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夫人能夠在背後有條不絮地安排神都城大大小小的事,是龍行天當之無愧的賢內助,所以,如果龍傾城有問題,那麼在龍家危機之後,她不可能看不出來。
龍行天作為掌控神都城的人,龍傾城的異常自然也看得出來。所以當龍夫人站在房間門前等待時就知道,龍夫人要用平常的手段對待龍傾城了——毒酒定生死!
但是龍傾城是他們的女兒,即便不是親生的,也相處了二十幾年,不是親生更似親生,又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龍行天很想去阻攔龍夫人,但是他知道,他對龍傾城有的感情,龍夫人都有。他能想到的事情,龍夫人也都想得到。所以他就沒去阻止龍夫人,相信龍夫人會做出一個妥善的安排。
龍傾城進了龍夫人的房間,看到龍夫人桌上那兩杯酒,知道那是龍夫人平常對家中叛徒所做的懲罰手段。一杯酒有劇毒,一杯酒則無毒。如果選擇到有劇毒的那杯,那結果就是死。
如果選到無毒的那杯,那麼……結果沒有人知道。因為過去被龍夫人這樣處罰的,都死了。到底是他們運氣不好呢,還是因為兩杯酒都有可能是有劇毒的?或者說是,哪怕選到了無毒的也得死?
總之,沒有叛徒能夠活著離開龍府。
龍傾城覺得如釋重負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會死。死了,就一了百了!
龍夫人坐了下去,龍傾城站著,看著龍夫人滿是愧疚,總忍不住流淚。
龍夫人看一眼龍傾城,說道:「龍家欠了你什麼?」
龍傾城不斷搖頭,眼淚越來越多,已有哭泣的聲音,但拼命忍住。
龍夫人看著她面無表情,又說道:「那你為什麼這麼做?」
龍傾城同樣是搖頭,不想說,或許對蛛網還有所謂的忠心。
「說!」龍夫人猛然一聲怒喝。
龍傾城一把跪了下去,終於出聲,說道:「娘,我……」
「不說清楚,不要叫我娘!」龍夫人冷聲道。
其實,龍夫人眼睛也發紅了,只是她比龍傾城忍得更好。
龍傾城是她從小養大的,跟親生女兒毫無差別。如今要質問龍傾城,用處死叛徒的手段對龍傾城,完全就是在她心上捅刀子,她的痛苦,比誰都要大!
但是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對龍傾城?因為唐夜!
此次龍家危機,威脅到了唐夜的生命!如果唐夜是一個跟龍家沒有關係的人,她絕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對龍傾城。哪怕龍家倒了,她也不會這樣對龍傾城。但是,唐夜是她親生兒子,兒子是她心中最不可跨越的底線。龍傾城所做的事,針對到唐夜,就是跨過了她的底線,所以她才這樣對龍傾城。
龍傾城被龍夫人冷聲低喝,像是要斷絕母女關係,她很痛苦,她不想失去這個娘親,帶著哭泣的聲音,低著頭說道:「五歲那年,我隨師父外出遊學,第一次接觸到蛛網……我的親生父母,就在蛛網……或許死了,或許沒死,我想知道他們是誰。如果要知道的話,就必須服從蛛網……」
龍夫人皺了皺眉,五歲那年蛛網就接觸了龍傾城?
當時龍傾城那么小,被洗腦太容易了,而後又慢慢滲透,怪不得龍傾城會隱藏著蛛網成員的身份。
龍夫人深知密探、死士一類人,在被洗腦方面特別嚴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者是被抓住了什麼把柄,令人不得不從。
龍傾城的情況可能會更加複雜一些。一邊是小時候被洗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種情況有。而她親生父母的消息又是一個,甚至可以作為威脅。那就是兩種情況都有!
