的援軍並不現實。
所以他們所聯絡的對象,則是——
「…就像之前所說的。我們希望貴方能夠提供必要的幫助…如何?納雷因將軍。」
在兩人眼前,球狀的通訊幕所展示出來的光景里,劇中的男人有著剛毅的面龐和絡腮鬍。
一身挺拔硬朗的綠色軍服,更襯托出他久經沙場的武人風骨。
那正是哈夫曼島的另一半——
隸屬於一側的軍事管理區的負責人。納雷因懷茨曼博斯。
「很抱歉。這要求…我方無法接受。」
可是,對於良馬提出的事項,他卻只是搖搖頭回應。
「為何?…一旦Beta們完成了登陸,其後會怎樣你也是清楚的吧?納雷因將軍、此刻絕不是可以袖手旁觀的場合吧…!」
「很遺憾。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說現在我們的防衛力量,正在著眼於那名來自克里塞的特使,古蒂莉亞小姐的護衛…就算沒有這樣的安保措施。按照《哈夫曼島安全管理條例》,我方也不可能派出任何機動兵器,進入貴方的領地啊…」
「…納雷因將軍!」
似乎是無法接受這一說法。良馬勐地一拍眼前的桌子。
「這種行為可不像…是嗎。原來如此…」
而他的身邊,愛宕右京卻是低語道,似乎是想通了什麼。
在先前,與對方也曾經在各種各樣的場合上有過接觸。
因而右京相當清楚,對方並非可以漠視平民死亡的絕情之人,或是什麼只會恪守規矩的死板將領。
而眼下他會選擇這樣刻板的決策,其原因無非只有一個——
只見,右京伸出手來,示意良馬暫且冷卻一下那在高壓下有些激動的情緒。
隨後他推了推眼鏡,便就是直接地接管了對話:
「納雷因將軍…不必多說了。我能感覺到、這並非你的真實想法。對吧?」
「……」
對此,年邁的老將以沉默代做回應。
而這證據也便證實了右京的猜想:
納雷因選擇不做出行動的決策,恐怕正是來自於新大陸合眾國軍方的直接指令。
…是打算借Beta之手,消滅哈夫曼島一側的人革聯勢力。
然後再加以反擊。
驅趕掉已被削弱了的敵人的同時,也好張揚己方那仍舊屈指可數的軍事力。
不必說。這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舉措…
前提是,他們真的有充足的戰鬥力來應付這種局面。
如果在平時,這兩人一定會就哈夫曼島上的武裝展開大討論…
但現在明顯是沒有這種空閒的場合。
「很好。您的緘默給了我答桉。」
右京點了點頭。良久以後,納雷因才是喃喃道。
「…抱歉。」
「何須道歉。能夠知道您有這種心意,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們吧。再見——」
說著,右京竟是放棄了交涉一般。
上前幾步,他似乎就要切斷通訊。
「…稍等!」
可這行為,卻被納雷因倉促地喝止了。
「…的確。在安保條例的管制下,我方沒辦法對你們派出形式上的援軍…」
跟著,他則是做出了決斷。
「但是。我們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接下來我們會派出兩個中隊規模的『搜救部隊』,前往哈夫曼島西側的海域進行搜查活動。因為是搜救部隊故而無法攜帶火器…但是我會保證那是狀況完整的機體。這樣可以麼?」
「完全足夠了。謝謝。」
而只見,右京淺淺地點了點頭。
——對方的話語之意,他是再也明白不過了。
藉口搜救,實則是派出援軍給自己這邊調遣。
…能夠得到這一步的援助,對於他們來講也是意外之喜了。
「…還是你厲害。愛宕。」
而此時的霧島良馬也終於是回過了神。對著愛宕右京,他如此誇讚著。
「呵…欲擒故縱,在交涉里也是有必要的。」
發出似乎皮笑肉不笑的古怪聲響以接下這句讚美後,右京以毫無生氣的平澹語氣說著。
「單純的懇求或者脅迫…對於他來講恐怕沒有用處。但如果稍稍這樣調動一下對方的情緒的話…結果就能變成這樣了。當然,這也是得益於對方本身的良知仍在…」
「不然的話。這邊的平民三十四萬人,還不知道能夠存活下多少啊。」
仔細想來的話,面對自己的上級,這腔調大概有些失禮。
不過,良馬清楚。自己的這位同窗暨老友,從小到大說話都是這樣一副高深莫測的調調。
「在玩弄人心呢…這還真是可怕。」
所以如今,他也只是用一種近乎是調侃的隨意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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