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工夫。
南京內城的一處大宅。
數百個內千戶所校尉突然出現。
緊接著,陳禮當頭,猛地拍門。
咚咚咚……
門子不耐煩地開了門。
探出腦袋來,口裡叫罵:「是誰,這樣大膽……不知……」
咚……
開了一條縫隙的朱漆大門被猛然撞開,這門子直接撞翻在地,他還要罵罵咧咧,隨即,一柄繡春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無關人等,休要囉嗦,來人,進去捉拿賊子,有膽敢反抗的,立殺無赦。」
此言一出……
從陳禮的身後,無數的校尉川流不息地奔入宅中。
那門子早已嚇得瑟瑟發抖,大汗淋漓。
陳禮蹲下,笑著對他道:「你家主人在家吧?」
「不……不知道。」
陳禮揚手,給他一個耳光,罵道:「早就盯著你們了,不知道?嘿嘿……你以為不說……就可以糊弄過去嗎?」
說著,陳禮起身,按著腰間的刀柄,方才還氣勢洶洶,轉過頭,咧嘴笑了,如路人甲一般,乖乖地站在了門前,弓著身道:「侯爺……伱仔細腳下。」
緊接著,便見一身麒麟衣的張安世,慢吞吞地走進來,瞥了陳禮一眼:「一隻蒼蠅都不要放出去,給我仔細地搜。」
陳禮道:「喏。」
宅子深處,頓時傳出喧譁,還有哭聲。
張安世不為所動。
北鎮撫司已經有眉目了。
內行千戶所決不能閒著。
他快步穿過一重重的門,最終抵達這宅子的中堂,在中堂落座。
有人呼喝:「是誰,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拿下。」
「大膽……」
「尊奉安南侯之命,膽敢頑抗的,立即當做亂賊處置,立殺無赦……」
終於……有人被拎了來,陳禮興沖沖地進入中堂,道:「人拿住了……侯爺……要不要……」
張安世微笑道:「帶進來吧。」
緊接其後,便有人被拎了進來。
這人口裡道:「張安世,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好大的膽子……」
張安世抿著唇不吭聲。
陳禮大怒,直接在後踹了這人一腳,罵道:「入你娘,見了我家侯爺還敢這樣說話,不知死嗎?」
這人哎喲一聲,氣沖沖地道:「你們為何拿我?」
此時,張安世站了起來,一步步上前,直直地盯著這人,道:「陳瑛,你為何明知故問。」
眼前這人,乃左副都御史陳瑛。
陳瑛見了張安世,卻是面無懼色。
他當然不怕張安世,雖然張安世乃是太子妻弟,也深得朱棣的喜愛。
可他陳瑛卻不是一般人。
朱棣靖難的時候,陳瑛乃是山東巡按使,因為收受了朱棣的錢財,受大臣揭發,所以建文皇帝將他貶到了廣西。
可等到朱棣稱帝,就立即想到了這位當初和自己密謀造反的陳瑛來,於是便將陳瑛詔入京,任他為左副都御史。
左副都御史乃是都察院的佐貳官,位高權重,最重要的是,他是當初靖難時,為數不多的支持朱棣的大臣之一,物以稀為貴,一直都極受朱棣信任。
這幾日,陳瑛養病在家,誰料……內行千戶所的人突然行動,竟直接來拿人。
換做別人,只怕都要瑟瑟發抖,可唯獨陳瑛,卻勃然大怒。
歷來都只有他查別人,萬萬沒有別人查到他頭上的。
陳瑛瞪著張安世,怒道:「張安世……你這是謀反做亂。」
張安世依舊從容,道:「我奉旨查欽案,無論是誰,都可捉拿,你敢說我作亂?」
陳瑛大怒:「你說我謀反,可有證據?哼……」
張安世懶得和他囉嗦,指著陳禮道:「先拿去棲霞,好好地拷問。還有這家中的人,也一併拿下。」
陳禮恭敬地道:「是。」
…………
自打朱棣靖難成功,陳瑛不敢說自己位極人臣,可也絕對屬於寵臣。
朱棣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
那朱棣靖難時,身邊最高的文臣,也不過是區區四五品,而且大多都是被脅迫來的。
只有陳瑛卻是三品,而且死心塌地的跟朱棣密謀。
可以說,陳瑛是文臣之中靖難的招牌。
這些年,文淵閣大學士,各部尚書,哪一個見了他,不要客客氣氣的?
