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屎堆與入傀隨俗

  鐘錶林硯之前在乙十六區里見過，分鐘時間，與前世的分鐘有差別，但不大。

  扭頭看看那黑色大猩猩，滿臉猙獰，大口將手上的人腿嚼巴嚼巴，以打量食物的貪婪目光，上下掃視林硯。

  林硯想起來了，難怪當時，周圍人看他的神色，頗為異常。

  他們定然是都知道，馴獸師跟什麼廚子、園藝師不同，要拿命賭的！

  「……我想退出。」林硯雖知大概率沒用，但還是想試試。

  那精壯老者冷冷一笑：「退出？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說罷站起身來，坐著還不顯，一站起來，魁梧的身軀，根本看不出半點老態，比林硯還高小半個頭。

  走至林硯身邊：「你，是來消遣老夫不成？」

  充滿壓迫感的氣勢撲面而來，仿佛熊羆，看氣勢，至少有玄品豪境的實力。

  林硯還沒什麼反應，他身後籠子裡，那龐大的黑猩猩，卻是退到籠子邊沿，抬起手臂上下的漆黑鎖鏈，做出戒備姿態，齜牙咧嘴，朝著老者

  老者冷哼一聲，忽然伸手，手臂仿佛長出幾寸，急捉向林硯肩膀。

  「你既然不敢，我送你進去……」

  啪嗒！

  老者瞳孔驟然一縮，驚愕地看向林硯。

  他的手掌並未抓住這年輕人的肩膀，反而是對方後發先至，伸手如電，一把將他的手臂攥住了！

  老者試著簡單收了兩下，卻發現手臂猶如被千斤重鎖箍住，無法動彈。

  等他準備發力，對方卻又將他手臂輕巧巧鬆開，若無其事道：「還是我自己進去吧。」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精壯老者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林硯，雖然他也未用全力，但剛才這一試探，也足可說明出這年輕人的實力不簡單。

  冷哼一聲，回去位置。

  他一走，那黑猩猩立時又狂躁起來了，敲擊著自己的胸膛，將渾身鐵鏈甩的叮噹亂響。

  鐵籠子其實並未上鎖，林硯隨手一拉，便拉開了兩人高的鐵籠子門。

  只是他看看籠子裡面，地上又是鮮血，又是碎肉殘渣，更有遍地黃黑巨大的，屬於黑猩猩的排泄之物，難怪整個帳篷一打開就有這麼濃郁的臭味，也不知道那老頭是怎麼耐得住這種味道的，反正林硯，是一點踩進去的想法也沒有的。

  「怎麼，又不敢進去了？」老者不陰不陽說了一句。

  黑猩猩明顯狂躁起來，布滿倒刺的舌頭，在鼻翼、嘴唇上舔舐，竟是伸手直接朝自己屁股底下一掏，抓出了一團人頭大小、膿臭無比，還冒著熱氣的黃白之物！

  林硯頭皮頓時炸開，下意識的，直接催發起【青龍御風雷】的氣勢，一股蠻荒可怖的氣魄瞬息從他身上迸發出來，仿佛遠古凶獸忽然復甦，睜開了眼睛。

  他頭髮無風自動，怒目圓睜，幾乎是以從未有過的怒音咆哮道：「跪下！」

  轟！

  精壯老者下意識驚跳起來，躍出帳篷，同時，這股驚天氣勢仿佛無形波紋，瞬間以帳篷為起點，朝著四面八方轟然傳出，覆蓋到周遭整個廣場，令得周圍所有的帳篷，和外圍的人群，俱都凜然一靜，鴉雀無聲。

