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郡主的好閨蜜

  徐時錦前幾年在宮裡做女官,近一年才重新回到徐家。雖已過最佳的婚姻時期,但因為此女的優秀,再加上出身和做女官的經歷,徐家正積極地為她說著親。徐家在鄴京是大家,在先皇打天下前,便已佇立鄴京數年。便是不考慮徐時錦本人,想娶徐家女兒的人,在鄴京也是趨之若鶩。

  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沈宴與徐時錦算是相熟。

  他卻未料到,偶爾結識的長樂郡主劉泠,竟會是徐時錦的舊日閨蜜。徐時錦此人與誰皆言笑晏晏,但說起知心朋友,沈宴卻不記得一人。

  掃過錦衣衛諸人懷疑又不好意思開口詢問的目光,劉泠懶聲,「我和徐姑娘確實交好,她昔年能入宮,都有我的影子在其中。和她近年的行蹤比起來,我當然被襯得無關緊要,沈大人腦海里的宗卷記憶上沒有我,很正常。」

  「你們現今仍然交好?」羅凡耐不住出聲。

  「對。」

  「中間沒有任何誤會?」

  「對。」

  「沒有反目成仇過?」

  「對,」劉泠微樂,虛著眼看這些謹慎的人,「還有什麼想問的?敘述我和徐姑娘如何相好?打聽八卦雖是你們的獨家愛好,可我不想奉陪啊。」

  「因為這層關係在,如果徐家動手,會刻意避開你,對嗎?」沈宴終於開了口,目光如鷹隼般,緊盯劉泠,不錯過她面上的一點表情。

  劉泠的眉目在清晨的煙霧中有些淡,連她的聲音也顯得飄忽不定,「……大概吧。」

  眾錦衣衛的目光皆有變化,盯著長樂郡主,心思都已活絡。羅凡迫不及待想開口,被沈宴看了一眼,只好閉嘴。那邊的眉目相傳,劉泠卻已經不看,厭煩地轉過了眼。

  離鄴京越近,這種圈子裡複雜的關係就離她越近,可能還試圖把她卷進去。

  她在鄴京時,厭惡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所以離開;回到江州後,父母弟妹的時時出現,生母舊日留下的陰影,逼得她數次遠走;而去封地窩著,又很快會被鄴京或父親召回。

  天地何其浩大,她卻常常不知,自己該去哪裡,才能尋得片刻安寧。

  沈宴通知劉泠,他需要把那些難民安置好。昔年鎮國老將軍辭官後,回到故土寧州養老。過兩天是老將軍的大壽,他打算趕一趕路程,前去拜訪老將軍,懇求老將軍幫忙,把難民安置在寧州。

  劉泠無可無不可,但看沈宴一直盯著她,不覺多想了一下,心便有些涼,「鎮國老將軍?寧州?聽起來有些耳熟啊。」

  「鎮國老將軍是上一任的徐家族長,即使他現在讓賢,在徐家地位仍不可動搖,」沈宴刻意停頓一下,「為給老將軍賀壽,你那好友,徐時錦徐姑娘,肯定也在徐將軍府上,你們很快能見面。」

  劉泠眯眼,「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若不想見到徐姑娘,可以提前跟我說。」

  劉泠冷笑,「沈大人都安排好行程了,再來問我有什麼用?」

  「你若不方便跟徐姑娘碰面,我可對你另作安排。」沈宴悠聲。

  「……不必了,」劉泠態度轉惡,「不用一遍遍試探我!我和徐時錦確實沒什麼仇恨,我們關係確實很好,確實沒有害過對方。我沒有隱瞞我們的關係,不管你有什麼猜測,都是錯的。」

  在她的余光中,看到沈宴嘴角、面頰處的肌肉,起了扭曲之意。他臉色鐵青,看她的眸色沉下,帶著隱忍。

  沈宴轉身甩門,劉泠看著他走開,又在她窗下頓步。他沒有側頭給她一眼,話卻是給她留的,「我一遍遍問你,只是在試探你?」

  劉泠同樣目光不看他,「我說我不想去寧州的話,你能為我改變路線嗎?」

  「不能。」

  劉泠嗤笑,諷刺意味濃重。

  「郡主,郡主!」外面大雨陣陣,侍女從旮旯里翻出畫本子給劉泠打發時間,靈璧卻急匆匆跑進屋來,言行頗為憤憤不平,「郡主,我照您吩咐,給沈大人送飯時,出門時,看到岳翎鬼鬼祟祟的……然後就截到岳翎想送到錦衣衛手中的小紙條,她又使壞心了!」

