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有緣無分
「喵嗷——」
清晨，海邊木屋響起了殺貓般的慘叫。
柏木無奈地看著被異色耿鬼像拔蘿蔔一樣扯住後腿往外拔，前爪卻死死勾住沙發的阿羅拉喵喵，道：
「真的，真的給你找了戶好人家，沒騙你！」
「喵！」
阿羅拉喵喵寧死不屈，就要留在這裡。
這貓大早上爬起來獻殷勤，想方設法地討好他，可惜有幸福蛋在根本沒太多發揮空間。
它準備做的事情，幸福蛋在過往的歲月里已經做過無數遍了。
也比阿羅拉喵喵做的更好。
而獻殷勤失敗，善解人意的聰明才智又展現不出來——因為它發現柏木能商討的對象太多了，尤其是那隻叫多邊獸Ⅱ的寶可夢，堪稱無所不知。
兩種強有力的武器都沒地方使用，阿羅拉喵喵只能選擇耍賴。
「喵！」
不走！
絕對不走！
阿羅拉喵喵果斷做出選擇，火箭隊總部確實很有誘惑力，跟三個笨蛋聯絡的人類一看就不是普通存在。
可關都實在太遙遠了，而且想取代那隻貓老大天知道要付出多少拼搏與努力。
享受過美好生活的阿羅拉喵喵不想努力了。
剛見面時的忌憚也隨著昨晚體會到的溫柔鄉而徹底拋之腦後，聰慧如它很清楚一個道理——
死皮賴臉五分鐘，榮華富貴一輩子！
做貓就要有做貓的覺悟！
「唉……」
柏木扶額，本意是讓阿羅拉喵喵乾乾淨淨上路，別邋邋遢遢的給默丹和阿塞蘿拉留下壞印象。
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你那股高傲的勁兒去哪兒了？
他生怕一會兒有路過的人說他虐貓，猛拍耿鬼的屁股，催促道：「給點力啊！一隻貓扯不下來？用技能！」
「哏~嘎！」
耿鬼面色漲紅，要不是擔心會傷到沙發，要不是這貓惡屬性精神強念沒用，要不是黑色目光無法微操，它哪兒至於如此被動！
灰胖子腦子裡甩鍋的理由特多，卻一個也沒敢說出口。
怕挨嘲。
這會兒光它一隻鬼出力，就是因為其他寶可夢全在樂呵呵地看戲，欺負它這個前老么！
終於。
在耿鬼的不懈努力下，阿羅拉喵喵的雙爪成功脫離了可憐的沙發。
「喵嗷！」
驚慌之中阿羅拉喵喵還想往臥室里跑，幸而它眼疾眼快，當場用黑色目光將其鎖住。
耿鬼放心了，吐出鮮紅的舌頭，「哏嘎！」
圓滿完成任務！
柏木上手捏住阿羅拉喵喵命運的後脖頸肉，直面其耍賴失敗後不屈的視線，坦言道：
「不是我嫌棄你，實在是你滿足不了我的需求。」
對他來說收服了就沒有擱置的道理，但現階段確實沒太多精力把一隻寶可夢從低培養到高了。
何況過些日子還準備去伽勒爾地區喜提雷吉艾勒奇和雷吉鐸拉戈。
好在阿羅拉喵喵很大概率不是因為喜歡這個人他才想留下的，純純是想享受他的各方面照料，所以拒絕的話說出來毫無負擔。
「喵嗷！」
阿羅拉喵喵不服氣，怎麼就滿足不了？
柏木看了它兩眼，略作沉吟。
「……行吧，給你機會。」
來到室外。
他向雷吉洛克擺擺手，喊道：「弄塊跟你差不多高的石頭出來！」
「嗡嗡嗡——嘞！嘰！咯！」
雷吉洛克點陣閃爍，石柱似的雙臂咚得一聲插進沙灘，身後驀然浮現一輪深棕色的能量光環。
隆！
地面震顫，砂礫湧起形成堅硬且巨大的岩石。
柏木把阿羅拉喵喵放在地上，伸手敲了敲，滿意地說道：「試試看用你的力量把這塊岩石打碎！時間不限！」
「喵！？」
半米不到的阿羅拉喵喵瞪大雙眼，仰頭痴痴地凝望著這塊小山似的石頭，轉而面露驚悚。
這、這怎麼可能！
它轉頭看向柏木，後者臉上並無譏諷和嘲笑，只有帶著些許期待的慫恿。
「試試？萬一成功了呢！」
根據多邊獸Ⅱ的預估，阿羅拉喵喵的能量等級應該三十級不到。
很符合野生寶可夢該有的級別。
但寶可夢是擅長創造奇蹟的生命，阿羅拉喵喵如果真願意為了留在這裡而爆發出自己的潛能，擊碎石頭並非難事。
柏木也該理所應當地回應它的期待。
畢竟努力的存在總該得到它們應有的回報。
「喵嗷！」
阿羅拉喵喵猶豫數秒，嚎叫一聲亮出白茫茫的利爪，對著巨大的岩石瘋狂亂抓起來。
顯而易見地只磨下來些許石皮。
它的額角汗水四溢，拼命開動腦筋尋找打碎岩石的方法。無奈在需要硬實力的地方，它那些小聰明很難派上用場。
換言之，有點聰明但還不夠聰明！
忽地。
電光閃爍。
柏木後退數步，就見到雷電從阿羅拉喵喵的尾巴一路向上蔓延，直至覆蓋其全身。