  整個兒會場，幾乎安靜了數秒鐘。

  方才譁然，一道凌厲身影，迅速竄到精壯老者身邊。

  「發生什麼事了！裡頭有別人？」

  精壯老者回過神來，臉色略微難堪：「沒什麼，測試馴獸師而已。」

  說著上前，就是一把掀開帳篷的簾幕。

  裡頭的情景，令他更是心底一驚。

  卻見龐大如小山的小黑，此刻竟是抱著腦袋，半躺在地上，將自己的肚皮裸露出來，而且整隻猩縮在鐵籠子的角落裡，瑟瑟發抖，嗚咽呻吟，一眼也不敢看林硯。

  甚至之前，那團被它抓在手裡的黃白之物，都有一小半，被它自己抹到了頭頂！

  足見其驚恐失措，徹底被震懾住了。

  林硯仍是站在那裡，臉上鎮定，心底實則，一大群烏鴉飛過。

  他真就只是想悄無聲息混進去，把個風雷果、風雷樹偷了就了事了。

  但誰能想到，一步步到了這個地步。

  更有誰能想到，一隻大猩猩，居然抓起糞便，要朝他丟？

  當下的本能反應，林硯沒有徹底施展【青龍御風雷】，以風雷將之虐殺成渣，已經是他情急之下的極端理智反應了。

  於是，事情的發展，與林硯想要的低調背道而馳，【青龍御風雷】中的青龍氣勢，對大猩猩這種靈智不高的動物，似乎有特攻，一下就令之崩潰了。

  估計是暴露了一部分實力，會引起這些人的注意。

  無奈轉頭，林硯臉色也不是很好：「我這算過關了嗎？」

  精壯老者壓下眼中的驚愕，問道：「這是什麼手段？」

  「家傳絕技，獅子吼。」

  「獅子吼……」精壯老者仔細一想，沒有什麼印象，不過這一招，明顯對震懾獸類，有想像不到的奇效。

  精壯老者眼睛眯起，感受到了地位的威脅。

  但是身後，另一人也看了過來。

  他只能無奈道：「你過關了，先去後面休息處，等待報導。」

  心思里卻是盤算著，得想辦法，把這獅子吼給搞過來。

  林硯臉上適當地做出欣喜的神色，按著老者的指引，向著後面走去。

  身後，隱隱傳出老者的喝罵之聲：「艹！你是黑猩猩！山野之王！不是搔首弄姿的貓咪，站起來！給我站起來！」

  林硯繼續向前，此處依然人多眼雜，根本無法隱身潛入。

  只能按著指引，來至一處木桌之前。

  前頭已經排了一條隊伍，似乎在做身份登記，還是什麼，登記過的人，就能進到更裡面，那裡擺放了許多木椅、美食佳肴，有不少人，滿臉興奮，正如一個個前世拿到offer的求職者一樣，三三兩兩、興高采烈地交談。

  不過，後方休息區，卻是總共分了左右兩個區間，中間用透明的玻璃柵欄隔開，不能互通。

  隊伍繼續向前，林硯也找不到什麼機會離開，索性也就來之則安之，通過測試，以求職者身份，進到甲一區中區，反而更加方便。

  很快輪到林硯。

  登記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婦人，頭也不抬：「姓名？」

  「岩四方。」

  「年齡？」

  「二十三。」按實際年紀算，林硯今年才十八，有點驚世駭俗，報個二十三，更穩妥些。

  胖婦人倒是抬頭看了看他，覺得他有些年輕。

  然後低頭再次問道：「應聘職位？」

  「……馴獸師。」

  胖女子更是一驚，抬頭再次看了看他。

  「實力境界？」

  「黃品豪境。」

  胖婦人一一登記記錄，但對林硯的態度，卻是好了許多：「岩四方是吧，還有最後一項檢測，需要你進行配合。」

  林硯點點頭，下一秒，卻見此人，拿出了一個，與斬神組織中出現的，那個用於測傀人的儀器，極其相似的小巧的儀器！

  「怎麼了？」

  「沒有……這是用來測什麼的？」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胖婦人笑道，「這是用來檢驗身上病菌的，是帝都過來的高級貨，若是你身上有病菌，就得先去到專門的集中地，祛除病菌。」