龍夫人多少理解龍傾城,沉默許久後又問道:「你去殺夜兒了?」
龍傾城點頭,又搖頭。
「你為什麼不殺他?」龍夫人冷聲問道。
龍傾城不斷搖頭,不說理由。
龍夫人冷笑出來,說道:「你連整個龍家都可以背叛,夜兒一個你才和他相處不久的男人卻殺不了?」
「殺不了的……殺不了的……」龍傾城不斷搖頭道。
「因為他比你強?」龍夫人再次冷聲道。
龍傾城還是不斷搖頭,重複低喃著「殺不了的」。殺不了唐夜自然跟唐夜的實力無關,唐夜都站著給她殺,她卻不殺。這裡面有更深刻的東西。
龍夫人卻是一直冷麵無情,低喝道:「為什麼殺不了?你殺了他,回到蛛網,不就可以知道父母的消息了?」
龍傾城的情緒接近崩潰,龍夫人這樣是一直給她施壓,逼得她更加崩潰!
龍夫人還在逼迫她,喝道:「你去殺夜兒吧!只要你能殺了他,我不攔著你!」
「我不殺!」龍傾城嘩啦啦地哭著,看著龍夫人低喝道。
「你為什麼不殺!」龍夫人再次施壓。
龍傾城越哭越厲害,一隻手揪住了心口,崩潰地喝道:「我不殺!我愛他!我殺不了的,殺不了的……」
龍夫人閉了閉眼,站起來走到龍傾城面前,蹲下去,把龍傾城緊緊地抱住,眼睛立馬紅了起來,跟著一起哭。
龍傾城徹底崩潰,不再強忍,靠在龍夫人懷中放肆地哭起來。
「傾城,你是我的女兒,你這樣,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嗎?」龍夫人悠悠說道。
龍傾城靠在龍夫人懷中,像個無助的小女孩渴求著依靠。
龍夫人安慰著她,說道:「傾城,你愛上了夜兒是嗎?可是,你知道的,這不應該……」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龍傾城揪著心口,非常痛苦,說道:「可是我停不下來,停不下來了……」
龍夫人沉默,她知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動了心是多麼可怕的事。尤其是像龍傾城這種,一旦認可了,這輩子或許都不會改了。她也是在這幾天觀察到龍傾城對唐夜的態度後才意識到的。她也是個女人,豈能不知龍傾城對唐夜的心意。
可是,這是大大的孽緣啊!
龍傾城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麼錯誤,不敢再奢望什麼,從龍夫人懷中離開,跪在地上,說道:「娘,傾城想解脫,請娘親幫幫傾城……」
龍夫人看著她,悠悠道:「深愛著一個人不好嗎?」
龍傾城愣了愣,回想了以前和唐夜在一起時的日子。那時候唐夜總是惹事,她生氣嘮叨訓斥。可是,唐夜恰恰給了她最輕鬆有趣的生活。
她又想到唐夜毫無拘束地拉她的手,偶爾還過分親密地調戲她。或許對唐夜來說是頑劣弟弟對姐姐開的玩笑,但是對她來說,卻是怦然心動的甜蜜事情。現在她才知道,當時和唐夜在一起時心中那妙不可言的感覺叫喜歡。
龍傾城很想像以前那樣,但是,在發生龍家危機的事後,她知道,這再也不可能了。
「我沒有那個資格了……」龍傾城痛苦道。
龍夫人眯了眯眼,說道:「夜兒的路還很長,他還會很危險,我想讓你……保護他。」
「娘親的意思是……?」龍傾城滿是淚痕的臉看著龍夫人疑惑。
龍夫人神色堅定,說道:「死士當死,這……足以彌補你犯下的錯。」
龍傾城一怔。
龍夫人這是讓她成為侍奉唐夜的死士!
作為一個母親,讓女兒成為死士,是非常無情殘酷的事。死士意味著把命交了出去,命不再是自己的命,而是主子的命。當主子有危險時,必須挺身而出,以命相護!
龍夫人對龍傾城說道:「如果你想贖罪,那就暗中保護夜兒,但你不許再出現在夜兒面前。不能讓夜兒知道你的存在,否則夜兒不會同意的。夜兒同樣十分愛護你!」
「你要選擇夜兒,還是蛛網?」龍夫人看著龍傾城道。
龍傾城吸了吸鼻子,想到唐夜,突然嘴角閃起一個弧度,下定了決心,說道:「我想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