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章 三份不太對勁的檢討

  維恩寫好了檢討書。

  維恩提交了檢討書。

  維恩的檢討書被張貼了出來。

  這一整套流程,本應是那樣的清晰。

  甚至,維恩都做好了準備——

  當一些朋友們問起、或以此取笑自己的時候,應該用怎樣的表情才能顯得好像對此毫不在意的樣子。

  可是,現實卻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在經受了N個人從自己身邊路過時,向他投來的奇怪眼神之後,維恩終於忍不住抬起頭懟了回去。

  「請問,這位同學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和我說嗎?」

  或許是因為他的語氣不太親善,那名被他叫住的男生頓時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沒、沒有!」

  男生一邊這樣說著,一邊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

  維恩扯了扯嘴角,沒好氣地撐著桌子站起來。

  一些若有若無的視線紛紛從他身上移走。

  嘖,雖然知道我長得很帥,但是以前也還沒有發展到這種程度吧?

  維恩有點不爽。

  這時,勞倫斯從後門走了進來。

  他也像之前經過的幾個人那樣,在走回座位的半道上,一直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著維恩。

  被他仿若看猴子一般地望著,維恩實在忍不了了。

  「勞倫斯!」

  他幾步走了過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的眼神仿佛在告訴我,你有話想說。」維恩若有所指。

  勞倫斯呆愣了一秒。

  「呃……沒有吧。」

  就在維恩張口想要指責他的不誠實之時,他話音一轉,又再度補充道:「但是,的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維恩感覺到,自己的右眼皮忽然狠狠跳了一下。

  「講吧。」

  「就是,因為毀壞了陽台,維恩你們不是寫了檢討書嗎?」勞倫斯斟酌著說。

  只是因為檢討書的原因?

  難不成,這些人對「檢討書」這種東西感到很新奇?

  還是說被自己態度極其誠懇的內容打動了?

  維恩在覺得有那麼點釋然的同時,又同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非常不對勁的感覺。

  是我想多了嗎?

  「你的檢討書,和那兩位小姐的一起張貼在了公告欄里。」

  「嗯。」維恩點了點頭。

  勞倫斯似乎覺得有些奇特地說道:「但是,你們三個人對事件的描述……」

  「都很有趣呢。」

  維恩:?!

  一怔過後,他就像是被惡鬼索命一般,趕緊奔出了教室之外。

  當他跑到公告欄下的時候,這裡已經匯集了不少學生,正在好奇地瀏覽三份並排陳列的檢討。

  「真的很精彩呢……」

  「他們之中到底誰在撒謊呢?」

  「大貴族的生活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混亂啊,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真實的一面呢,太可怕了……」

  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維恩心中升起非常不妙的預感,越過這些人走上前去,看到了張貼的內容。

  自己寫的當然是,因為說埃奇沃思家的壞話而被歌禮制裁了。

  對於具體經過他只是很粗略地說了個大概,並沒有特別多的細節描寫。

  畢竟本就是虛構的事件,說得越多漏洞也就越大。

  不過,在自己那一份旁邊,伊芙的檢討書就很不對勁了。

  其中不僅用了極大的篇幅寫維恩如何如何唾罵埃奇沃思家族,就連歌禮本人也不能倖免。

  比如:

  【維恩說,埃奇沃思家族和溫徹家族比起來就是垃圾。】

  【維恩說,歌禮·埃奇沃思和我最親愛的克莉絲比起來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維恩十分大聲地說,那個女人連克莉絲的一根頭髮絲也比不上,在克莉絲面前永遠都是失敗者!】

  【……】

  已經達到了即使讓維恩自己看到,都想給伊芙所描述的那個「維恩」一拳的程度。

  這……無論怎麼看都是出自她本人的私心吧?!

  自己怎麼可能會那樣說話。

  如果說伊芙還只是誇張的程度,到了歌禮的檢討書里就更離譜了。

  在她筆下,十分不必要地耗費了大量的筆墨描繪維恩和伊芙怎樣狼狽為奸、打情罵俏,還添油加醋地給他杜撰了很多互動。

  像什麼:

  【維恩摸著伊芙小姐的腦袋說:「小傻瓜,你真是笨得可愛。」】

  【維恩微微彎腰貼近伊芙小姐的耳邊,對她說:「我最喜歡的其實是你哦。」】

  找的藉口也不是維恩對埃奇沃思家族出言不遜,而是說偶然聽到這些肉麻對話的自己為克莉絲感到不值,所以大發慈悲地替她出手教訓了一番渣男——維恩。

  淦!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沒有發現自己放在她枕邊的信嗎?

  自己特意使用了平常和她傳書時準備的精緻信封以及紙張,在看到的一瞬間就會明白過來才對。

  而且,自己的平時的字跡歌禮應該也很熟悉了。

  在這幾份檢討引起更大騷亂之前,維恩立即動手把它們都撕了下來,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裡。

  他板著臉,面無表情地從因為看見了當事人之一而噤若寒蟬的吃瓜群眾中擠了出去。

  ……

  「這是怎麼回事?」

  維恩終於在埃奇沃思家開的茶餐廳里找到了歌禮。

  因為是上課時間,此時這裡並沒有其他的客人。

  是的,因為歌禮並不在教室里,好學生維恩也逃課了。

  他將那三份被摺疊得皺皺巴巴的檢討書攤在她面前,然後在對座坐了下來。

  突然被人打斷了思緒,歌禮將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桌上。

  「如你所見,就是這麼回事啊。」

  她說。

  歌禮的手邊,還擺著杯似乎一口也沒有喝動的冰咖啡,在陽光的照射下,裡面的冰塊已經融化了大半。

  外壁的細密水珠順著玻璃杯表面滑落下來,匯聚成一小攤積水。

  維恩皺眉道:「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我不是已經寫信告訴你了嗎?」

  歌禮淡淡地笑了笑,輕聲說:「你指的是,早上放在枕邊的那一封嗎?我沒有看。」

  「為什麼不看?」維恩脫口而出。

  但在這句話說出口的同時,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是因為,不想看吧。

  並無旁人的茶餐廳里十分安靜,就連那名一直在此工作的侍應生也不知去了哪裡。

  隔著一張桌子,維恩默默地看著歌禮那張白淨的小臉。

  只覺得,連兩個人的心,也被分隔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