  病菌？怎麼可能有儀器，能測出病菌？

  哪怕是有，那每個人身上，按理說都定然存在無數的病菌。

  很顯然，這只是個託詞。

  胖婦人說著，拿那儀器在林硯身上掃過。

  跟林硯自己的儀器不同，這儀器掠過他時，卻是絲毫聲音不發，若按照他自己儀器的特點，面對傀人才會發聲，這豈不是，驗證了他是自然人？！

  林硯身體霎時繃緊。

  卻聽胖婦人笑道：「沒有病菌，很健康安全。」

  說著，將右側門的繩索拉開，示意林硯走右邊進。

  林硯默然一下，仍是順著這邊進去，無論對方測試的目的是什麼，很顯然不是針對他一個人的，他找機會走就是了。

  進到右側區域，迎面一個中年人，正端著一碗精緻的糕點走來。

  林硯心念一動，故意晃了一下身子，與他碰撞在了一起。

  「走路不長眼啊！」

  「對不起對不起！」

  道歉幾句，林硯錯過身子，臉上神情，卻是有幾分驚訝和瞭然。

  剛才藉助碰撞時機，他利用菩提金章，檢測了一下此人身體中，是否有靈髓。

  答案令他驚訝，此人，居然還真是個傀人！

  難道說，他是因為被檢測出，是傀人，所以才被安排到右側這一邊來的？

  很容易推斷，傀人用的儀器，自然不可能用嘀嘀嘀的警告聲，顯示傀人。

  林硯找個位置坐下，看向那胖婦人繼續監測。

  每個過來的人，都會經受類似的檢驗，有幾個人，檢驗時儀器發出了嘀嘀嘀的聲音，被胖婦人安排到了左邊。

  林硯也無法從外觀上推斷他們是否是自然人，只能憑著來自程魚兒的直覺靈感，直覺判斷，他們可能是自然人。

  「斬神組織的那些儀器，很可能，是從傀人手中收繳來的戰利品，經過簡單改裝，置換了檢測的現象，所以……那灰色晶石，的確將我偽裝成了一個傀人？」

  大概率是如此。

  林硯也就安然坐定，看看周圍有什麼好吃的東西，胡吃海塞補充一點能量，順便找機會，湊近其他人，隱秘探測了幾番，發現這右邊的人，的確無一例外，全都是傀人。

  招聘大會，一直持續了三四個小時，招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林硯還刻意注意了一下，發現之前那個，跟他走在人群中的山羊鬍男子，居然也招進來了，不過他是在另外一面。

  之前他故意在人群中大喊，讓他去參加馴獸師測試，現在想來，分明是不懷好意，想故意推他去送死。

  此時見著林硯也進來了，隔著玻璃柵欄，眼神躲躲閃閃，根本不敢看林硯。

  另外，這個山羊鬍子，之前林硯跟他距離很近，有意無意，已經下意識用菩提金章探測過了，的確是個自然人，更佐證了林硯的猜測。

  「所以，整個招聘過程，根本不問來歷，因為對方只在乎，分開自然人和傀人就夠了……」

  林硯目光漸漸幽邃，開始在心底里猜測起，這些自然人的命運來。

  招聘大會終於結束，那些帳篷里的人立刻走出來，收拾起了帳篷和物件。

  等他們把東西全都收拾完畢，之前在帳篷外見過一面的那人，急匆匆跑進林硯之前在左側，看到的那個臨時小隔間裡頭。

  不多時，小隔間裡，除開進去那人，竟是接連走出四人，人人龍行虎步，神情冷然，氣勢非凡。

  本能地，林硯感知到，這四個傢伙，一個個全都是高手！

  而那明顯也算負責人的傢伙，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四人聯袂而來，看也不看林硯這邊的右側，而是徑直走到左側。

  「所有人注意！我們這一批人先行，我在前，你們在後，依次排列成隊！

  「如今，你們已經是我們甲一區的特聘工，必須遵守我等規矩！醜話說在前頭，沿途不得喧譁，不得四處亂走，必須緊跟隊伍！

  「現在開始，跟我走！」

  那四人渾身散發著壓迫感極強的氣勢，在此威壓之下，左側所有人不敢怠慢，在那四人的指揮下，排成兩隊，那四人，則是一頭一尾，確保隊形整齊，分別控制好兩隻隊伍，從此地休息處的後方，一路向後出發。

  「看起來不像是指揮和引路，倒像是……監視和囚禁一樣。」

  那兩隊人一路向前，順著街道，一直走至此地盡頭，臨近混沌迷霧的，一座城堡似建築里，然後看不見了。

  「好了，到我們了。」

  這時候，之前亦步亦趨跟著四人的那個負責人，打開了右側的門，笑眯眯道：「我們就不用那麼嚴格了，大傢伙兒跟著我們大部隊走就行了。」

  說罷，也不整隊，直接當先走出去，其他帳篷里的各個人員，也是大包小包、各種物資開始運輸，渾然不管林硯他們這批。

  但林硯左右去看，發現周圍人，對左右兩種不同的差別待遇，似乎也沒有任何看法似的，就理所當然地跟上，沒有任何人好奇發問。

  「確信了，這的確，是一隻傀人隊伍……」

  入傀隨俗，林硯完全一副理所當然模樣，緊跟著隊伍，一路向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