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神看不到的地方

  靖王爺微微啞然：「迫不及待就開始問了麼？」

  林硯目光看向，那交戰正酣，或者說，已經將朱崇、曹揚二人按著打的武安侯凌景明：「我看得出，武安侯並不想打，但他卻仍然聽從你說的，去打了。他到底，還有沒有自我意識？」

  「自然是有的，」靖王爺聳聳肩膀，意外的坦誠，「六品之前的神民——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傀人——

  「他們的自我意識，未與神恩完全相融，彼此獨立，所以無法察覺神的存在，且隨時都可能被神完全操控，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會稱呼，神民為傀人。」

  接著，他抬起手，指了指外面八個傀人，說道：「但這些，可都是七品的神民！

  「一旦超過六品，隨著神恩與自我靈性開始逐漸相融，我們便能夠清晰地意識到，神的存在，並徹底恢復自我的意識。

  「從六品開始，神也無法徹底完全地掌控神民，你說，我們有沒有自我意識呢？」

  林硯臉上露出一抹不信的神色：「你不會是想說，你可以反抗你口中的神？」

  靖王爺：「……」

  「看來是不能了。那和傀儡，有什麼區別麼？」

  靖王爺洒然一笑：「區別自然是有的，而且很大。」

  林硯思索一瞬：「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就是傀人，是在完全喪失神智的情況下，被操控。而你們，是自己主動配合，完成神的指令？」

  「你理解得很快。」

  「我不認為，這有有區別，不過在於，一個是傀儡，一個是清醒的奴隸，二者本質上是一樣的。」

  靖王爺無所謂地攤開手：「你一定要這麼認為，我也沒有辦法。

  「小兄弟，以你的所知所見，根本不理解，神是多麼偉大的存在。

  「僅只是成為祂微不足道的一份子，也足以令任何一個渺小的人類，感恩戴德，誠摯奉獻。」

  林硯不由想起，十六臂聖佛陀、那神將、以及曾見過的，恢弘無窮的神靈世界，搖搖頭道：「神再偉大，祂的奴隸，依然還是奴隸。」

  「你們這些愚蠢的可憐蟲，總是如此無知，永遠也不了解自身的渺小，罷了罷了。」

  靖王爺搖頭失笑，顯然不屑與林硯爭辯。

  林硯也懶得說服他，回頭正視向靖王爺，認真道：「剛才，在跳下來之後，你和所有人的神態，都有了明顯的變化。這個地方，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靖王爺再次訝異：「連這個也注意到了嗎？

  「告訴你也無妨，此地，被一個古代靈陣包裹，可以短暫隔絕神的注視，進到此地之後，我們可以短暫獲得徹底的自我意識。

  「成為神的一部分的確是一件偉大的幸事，但必要時候，神民也需要一些釋放自我的空間，就像他們現在一樣。」

  林硯扭頭看去，除開那武安侯，無悲無喜之外，其餘傀人豪境，臉上都是掛著濃郁的享受之色，仿佛被困在囚籠里，失去自由的囚犯，終於有了放風機會一樣。

  但林硯更在意的，是靖王爺說的，隔絕神的注視。

  「你是說，只要待在這個廣場內部，就可以隔絕神的注視？」

  「你的問題真多。這處靈陣，每四年，可以積蓄滿能量，創造出一個靈子空腔，只許進不許出，在此空間之內，神恩會被屏蔽，哪怕是神，也無法看到我們做了什麼。」

  「神……也會被屏蔽？！」

  林硯眼中精光陡然暴漲，令得靖王爺臉色也更驚訝了幾分。

  「神被屏蔽，也即是說，你們經歷了什麼，遭受了什麼，看到了什麼，祂，都無法知道！」

  靖王爺無語道：「你剛才不是挺聰明的麼？重複我說的話做什麼！好了，你的問題夠多了，現在，該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最後一個問題，」林硯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道：「靖王爺，你能打開這所謂的靈子空腔嗎？」

