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恐怕即使再如何封鎖消息,今晚所發生的事情也不可能不被泄露出去了。閱讀
「理察——你也要謀逆嗎?!」
國王的盛怒猶如雷霆之勢,所有的貴族們連大氣也不敢出。
理察鼓起勇氣,直視著國王的眼睛。
「正因為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才必須得辨別清楚才行。」他沉聲道。
「放肆!」國王沒想到他竟然在這種場合下還有膽量跟自己對著幹,語調變得陰沉起來。「難道你以為,我只有你一個兒子嗎?」
隨著國王的話音落下,其餘貴族們不由得將視線轉移到了一臉茫然的勞倫斯身上。
理察也同樣看向勞倫斯,與他對視了兩秒。
「我相信……勞倫斯也會和我的意見一樣。」理察說。
看了看下首的母親和哥哥,又看了看怒不可遏的父親,勞倫斯徒勞地張了張嘴,但最後依然沒有說話。
比起想要說服國王,理察的話語更像是想要說服在場的貴族們。
「眾所周知,王后從不干預政事,一向只恪守本分操持著王室常務,甚至已有多年不曾離開過王宮,敢問她又如何和情人私通、甚至意圖謀逆?!」
在國王還沒來得及說話之前,理察就增大了音量爭辯道:「是!我知道我的母親不夠熱情、也無法和您愛好相投,不合父親您的心意。但她身為王后,從來沒有做過違背自己身份的事情,為何卻要承受如此羞辱!難道僅僅因為她不被您喜愛麼?」
「……」國王想要繼續訓斥他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總覺得他嘴裡說的「不夠熱情」、「愛好相投」是話裡有話。
「呵……多年未曾離開王宮?恐怕不是這樣吧。」國王忽然冷靜了下來。
「前段日子,她才剛和舊情人在清溪湖上泛舟同游呢。」
每一個字都冷颼颼的。
王后想要分辨,但又無從分辨。
「那不是您,默許的麼?」理察毫不退讓地緩緩道。
「是您屢次暗示,說西蒙大人算得上母親這邊的人才,還破例將重要的事務交給他處理,母親和他的來往才變多了起來。而在之前斯圖亞特使團初到王都的時候,只因為您不願意接見他們,母親便也同樣拒絕了故國使團的所有求見。」
對他越來越強硬的態度,國王終於反應了過來。「怎麼,你是在指責我嗎?!」
「當然不是。」理察不卑不亢地說。
「恰好今日宴請的賓客眾多,當場澄清誤會也可以避免王室名譽受損……不是麼?父王。」
國王沉默了下來。
「你,想要怎麼澄清?」
聽到這句話,理察才轉過頭,看向維恩所在的方位。
維恩與他的目光對上,似乎明白過來他想要問什麼,鄭重地點了點頭。
看到他的舉動,理察好像更有把握了些。
「——這不是你第一次行刺了吧。」理察的質問一出口,便引發了周遭細微的議論聲。
西蒙先是一愣,隨後慘澹地笑了笑。「被你看出來了麼?」
「一開始我還無法確定,不過好在我有一個證人。」理察說,「那麼,身為斯圖亞特王國使節的你,之前為什麼要刺殺本國的王子拉斐爾?」
對於這個問題,西蒙似乎並不打算隱瞞,他很坦誠地說:「因為這是敝國第一王子的命令。」
此話一出,又引起了新一陣的細碎議論聲。
不難想像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各式各樣的流言蜚語都會驟然興起。
理察表情不變,「那對他有什麼好處?」
「還能有什麼好處?無非是不想讓兄弟來分走自己的權勢罷了。」西蒙的語氣滿含鄙夷。
「其實在原計劃中,王子殿下您是比拉斐爾優先級更高的目標呢……」說到這裡,他十分怨恨地抬頭瞥了早就站得遠遠的維恩一眼。
當時要不是有那個人礙事,也許自己就不會失敗了。
難不成自己此行的結果,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預示了麼?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計劃行刺我父王的?」理察繼續問了下去。
西蒙默然了片刻,才回答道:「早在他和王后舉行婚禮之前,我就有這樣的想法了。」
他的聲音很低,但在此時雅雀無聲的大廳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但在那個時候,我也只是想想。真正促使我下定決心的,是後來有一次,我曾借另一個身份潛入洛恩斯王國,打聽她的近況……」
王后乍然聽聞此事,明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她不快樂……」西蒙極其哀切地說。
「在嫁入梅斯菲爾德家族之前,她不認識任何一個來自洛恩斯的親友,這裡對她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後來,她也沒有得到那個所謂丈夫的寵愛,國王長期與她分居、在外另有新歡,雙方婚姻早已名存實亡!」
上首,國王的面色非常難看。
雖然他知道這件事多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但也不意味著他容許別人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打自己的臉。
西蒙說著,握緊了拳頭。「當時我便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我也要讓她從這種狀況中解脫出來不可。」
「蘭伯特……」
看著他,王后淚滿盈睫,心碎不已。「我不是都說過,那些事情全都過去了嗎?」
西蒙無力地笑笑,「你知道我為了今天,做了多少準備嗎?」
「每當我想要鬆懈放棄的時候,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那時你在王宮裡無助哭泣的樣子。為此我甘願改頭換面,投身入第一王子手下,替他做見不得光的所有事情,受盡了磨難和苦楚。」
「但只要一想到……總有一天我會有能力來救你,那些痛苦對我來說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臉上分明在笑,卻充滿了絕望的意味。
「結果你現在卻告訴我說——都已經過去了?」他好像已經忘記了身處何地,眼裡只有王后一人。
「該怎麼過去?」
蘭伯特的淚水終於滴落下來,他大吼道:「告訴我,我要怎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