他此時卻狼狽不堪,被人拉進了囚車,而後……便送至了棲霞的一處大宅。
這宅子幽森,最終……他被送進了一處刑房。
有人將他捆綁在鐵椅子上。
很快,張安世後腳來了,冷冷地道:「說罷,怎麼回事,你若是想要活命,不張口可不成,你自己也清楚,我既找你來,肯定不會是吃飽了撐著的。」
陳瑛大罵:「天下人都可反,唯獨我陳瑛不會反,你這樣排除異己,是何居心?張安世,你不要以為仗著幾分聖眷,便可胡作非為。」
張安世嘆息一聲,道:「大家都看到了,我好好地和他說話,他非要惹怒我。」
說罷,張安世道:「給我狠狠的打。」
張安世心善,已是步出了刑房。
過不多時,這刑房裡便傳出了陳瑛悽厲的喊叫。
「你們……你們……這樣栽贓陷害……我乃忠臣……陛下知我……」
「啊……啊……」
過了兩炷香,張安世才重新步入刑房裡,落座,凝視著陳瑛道:「哎……你看,我們難道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何必要鬧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看看你……」
陳瑛已是衣冠凌亂,皮開肉綻的肌膚露出來,他恨恨地瞪著張安世,顫抖著道:「你……你……想做什麼,我絕不是亂黨。」
張安世道:「你是不是亂黨,我可說了不算,脫火赤這個人,你知道嗎?」
陳瑛聽到這個名字,身軀微微一震。
而後,他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張安世一眼。
張安世笑著道:「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鳴冤叫屈嗎?」
陳瑛低下頭,而後猛地抬起頭來:「你……在構陷忠臣。」
張安世嘆了口氣道:「看來你到現在,還不肯從實招來啊。」
陳瑛咬著唇,搖頭,隨即道:「我要見陛下!我乃左副都御史,要見陛下。」
張安世站起身,對左右道:「動刑吧。「
說著,已不想多說什麼了,又匆匆出了刑房。
…………
「陛下……陛下……」
亦失哈腳步匆匆地步入了殿,露出幾分驚慌的樣子。
朱棣正端坐在御案跟前,手中把玩著一柄刀。
聽到亦失哈的聲音,猛地抬頭道:「怎麼這樣心急火燎?」
「陛下……出事了,現在滿城風雨……內千戶所,突然襲了陳公的宅邸,將陳公拿走了。」
朱棣臉上終於肅然了幾分,奇怪道:「哪一個陳公?」
「乃是左副都御史陳瑛。」
朱棣一聽,臉色微微一變:「怎麼陳瑛和張安世結了仇?」
亦失哈道:「不是結仇,是說這陳瑛乃是逆黨……」
朱棣瞠目結舌,挑眉道:「他在建文時,被人稱為逆黨,現在朕得了天下,他又成了逆黨?」
當初陳瑛因為勾結朱棣,可是被流放的,哪裡想到,還梅開二度了。
「所以這消息傳出,才滿城風雨,陛下,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嗎?」
朱棣有些焦急起來,於是道:「陳瑛還好吧?」
「怕是好不到哪裡去?」
「他可是朕的肱骨,是我大明的靖難功臣,若連他都是亂黨,這天下還有忠臣嗎?」
「所以奴婢趕緊來稟報,陛下,是不是抓錯人了?」
朱棣低下頭,思索片刻,才道:「讓內千戶所去查,陳瑛的家人那邊,要關照一二,告訴他們……查過之後,若是沒有真憑實據,朕保他們平安。」
亦失哈苦笑道:「陳瑛的家人,也都一併拿了,一個都沒留。」
朱棣:「……」
良久,朱棣道:「朕以為……陳瑛斷然不可能是亂黨,可朕既給了內千戶所查辦的大權,就不能無端干涉。這樣吧,你去找張安世,你親自去,告訴他……除非真憑實據,否則一定要留這陳瑛的性命,真查錯了,朕來收拾局面,入他娘……朕怎麼成了神宮監的宦官,給他張安世打掃了。」
說罷,朱棣又道:「無論有沒有結果,都要張安世奏報結果,朕要見到口供,還要見到陳瑛!」
亦失哈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朱棣隨即道:「此事……不要大張旗鼓,偷偷告訴張安世即可,免得丟了他在內行千戶所的威信。」
亦失哈道:「奴婢親自去一趟。」
朱棣點頭。
卻在此時,亦失哈突然又想起什麼,便又道:「陛下,還有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突然毆打了同知鄧武……」