  靖王爺臉色更加無語，臉色漸漸冷漠下來：「你不會，是像懇求我打開靈子空腔，放你出去吧？且不說，我也打不開這靈子空腔，就算我能打開，你覺得，我有可能放你出去嗎？」

  「打不開，打不開，那就真是太好了，難怪程魚兒直覺到，能夠化險為夷，轉危為安呢……」

  林硯長長吐出一口氣，在進到此地之中，他始終繃緊精神，一方面惴惴不安於，這些傀人實力的強悍，他又不敢傾盡全力動手，於是陷入兩難境地。

  另一方面，則是擔心程魚兒，如此群獠環伺之下，一個黃品豪境實在太脆弱了，自己根本護不住她。

  但現在，這些擔心和危機，卻是隨著靖王爺的確認，全都煙消雲散了……

  在神無法注視到的地方，他能用的手段，可就太多了……

  靖王爺眼睛微微一眯，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似乎很開心？你，有些不對勁……」

  隨即不耐煩道：「給你三個數，趕緊說出你是怎麼過來的，三個數之後，你若不說，我也就不想知道了……

  「三！

  「二！

  「一……！」

  靖王爺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在倒數結束之時，抬手便想儘快捏死林硯。

  忽的，一陣凜冽勁風，以極其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天而降，徑直撞在靖王爺心口！

  好快！

  太快了！

  他只來得及提聚一層勁力抵擋在胸口，便覺得一股仿佛一艘蒸汽船從天而降的沛然大力，撞在他胸膛之上。

  轟！

  恐怖的力道貫穿，令靖王爺一個瞬間就後仰倒地，大地瞬息之間爆發一聲怒吼，頃刻凹陷一個巨型大坑，無數恐怖的裂紋，立刻順著周遭青黑色的特異材質岩石蔓延開去！

  幾乎蔓延到整個廣場之上！

  巨大的動靜，一瞬間吸引了八組捉對廝殺的十六人注意，紛紛停手，躲避開那蔓延過來的裂紋，側目望向煙塵之中，滿臉駭然。

  煙塵散去，廣場中央，已然深深凹陷下去一個直徑十幾米的巨坑，青黑色的岩石已然全部掀開，露出下方的擠壓斷裂的鋼板層。

  那些隱沒在鋼板之中的拈花白玉果樹根，也是直接被恐怖力量撕碎崩開，落在地上，竟是仿佛活物一樣，不斷掙扎蠕動，然後緩緩寂滅死去。

  而在凹坑正中央，一個生著巨大肉翼，身材惹火，只用幾塊破布綁縛身體關鍵部位的美艷女子，正一腳踏在靖王爺的胸口山個，將他死死踩踏住！

  靖王爺嘴角掛出一絲鮮血，胸膛處，卻有雄渾無比的勁力傾瀉而出，仿佛一層壁障，死死擋住魔女白嫩的腳掌，二者力量相互僵持，竟是發出雷霆轟鳴般的爆響，令周遭鋼板再度層層皸裂。

  魔女眉頭微微皺起，輕聲一喝。

  轟！

  巨大爆炸再度產生，那鋼板硬生生凹陷炸裂，化成無數鋼板碎塊，扎進大地之中！

  整個凹坑，再次深陷，然後擴大了一大層。

  但這一次靖王爺有了準備，竟是憑藉雄渾勁力，硬生生抵擋住了魔女可怕的力量，雖然沒爬起來，卻是沒有再加重傷勢。

  他臉色頗為狼狽：「你，也是神民？為什麼要攻擊我？」

  「好恐怖的力量！」

  「沒有勁力……怎麼可能有生物的肉體，強大到這種地步！」

  「什麼！她也是神民？」

  「是了！人類怎麼可能有這種力量！靖王爺可是，可是……八階豪境啊！」

  一時間，八組戰場盡數都停滯下來，無論是傀人，還是玉品豪境，俱都為魔女的恐怖力量震懾，一時間沒有動作。

  「四年，真是一個好數字……」

  眾人紛紛凜然，向著凹坑邊上看去。

  卻見林硯，渾身包裹在甲冑之中，一步步走了下來。

  「是你！」

  靖王爺目光陡然睜大，看向林硯，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竟然……可以指使神民！」

  邊上十六人，自然也是紛紛側目，尤其是跟林硯打過交道的朱崇、曹揚，更是驚愕無比。

  林硯緩步，從側邊一步步走下陷坑之中。

  魔女，自然是他召喚來的，在陷進此地之後，林硯第一時間就召來了魔女，只是讓她留在外面策應，擔心她的出現，會引起混沌迷霧的注意，引起不必要的危險。

  但是靖王爺說，此處靈子空腔，屏蔽了神的注視，林硯自然第一時間，趕緊讓魔女過來！

  第一時間，就將這靖王爺按在地上。

  只是，魔女轉頭向他看了一眼，令他知道，魔女只是暫時壓制住他，憑藉將軍級的力量，魔女對比這靖王爺，似乎並沒有強過太多。

  「四年，真是太多四年。定等之戰是四年，定等天才戰也是四年，如今，這鬥武大會，竟然也是四年……」

  林硯走至靖王爺身側，認真地看著靖王爺：「靖王爺，你還能回答我這個問題嗎？這些四年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靖王爺嘴角緩緩咧開，竟是露出了一個暢快的笑容，猩紅的舌頭伸出，舔舐了一下嘴唇，氣質在一瞬之間，變得危險、嗜血。