滋！！
小臂粗的電流驀然轟擊在巨岩之上，砰然炸裂！
塵煙滾滾，焦臭味瀰漫開。
「十萬伏特。」
柏木哼哼一聲。
野生寶可夢的非本系招式好比玄幻修仙小說一樣非奇遇不可得，要麼就是天生的蛋招式。
阿羅拉喵喵是有一定戰鬥才能的。
塵煙緩緩散開。
阿羅拉喵喵氣喘吁吁地看著岩石，當發現上面只有巴掌大的焦黑色蛛網小坑，眼神中透露出絲絲絕望。
它已經拿出了全部的實力，可傷害只有皮毛。
根本沒可能的。
阿羅拉喵喵沮喪地垂下爪子，「喵~」
「不再試試嗎？你應該還有很多招式吧？」
柏木再度慫恿道：「想讓岩石破損不只有蠻力一種方法，動動你的智慧，時間不限！」
他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嗎？
阿羅拉喵喵迎著柏木期待的眼神，很懷疑後者的真實目的，但也強打起精神，將自己能用的招式都用了一遍。
可惜。
到頭來仍舊只給岩石造成些許小傷。
波士可多拉等一眾寶可夢都圍在旁邊，阿羅拉喵喵覺得自己被看笑話了，決定拋棄的高傲又漸漸涌了回來，說什麼也不肯再試了。
柏木面露失望，「真的不再試了？時間不限啊！」
「喵。」
阿羅拉喵喵自暴自棄地坐在地上，表情極為煩悶。
它看到坐在巨型大鋼蛇頭頂的大嘴娃，鮮紅的髮帶隨風飄揚，漠然相望的神情讓它十分不爽。
「喵~！」阿羅拉喵喵指向大嘴娃。
多邊手機翻譯道：「它說，這麼大塊的石頭，大嘴娃就可以做到嗎？」
話音落下。
柏木與眾寶可夢神情詭異。
「嘁。」
大嘴娃冷漠地嗤笑，沒等訓練家說什麼，猝然化作一道肉眼不可捉摸的殘影飛至巨岩身前，在阿羅拉喵喵沒反應過來之時，側身送上一拳。
嘭！
沉重的悶響。
拳頭打完大嘴娃轉身就走，懶散地打著哈欠。
阿羅拉喵喵頭頂浮現出一個問號。
什麼意思？
咔——
碎裂聲猝然傳進它的耳朵里，阿羅拉喵喵不可置信地轉頭，就見到岩石正面的岩層剝落，顯現出一枚小小的拳印。
拳印周圍裂縫密布，並持續增多中。
阿羅拉喵喵飛快起身，巨岩也徹底碎成了無數小塊，轟隆著垮塌下來。
「……」
它傻了。
這！
「就這樣吧，我幫你收拾一下，準備出發了喵喵。」柏木摸了摸它的頭，悄然一嘆。
阿羅拉喵喵仍沉浸在大嘴娃給它帶來的震撼里。
沒有反抗。
——
碧藍天空下。
前往烏拉烏拉島的途中。
柏木和阿羅拉喵喵共同乘坐著三首惡龍，被溫暖的海風吹眯了雙眼，二者皆默然不語。
忽地。
他打破了沉默。
「我，其實挺高興你想留在我身邊的。」
「喵？」
阿羅拉喵喵不解地仰頭看他，改變心意了？
但柏木只是自顧自道：「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你是第三個主動選擇我的寶可夢。第一個是我的王牌，最信任的夥伴波士可多拉；第二個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三首惡龍……」
「咕吼~」
「別鬧。」
他拍了下三首惡龍的腦袋，繼續道：「除了它們以外，其他的要麼是被我選擇，或機緣巧合下遇到的夥伴。大家都很好，都很努力爭氣。
「但偶爾我也會想，有沒有寶可夢會主動喜歡上我啊，粘著我不放啊之類的。因此即便你的目的不那麼純粹，我也稍稍有過那麼一點期待。」
阿羅拉喵喵格外安靜。
「那塊石頭，其實憑你自身的能力就可以打碎。」
柏木輕聲道：「只要不停地使用十萬伏特，讓石頭變得足夠熱，再往上面潑水，石頭自然就會破裂……當然這種科學認知可能對你來說太難了，你很聰明，又沒聰明到那種地步。」
他笑了笑。
「我對你的期待，是想看看你的決心。我曾說過好幾次時間不限，就是希望你別放棄，哪怕一點一點磨也成啊，磨它十天半個月，總能成功的。堅持太重要了，沒有堅持我和我的夥伴都走不到今天這步。」
「……」
阿羅拉喵喵低頭舔舐爪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柏木也沒管它聽沒聽懂或聽沒聽進去，道：「想過好日子沒錯，可天生沒那麼個命的話就得付出啊，大家都那麼過來的。選擇賴皮就徹底點嘛！又要這又要那怎麼可能實現目標！
「或許火箭隊真的很適合你，起碼比我這裡適合，但我非常討厭那裡，真的不希望你去。倘若你再堅持堅持，再為我付出一點，我就有理由把你留下來了……」