朱棣背著手,只淡淡道:「朕知道了。」
他居然沒有在意。
亦失哈深深看了朱棣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轉身匆匆而去。
………………
陳瑛被拿,立即引起了朝野的觀望。
這可不是小事,陳瑛乃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位高權重,這樣的人,突然說拿就拿,而且陳瑛在都察院中,有大量的心腹,這些心腹御史們,立即炸開了鍋。
於是文淵閣便麻煩了,一個個大臣來謁見,都是來者不善,詢問陳瑛之事的。
文淵閣這邊,也是對此一無所知,又見幾個大膽的御史大鬧,要聯名彈劾,又要解縉幾個出面奏請陛下,嚴懲張安世,釋放陳瑛。
一番勸說,好不容易把他們都哄走了。
解縉一臉怒色:「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陳公這樣的大臣,說拿就拿,今日可以拿左副都御史,明日豈不是……還要拿文淵閣大學士?真是豈有此理,洪武年間,也不至跋扈至此。」
胡廣和楊榮也是面面相覷。
其實這一次,這胡廣和楊榮也和解縉一樣,倒是同氣連枝起來。
主要是這件事太過分了,沒有請示宮中,也沒有知會文淵閣和六部,甚至連駕貼都沒有,就大張旗鼓地跑去拿人,囂張跋扈到這個地步,是恆古未有。
解縉看了看胡廣和楊榮的神色,便道:「你們看……該怎麼辦?不如我等,同去見陛下,這件事……若是沒有一個交代,你我三人,愧為大臣。」
胡廣也道:「解公說的對,不可這樣肆意胡為,此例一開,可怎麼得了?」
楊榮斟酌了片刻,便也道:「事情雖有蹊蹺,可若是對此不聞不問,確實不妥。你我三人,一同覲見吧。」
解縉道:「我早說什麼,早就說過,要防微杜漸,許多事……讓一步,那些丘八就會得寸進尺,可你們呢?你們卻嫌我多事,現在看看,哎……」
他搖頭,最後道:「走吧。」
…………
一封詔書,送至了南昌府。
在寧王府里,寧王朱權接了旨意,手裡捧著詔書,謝了恩,隨即,便回到了王府的後殿。
「殿下……」
此時,寧王妃抱著懷裡的孩子,低聲啜泣。
這孩子乃是寧王剛剛出生的次子,還在襁褓之中,而寧王妃聽聞陛下要讓朱權去南京,卻已是驚了
她哭哭啼啼地道:「殿下,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朱權臉色有些難看,依舊還捧著詔書,踱了兩步,臉上若有所思。
當時洪武皇帝還在的時候,時人都說燕王朱棣好戰,而寧王朱權好謀。
這兩個人,都多次一起參加對北元殘部的作戰,朱棣戰功最多,而寧王的封地治理得卻是最好。
「要冷靜……」朱權隨即道:「也沒什麼可怕的,我看……朱棣還沒到想殺本王的地步,如若不然……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多此一舉,還命本王去京城。」
寧王妃道:「當初他……哎……殿下啊,當初殿下若不是將他當是兄弟看待,又怎會上他的當?所以殿下決不可掉以輕心。不如……殿下就稱病不去吧。」
朱權卻是毫不猶豫的便搖頭道:「哪有這樣容易?若是不去,才危險了!我這四哥,可不是省油的燈。」
寧王妃垂淚道:「若是殿下有什麼好歹,我們母子可怎麼辦?孩子們這樣小。」
朱權冷笑:「不必驚慌,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莫非……」
他皺眉,接著道:「那件事……泄露了?此事如此機密,怎麼可能……會這般輕易的泄露呢?」
寧王妃猛地抬頭,一雙淚眼緊緊地看著朱權,道:「殿下……實在不成,不如死中求活……」
朱權擺手:「不可冒險,決不可冒險,現在絕不是幹這樣事的時候,寧王衛這點人馬,再加上這兩年來,四哥對我多有防範,這寧王衛里,還不知被他摻了多少沙子呢!這王府外頭……就更不知有多少的錦衣密探了。不過依本王看……他朱棣暫時也奈何不了本王。」
「為何?」
朱權道:「當初若不是我借兵給他,如何會有他的今日?何況……這麼多靖難功臣,當初都是本王的軍馬,他若貿然對我不利,如何讓天下人心悅誠服?」
