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登龍台的聚會,實質上就是一個見面會以及表彰會。紅牆的一位老人過來主持會議,一一表彰了到場的年輕翹楚。到最後唐夜才明白,為什麼會議前王愛仁特意跟他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持平靜,老人們的戰爭就讓老人們解決。原來是,到場的所有年輕翹楚都被表彰了,只有他被批評了。
他在斧頭連根據地五里門鬧出的動靜,圈內人還是知道實情的,所以紅牆批評了他,但因為他在雲滇紫靈芝的事中做出了卓越貢獻,所以功過抵消,只是口頭批評他,沒有處罰他。
儘管如此,其他人對他投來的玩味目光,仍是如看著舞台上表演的一個小丑。小丑是哭是笑,對他們來說都是樂趣。
要說唐夜保持平靜,的確,他表面保持平靜了,但內心不止一次罵了紅牆那邊的老東西。斧頭連五里門的事,真正賺到的是紅牆!他們趁此削弱了斧頭連,消除了一個大威脅,到頭來卻對自己棒打一喝,真是一群老而不死是為賊的東西!
不過,想明白一些將來的事,唐夜也就不再那麼氣憤。從之前剷除天榜的事中王愛仁就跟他說過,紅牆內有一位地位很高的人在操控這些事,那麼此次五里門的騷動事件,是不是也是這個人操控的呢?如果是,那再好不過。即便隱藏得再深的人,只要動作多了,也會露出蛛絲馬跡。王愛仁一定盯著這個事,只要把這個人揪出來,那今後就好辦了。
就當是忍著放長線釣大魚好了,唐夜面對批評,沒有任何意見。面對別人的玩味目光,視而不見。這恰恰也是王愛仁希望看到的。如果唐夜沒有足夠的隱忍能力,恐怕很難走得長遠。
會議結束,唐夜跟眾人一起離開。而眾人看到他,紛紛讓道。這並不是威風,而是被孤立,好像他是一個瘟神,不願意跟他走得近。
姜若卿看到,立馬想追上去,但追出幾步後又停了下來。追上去陪著唐夜就能讓唐夜的處境變好了嗎?不會的,那樣只會更加地刺激到唐夜的自尊心,好像需要她可憐似的。只是看到唐夜被人冷落,又遭遇不公對待,她心裡難受。
然而,跟大部分人的玩味目光不同,有幾個人看唐夜的眼神,更有深層次的意味。比如董家的兩個年輕人,董天成和董妙言,還有宋家的宋昱和文家的文中原,以及暮家的暮不苟。
得益於董妙珠的關係,董天成和董妙言對唐夜有一定了解。而宋昱在上次京西跑馬場唐夜跟木年華比試騎馬時算是認識了唐夜。暮不苟的話,經常聽到他妹妹暮可可嘮叨,也知道了唐夜這個人。至於文中原,似乎是最為神秘的一個,嘴角總是噙著笑意,天生溫和的樣子,對任何人都非常有禮。
其實,唐夜在被別人當成小丑、猴子一樣對待時,也有注意這些人的目光。直接對他表示玩味的人,他反而不屑。如果這些人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接班人,他覺得這個國家危險了。但是,有那幾個人,讓他特別在意,就是董天成、董妙言、宋昱、文中原,以及暮不苟。這幾個人若是坐紅牆的位置,他倒是沒有意見。
看城府,看人心,他也是個小人精了,多少能看出一些。
走出登龍台餐館,唐夜要去機場接一個人,南北。
現在南北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唐夜讓她過來護在韓雅身邊。說來唐夜覺得有點慚愧,混了這麼久,男人手下沒幾個,全都是女人,還是有能力,有看頭的女人。哎,作為一個魅力男性,是挺煩惱的。
這時,突然有一個大叔叫住了唐夜。唐夜回頭去看,是一個蓄著一撮鬍子的陽剛男子,粗壯、英武、勇猛。哪怕唐夜跟他體型差不多,站在他面前,都覺得小了一截,好像大叔一個巴掌過來就能把他拍倒到地上似的。
這是一種氣勢上的差距。大叔肯定是戰場上下來的將才,全身都是鐵血氣息。
唐夜見過這個大叔,是剛才負責保衛登龍台安全的軍人。能過來保衛登龍台,說明他的實力得到了巨大的認可。因為今天來登龍台的,都是今後國家的接班人。這樣的人要是出了什麼事,那這個國家的未來就很危險了。所以今天登龍台的保衛工作極其重要。而這個大叔是負責人,豈能不厲害?