  劉泠挑眉,示意她往下說。

  「不知道她打哪裡聽來郡主和徐姑娘是好友,錦衣衛最近幾次碰上刺殺,焦頭爛額。她就給羅公子留紙條,說……」

  「說我既然跟徐時錦交好,徐家又似乎和錦衣衛最近幾次的遭遇有些牽扯,不若錦衣衛請我幫忙,去試探下徐家真正的態度和目的。」劉泠合上了書本站起,在靈璧詫異的目光中,兀自把話說完,「因為我這個人很難說話,錦衣衛直接求上來,我很大可能不同意。不如讓沈大人使使美人計,利用利用我的感情,說不定我就心軟,願意幫錦衣衛呢?」

  「原來郡主已經猜到了啊!」靈璧有些訕訕的,又忽而義憤填膺,「明明知道她是如何歹毒心腸,她哪來的自信,認為羅公子會聽她的建議啊。而且沈大人怎麼可能利用郡主呢!」

  「那可不一定,錦衣衛只怕早有這個心,卻不好意思提,岳翎提出來,他們難免心動,至於沈大人,」劉泠漫聲,「你以為沈宴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是他高貴的品格魅嗎?他憑藉他的魅力,對人笑一笑,能讓人乖乖聽他的話,說出所有他想知道的秘密?沈大人狠起來,可不是你這樣的小丫頭能理解的。」

  靈璧微滯,反駁的話無從說起。

  她又想到近日,沈大人雖然忙碌,很少與郡主見面,但待郡主態度還可以,不向之前那樣油鹽不進。這種變化從何開始?是了,從她和靈犀不小心說出郡主與徐姑娘交好開始。也許從那時候,沈大人就有了跟岳姑娘現在的建議一樣的想法。只是沈大人到底心思深沉,從那時,就開始付諸行動——他自然知道郡主對他有些想法,反過來利用郡主的感情,就很容易。

  靈璧一時為郡主覺得憤憤不平:天下的男人,怎麼都這樣壞?

  可她轉眼又想到,郡主早已猜到。

  被侍女同情的目光盯著,劉泠真是受不了,「收起你這種可憐的目光,我不在乎沈宴利用不利用我。我要的只是他這個人而已!」

  他利用不利用,他的心到底怎麼想的,她根本不關心。

  她只是要這個人而已!

  他喜歡怎樣,她都無所謂!

  進屋端茶的靈犀,顯然也聽到了郡主這樣的宣言。她頓一頓,輕聲喃喃,「所以郡主你還是在玩弄沈大人的感情啊……」

  心裡卻從來沒有沈大人。

  只有這樣,才無所謂沈大人對自己做什麼。

  劉泠冷冰冰看向靈犀,「同樣收起你的臆想。我從未玩弄沈宴的感情,我以赤誠心待他。」

  「可是……」

  「不能理解的話,給我閉嘴!停止想像!乖乖看著就行了!」劉泠煩透了這些人的猜想,「既然不理解,就不要妄圖給我強加你們的意願。如果你們每個人都能理解我,為什麼都覺得我惡毒乖僻?!」

  到目前為止,能理解她的,似乎只有沈宴。

  只有他。

  劉泠垂下眼,眸中光芒柔軟。

  無論如何,錦衣衛一行,到底護送眾人,一路趕到了寧州。寧州已是離鄴京最近的一處大地,很是繁華。錦衣衛先去府衙調了些宗卷,之後眾人打理一番,搖身一變,衣著皆是齊整。於是沈宴帶眾人,與長樂郡主一同登門造訪。

  緊接著,眾人果然見到了徐姑娘。

  髮髻高挽,腰垂襟佩,眉目高雅。

  周身的名門風流。

  徐姑娘見到長樂郡主,笑容便比對別人時真誠許多,「一別多年,郡主真是風采依舊。」

  「嗯。」

  「……」往這邊看的錦衣衛欲倒,「嗯」是什麼意思?!徐姑娘那樣熱情,長樂郡主連點表示都沒有?

  沈宴似笑非笑——果然是郡主的風格。

  徐姑娘不以為忤,依然笑道,「我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吧?」

  劉泠楞了一下,沒及時回復,聽到徐姑娘接著道,「就是你的儀賓、陸公子背著你偷情那事。」

  她公然提起這事,是什麼意思?

  徐時錦這個女人,可從來不簡單。

  沈宴的目色冰冷,如刀鋒般打向徐時錦。

  同樣,剛為老將軍送上賀禮的陸家人,也將不善的目光落到徐時錦身上。

  徐姑娘對所有目光仿若未覺,笑著把話說下去,「對了,在這裡,說不定能見到儀賓大人。你一定不知,陸公子也是風采如昔。」

  氣氛更為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