  「好啊，真好啊。原本以為，又是一次無聊至極的鬥武大會，就這麼結束，卻沒想到，居然有這麼有趣的變化，哈哈哈哈！」

  他笑得漸漸有些瘋狂，與剛才那溫文爾雅的模樣逐漸判若兩人，仿佛人格分裂似的。

  「好久好久，沒有這種痛的感覺，我真該謝謝你，讓我再次體驗到，自己還活著……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請來這樣一位強大的神眷者，可是……

  「誰允許你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敢居高臨下，對本王這麼說話！」

  轟！

  大地再次硬生生塌陷一層！

  但這一次，卻是靖王爺自己的勁力，硬生生將大地壓塌的！

  魔女瞳孔驟然一縮，魔翼瞬間張開：「主人，小心！」

  然而，靖王爺的實力，本質上與她極其相近！

  更有靈活性極強的勁力輔助，在她發現之前，就已憑藉勁力迅速撐開一個空隙，身形一閃脫離開桎梏，逼到林硯身前！

  轟！

  空氣仿佛在瞬息之間壓縮，化為一道凜冽的狂風，伴隨著如同海嘯一般的勁力狂潮，瞬息落在林硯胸口！

  「死吧。」

  輕描淡寫的聲音中，勁力盡數傾瀉出來，空氣陡然炸開，一聲音爆，林硯瞬息化作一道離弦之箭，倒飛出去，幾乎瞬息之間，就抵達了廣場的邊緣地段。

  無數漆黑的煙氣瞬息出現，層層迭迭，形成厚厚壁障，阻擋林硯，可那力道實在太過強大，林硯竟仍是轟的一聲，一路拉扯著漆黑壁障向後，幾乎毫無減速地撞在了厚重的城牆之上！

  咔啦啦！

  恐怖的裂紋，瞬間布滿一大片的城牆壁上，若非城牆極厚，恐怕這一撞，已經將城牆撞穿了！

  等力道完全傾瀉在城壁之上後，那漆黑煙氣才後知後覺地凝聚成更加凝實的壁障，拉扯到極限，瞬息之間，在將林硯猛地彈了出去！

  林硯再度化為離弦之箭，瞬息越過中間的大坑，在大坑另一側地面上，划過一道深深的溝壑，掀起煙塵無數。

  靖王爺這才收回拳頭，眼底滿是嗜血的興奮，回身看向魔女：「你剛才，叫他主人？神民，怎麼可能會認人類當主人？」

  魔女並未回答，而是回頭看向林硯摔出去的地方。

  「你看什麼？不會以為，人類中了我這一擊，還能活著吧？就算是玉品豪境，也必然粉身……」

  靖王爺聲音陡然一窒，瞳孔立刻收縮成針：「不可能！」

  煙塵散去，林硯一手撐住地面，緩緩站起，抖落一身沙塵，輕輕拍打了一下胸口，自言自語道：「比起之前那次，還差得遠。」

  他指的是，那次神將的力量，通過白虎靈身，攻擊到他的那次。

  靖王爺臉色難看：「這是什麼東西！」

  他胸口剛才中拳之處，毫髮無損，連那鐵甲都不曾凹陷一分，一層薄膜似的無形光影微微閃爍，仿佛吸飽了力量，勾勒出一尊無形的甲冑。

  林硯卻是不願再與他多說下去：「魔女，拖住他！」

  魔女魔翼瞬息一展，恐怖的拳頭當頭砸向靖王爺！

  靖王爺臉色微變，雄渾勁力瞬息湧出，強行抵抗住。

  「沒用的！你以為這樣就能勝過我們嗎？你們八個，別玩了！立刻來幫我！」

  若有八個七階豪境加入，憑他和魔女之間相差不大的實力，殺死魔人完全不成問題！

  唰！

  一道凌冽的青色刀芒，瞬息斬出，阻住正要過來對付魔女的七階豪境。

  「不能讓他們走！必須拖住他們！否則我們都得死！」

  來自神兵谷的獨眼絡腮鬍大喝一聲，提刀衝上，就與一個七階豪境糾纏在一起。

  「說得多！」

  「必須拖住他們！拼命吧！」

  「駱總督，收手吧！」

  「殺！」

  剎那間，戰況再度開啟。

  「沒用的！」靖王爺大喝一聲，剎那間，就與魔女交擊數十記，「玉品豪境，在七階豪境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但你恐怕是……忘了我！」

  啊啊啊！

  一聲悽厲慘叫忽的響起，眾人瞬息一凜，側目看去。

  林硯保持著出拳姿態，在他對面，一個七階豪境抱著頭在地上翻滾嚎叫，而在側邊，則是一臉懵逼的獨眼絡腮鬍玉品豪境，還保持著提刀斬落的姿勢，並沒有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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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