「您好,有什麼事嗎?」唐夜向來是個有禮貌的人,除非別人先對他不禮貌。
大叔看著唐夜先是眯起眼,笑得玩味,有種挑釁的感覺,而後是慢慢裂開嘴,挑釁玩味的笑意變成爽朗、憨厚,隨即他一巴掌拍到唐夜肩膀上,唐夜疼得差點悶哼出來。但他好歹是個武學強者,輕輕一抖身子就化解了大叔的力道。
「大叔,您這是……?」唐夜有點不客氣起來,不能隨便被人欺負啊!
大叔笑得再也不像一個壞人,盯著唐夜眼神炙熱,說道:「聽說我侄女跟你有點關係?」
「啊?你……侄女?」唐夜不明白。
「哦,忘了介紹。」大叔掏出一根煙,點燃,吧唧吧唧抽了幾口,不緊不慢地對唐夜道:「我是蒹葭的大伯,王守疆,聽說你經常跟老頭子下棋,看來我得謝謝你。我沒時間陪老頭子,有你陪著挺好。」
唐夜嘴巴微張,大吃一驚,趕緊對王守疆點頭示禮,跟小老虎見到了大老虎,發不起威似的。他再小雞啄米地點頭,說道:「見過大伯,大伯好!」
王守疆,守護邊疆,可是一個大大的傳奇人物,跟王愛仁一樣,是個虎熊將才。他也是目前王家唯一一個在軍區擔任要職的人。據說他從小就跟王愛仁在邊境戰場參戰,等王愛仁退下來後,又跟彭懷才一起參戰,只有四十多歲的人,卻已有二十幾年的戰場經驗和戰功。放眼軍區,幾乎沒有人可以與他比肩。正因為這樣,王愛仁退休後,王家的份量依然是一線水平。
但是,這恰恰也是王家的悲哀之處。王家本是將才之家,可是到了王守疆這一代,也就只有王守疆一個人從軍,而其他子女,不是從文就是從商,包括王蒹葭的父親,也是跑去從商了。好在從商成功,讓王家有著豐厚的財富支持,也是讓王家成為一線家族的原因。
但是王愛仁戎馬一生,對那些從文從商的子女很有脾氣,不待見他們,就懶得管了。王蒹葭正是因為看到爺爺不高興,從小又被王愛仁疼愛,才立志成為軍區將才。所以她作為一個千金大小姐,也不怕辛苦,去了極北之地那邊的惡劣環境鍛鍊。
王守疆出奇地是個憨厚的大叔,在撤去那份逼人的鐵血氣息後,非常隨和。他向唐夜示意了一下煙盒,問他抽菸不。唐夜搖頭婉拒,咱不抽菸,家裡的女人不喜歡煙味。
王守疆是個耿直的男人,跟唐夜聊了一會後,又一巴掌拍到唐夜肩膀上,都不管唐夜會不會被拍得身子散了架,說道:「好了,我還要回軍區去,以後多聊聊。不過,你最好到軍區來,那就方便了。主要是……」
王守疆突然頓了頓,鐵血的臉上浮現一些柔情,說道:「主要是……想讓你把蒹葭那孩子從極北之地那邊帶回來,不想那孩子再吃苦……」
唐夜心中一顫,總覺得萬分對不住王蒹葭,看著王守疆堅定點頭道:「嗯,會的,很快……我就會去接她回來。」
王守疆咧嘴笑了笑,說道:「好,男人說話算話,可別做孬-種!」
王守疆再次舉起手,要拍唐夜的肩膀。唐夜有點想閃躲,但王蒹葭拍下來的手變得很輕,沒有了任何力氣。王守疆很滿意地笑,說道:「小子實力不錯,你要是在這邊的朝堂混不下去了,到軍區來,我罩你。」
「嘿,你就不該跟老頭子玩『下棋』,心太累……」王守疆轉身悠悠嘆了聲,似是對王愛仁表示埋怨。
是啊,朝堂之爭,從來勾心鬥角,怎麼適合唐夜一個年輕人嘛。
在戰場殺敵才痛快!
唐夜看著王守疆的背影,突然覺得很溫暖。
我罩你!
簡單的三個字,讓人安心而溫暖。
看,有很多人,不是一直站在自己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