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後院的樓閣，安靜簡樸的布置，適合煮茶飲酒，老人們最喜歡這個情調。王愛仁和彭懷才已經喝上，只是這一次王愛仁沒有往日的平靜和淡然，臉上一片凝重，捏在手中的茶杯久久沒有放下。
「太魯莽了些。」王愛仁突地嘆息一聲。
彭懷才皺了皺眉，倒是比較樂觀，說道：「年輕總需要賭一賭，富貴險中求嘛。」
「還不是時候，那小子……沒有多少拿得出的成績，不該冒險去賭。」王愛仁輕聲道。
彭懷才給王愛仁空著的茶杯倒了茶，說道：「關心則亂。老王，你太在意那小子了，有些迷失了。」
「哦？」王愛仁一愣，看著彭懷才眯眼道：「老彭，為何這麼說？」
彭懷才輕輕飲茶，說道：「誰說紅牆那邊選人就一定要看成績的？按照你這麼說，這些年來所謂的新秀，哪一個合格了？姜家小子，年過二十依然只是呆在家中念書，從未有過驚人之舉，然而卻被紅牆選中，到宮廷接受老一輩供奉培養，倒是姜若卿這女娃落選。為什麼？因為性格。姜家那小子務實穩重，只要稍稍點撥，便能開竅，成國之良才。除此之外，還有李家小子、董家女娃、楚家兩個兒郎……所以，成績並非第一，還看為人品性，以及潛力。」
聽彭懷才這麼一說，王愛仁眼睛一亮，看人品看品性……然而，剛想興奮，老王同志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神色痛苦。
「老王，你怎麼了？」彭懷才嚇了一跳。
「唉……」王愛仁一聲嘆息，說道：「這次是真完了。論人品論心性……你覺得唐夜那小子能行？心智倒是堅定，卻是兇狠冷厲了些。紅牆那邊培養人，自是喜歡心善實誠的。唐夜很兇！還很狡詐！你看，這次的事，直接越過了我的預謀，算計到紅牆頭上了。此子精明，卻又是愚蠢至極。唉！」
聲聲嘆息，王愛仁懊惱不已，實在沒想到在這平平無奇的一天，唐夜干出了這麼個攪動風雨的事！
「哈哈。」彭懷才大笑出來，說道：「老王，其實還沒到給唐夜下死刑的時候。他還是有一些機會的。」
「嗯？你是說到紅牆那邊說點人情？」王愛仁不確定道。
「胡鬧！」彭懷才一聲冷哼，「紅牆最忌這種事，如何使得？老王，你是退下來久了，不懂紅牆規矩了？」
「倒是我失言了。」王愛仁老臉紅了紅，看著彭懷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彭懷才畢竟還活躍在紅牆那邊，笑了笑，說道：「老王，你看中唐夜這小子，到底是因為什麼？」
「這小子有趣，不按常理出牌，是個變數。如果精心培養，於變數中去掉糟粕，便是個能出其不意，又知進退的鬼才！」王愛仁說到這個，頗為得意。
突然，他擔憂的眼睛亮了起來，看著彭懷才恍然大悟，驚喜道：「老彭，你是說，紅牆那邊也有可能看中唐夜這一點？」
彭懷才笑了笑，說道：「人中佼佼者，叫人才。命中佼佼者，叫天才。事中佼佼者，叫鬼才。對於人才，紅牆那邊從來不缺。天才的話有些虛，治理國家不能玩這一套，必須踏踏實實。而能以巧智解決各種奇人怪事的鬼才，自是紅牆最為喜歡的。可惜，鬼才，總是可遇不可求。」
「哈哈，我也覺得唐夜那小子有鬼才之能。人才我身邊就有，天才也見過不少，就是鬼才遇到得少。或許這就是我一眼看到唐夜，便喜愛上他的原因。」王愛仁高興起來。
彭懷才淺笑，說道：「但願唐夜是鬼才，否則小命休矣。」
「老彭，那就承你吉言了。」王愛仁又有了些擔憂。
彭懷才不願再嘆氣，倒茶於杯，說道：「喝茶，別浪費了，這可是我珍藏已久的大紅袍……」
「好好，喝茶喝茶……」
唐夜突然干出的事，布局到紅牆那邊，如在天子頭上玩權謀，又何止牽動到王愛仁和彭懷才的神經，孫奇勝以及更多的人也是極為在意和震驚。
孫奇勝常呆的清靜木屋內，孫天浩恭敬站在一旁，看著沉思的孫奇勝，臉色不安，擔心被責怪。
「父親，是我做得不夠。本以為請天榜前二十的殺手絕對可以殺了唐夜，沒想到……唐夜竟是深藏不露！」孫天浩不甘心地說道，卻又怕孫奇勝責怪，顯得小心翼翼。
孫奇勝看一眼他，冷哼道：「如果唐夜僅僅是實力深藏不露，那大可不必擔心。能殺死唐夜的人多得是。但是，唐夜真正可怕的，是他後面的動作！」
「後面的動作？父親是指唐夜殘忍打碎殺手骨頭，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那確實可怕，一個人怎麼做得出如此冷血殘酷的事！」孫天浩對唐夜十分憤怒和痛恨，卻又非常顧忌，以及感到一絲慶幸。
唐夜如此兇殘，當初打斷他兒子孫楚手腳算是輕的了。手腳斷了修養一兩年，還可以恢復過來。但如果像那個殺手那樣，全身骨頭都碎了，和血肉攪在一起，便是救無可救。如果不殺了，就一輩子痛苦煎熬。那種情況，誰都會選擇去死的吧？
孫天浩想到這個事都覺得後怕，尋思著還要不要去動唐夜，萬一被唐夜發覺點什麼，被找上門來，那不得玩完了？
孫天浩在擔心著這些事，突然，孫奇勝微怒，罵道：「膚淺！」
「父親——」孫天浩一驚，慌道：「父親，兒子愚鈍，還請原諒……不知我想錯了什麼？」
「說你鼠目寸光你還不服？」孫奇勝瞥一眼他，冷哼道：「你以為唐夜打碎那個殺手全身骨頭，僅僅是為了泄恨折磨？我告訴你，唐夜這一步棋，下得絕妙！我們以前，都小看他了。大大地小看了！果然，王愛仁那老不死的，眼光就是這麼毒，他看中的人，必有過人之處！」
「還請父親解答一二……」孫天浩硬著頭皮問出來，他實在不明白唐夜兇殘地折磨了一個人，居然是在玩陰謀？
唐夜要真這麼厲害，咋不上天去啊？
孫奇勝狠狠瞪了孫天浩一眼，哼道：「唐夜那麼做，是想牽線紅牆。如果他得到紅牆那邊的賞識，別說是你，就是所有人，都別想再動他！」
「什麼？牽線紅牆？」孫天浩大驚失色。
他自然知道紅牆意味著什麼，那是這個國家最權威最強大的地方，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膽敢與紅牆對著幹。如果唐夜得到紅牆庇護，那他們就真的不能動唐夜了。
他不明白，唐夜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比老頭子們更會玩陰謀？
好大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