一隻想待在他身邊所以拼命努力的寶可夢，柏木哪怕每天晚睡一個小時，都要留著它，帶它一起到世界的最高處看看。
可惜。
它只是個想要過享樂奢費生活，高傲嬌縱，比起硬實力更喜歡動小聰明的惡屬性喵喵。
柏木低下頭，阿羅拉喵喵專心致志地舔著爪子，根本沒在意他剛才的一番傾訴。
「哈哈。」
他渾不在意地笑起來。
對剛遇見沒多久的寶可夢展現真誠，轉頭便期盼著得到回應？
想什麼美事呢！
世界上像可多拉這樣的寶可夢太少了。
正因如此，才彌足珍貴。
阿羅拉喵喵挺可愛的，只是他們有緣無分。
「唦嗓！」
三首惡龍奮力疾行。
少頃。
順利抵達馬利埃派出所。
柏木帶著阿羅拉喵喵推開大門，一大群同款喵喵撲了過來，在他身上到處亂爬。
「喵~」
「喵嗚~喵~」
「別那麼激動！我們才一天沒見呢！」他樂呵呵地把喵喵們摘下來。
旁邊的阿羅拉喵喵汗顏，目光中隱隱帶著驚恐，它在飛過來的途中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覺得柏木應該不至於給它找太差的地方。
沒想到！！
這地方真能呆嗎？
阿羅拉喵喵疑惑之時，一個灰發中年男人滿臉頹喪地走了出來，視線落在它身上。
「就是這個傢伙？想加入火箭隊的？」
「嗯，沒錯。」
「它想加入你就讓它加——好吧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小年紀擺出那麼恐怖的表情。唉~」
「麻煩您了。」
柏木微笑。
在默丹看來火箭隊多一隻喵喵少一隻喵喵影響不了什麼，他們的寶可夢從未少過，事實上也是如此。
阿羅拉喵喵加入火箭隊後並沒隨真鳥做出什麼大成果，反倒一次次吃癟。
「喵……」
阿羅拉喵喵略顯不安，不安的源頭來自癲癲的同類們。
與此同時。
阿塞蘿拉聞訊趕來，抿起貓唇笑道：「就是這個孩子？你好呀~」
「喵。」
總算見到個正常的存在，阿羅拉喵喵稍稍鬆了口氣，很有禮貌地鞠躬行紳士禮，「喵~」
「真可愛！」
阿塞蘿拉笑著點讚。
將阿羅拉喵喵交給默丹之後，柏木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默默地旁觀了許久。
或許是擔心它無法融入，又或許是擔心其他喵喵欺負它。
好在。
默丹培養出來的喵喵性格都很不錯，愛玩愛鬧只是它們的天性，面對有些矜持的阿羅拉喵喵，它們會主動靠近邀請它一起玩耍，沒有排擠也沒有攻擊性行為。
群體接納了個體，個體融入了群體。
僅僅一個白天。
阿羅拉喵喵已然可以跟其他喵喵一起湊堆吃飯了，曾經的小聰明、小狡猾、小倔強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柏木希望是好事，也問過默丹它們的將來。
「當然是交給想培育它們的年輕人了，難不成我養它們一輩子？」默丹懶散地說道。
這樣就好。
但願你能遇到那個能讓你付出一切的他。
柏木深深地看了眼與幾個同伴玩耍毛線團的阿羅拉喵喵，乘上三首惡龍離去。
而在他飛遠之後。
「……」
阿羅拉喵喵望著天邊逐漸消失的黑影，放下爪間的毛線團，心中充斥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有緣無分……
柏木看起來很兇，但很溫柔。
柏木會悉心呵護它，會小心地撫摸它的肉球，理順它雜亂的毛髮，噴上香香的水。
柏木會在它做噩夢時悄悄坐到床邊，等著它睡著再離開。
從來沒有那麼一個人，對它抱有過真心的期待。
只是相互利用。
夥伴？
夥伴是什麼？
阿羅拉喵喵自始至終都不明白，因此在空中聽完柏木真誠的傾訴，浮現的情緒不是後悔，而是釋然。
它知道自己想要的。
努力、堅持和鬥爭心與它絕緣，它只想靠狡猾、聰慧成為貓上貓，在別人的寵愛下生活一輩子。
哪怕強行留住，也肯定不會開心的，對雙方都是一種耽誤。
阿羅拉喵喵說服了自己，淚水卻莫名從眼角滴落。
「喵……」
如果。
如果能有來生，它希望能第一個遇見柏木，主動選擇他，粘著他，做他身邊最努力的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