「所以……想要太平無事,那麼……本王不但要入京,而且還要敲鑼打鼓,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不只本王要進京,你和孩子也都一道去吧!雖說旨意里只讓本王孤身去,可本王就要讓天下人知道,本王沒有什麼可畏懼的,絕不躲躲藏藏。到時這一路……要招搖一些,等到了京城,看他這做四哥的,敢不敢翻臉。」
「他極好面子,又好大喜功,自打篡位,這奪侄子大位之事,乃是他心中隱痛,本王就不信,他真敢對本王不利!即便本王犯了彌天大禍,看他能奈何。」
寧王妃大吃一驚,忙道:「可是殿下啊……他可是剛剛殺死了代王。」
朱權搖頭:「本王和十三哥不是一回事。」
他沉吟片刻,便道:「到了南京之後,先不入城,帶著孩子,先去孝陵,去祭祀皇考,哎……少不得要在皇考陵前,你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朱權可不是軟柿子。」
寧王妃依舊還是放心不下。
可朱權卻是從容地坐了下來,似乎已經周全了,便吩咐一個心腹的宦官來。
「外頭一定有許多的細作,盯著這寧王府的一舉一動,本王這裡有一些書信,待會兒你先別送出去,等本王出發,往南京城去,那些錦衣衛的密探,一定會死死盯著本王。這王府外的盯梢就會鬆懈下來,你再悄悄送出去,快馬加鞭,要趕在本王的前頭,到達京城……尤其是有一封……往大寧的書信,一定要小心,哪怕丟了性命,也不可讓這封書信丟失了。」
宦官拜下道:「殿下請放心,奴婢便是丟了性命,也絕不負殿下期望。」
朱權頷首,幽幽地嘆了口氣,隨即臉又陰沉下來,道:「哼,四哥,咱們的帳,是該算一算了。」
………………
「侯爺,侯爺……」陳禮匆匆而來。
張安世正翹著腿,手上拿著茶盞,押了口茶。
看著陳禮,他將茶盞放在旁邊的桌案上,才道:「咋啦?」
「他招供了?」
「當真招了?」張安世一臉驚詫,原以為……還要再折騰幾天呢。
陳禮道:「我還沒使上勁,這老東西不吃打,當然,主要還是平日裡侯爺您言傳身教,卑下在侯爺身邊,學了不少的本事,如若不然……」
張安世頓時罵道:「你何時見我打人了?混帳東西,你這是在污衊我,我張安世這樣心善的人!」
陳禮忙道:「啊……卑下……卑下,對了,侯爺……這幾日,許多大臣,尤其是御史,都在彈劾侯爺您……陛下那邊……」
張安世不以為意,他當然清楚,現在自己的壓力不小,陳瑛可不是小角色,這個人……一旦抓錯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他更關心的卻是紀綱,於是道:「紀綱那邊,又有什麼眉目?」
「北鎮撫司那邊……紀綱打傷了同知鄧武之後,又藉機……殺了一個千戶,現如今……這北鎮撫司……做什麼事都是鬼鬼祟祟的,卑下倒想向人打探他們的動向,可從前卑下在北鎮撫司的朋友,現如今都守口如瓶了。依著卑下看,這紀綱殺雞儆猴,大傢伙兒都怕了他。」
張安世冷哼一聲道:」一味讓人怕有什麼用,我張安世以德服人才是至高境界。」
「是啊,內千戶所上下,都受了侯爺您的大恩大德……」
張安世搖搖頭:「休要囉嗦,押著這陳瑛,還有帶著口供,立即進宮去奏報吧,陛下壓了這麼多天,想來也已經急了。」
「是。」
張安世親自領頭,讓這陳瑛上了囚車,隨即便向宮中出發。
…………
朱棣越發的開始關心起了逆案。
一方面,這牽涉到了寧王,另一方面,又涉及到了陳瑛。
所以紀綱好像一下子又得了恩寵,清早又被詔至武樓來覲見。
此時,朱棣漫不經心地翻閱著紀綱方才送來的奏報,有一搭沒一搭地道:「你是說……在大寧,那裡的軍民,都懷念寧王?」
「是。」紀綱道:「還有不少武官,喝了酒,說了不少放肆的話……除此之外……」
說到這裡,紀綱壓低聲音:「駐紮在南昌府的寧王衛,有不少人……也四處對人說,若非寧王殿下,陛下已當做亂黨被建文殺死了。」
朱棣居然沒有動怒,而是淡淡地道:「若沒有他的八萬兵馬,朕確實在那時已山窮水盡……他在王府之中,還用巫術害人,他這巫術,想害的是誰?」
紀綱頓時拜下道:「卑下不敢說。」
朱棣的目光,陡然變得嚴厲起來,死死地盯著紀綱:「你敢欺君罔上?」
紀綱大氣不敢出,良久才期期艾艾地道:「這巫蠱之術……想要害的……乃……乃……陛下。」
朱棣眼眸里掠過了一絲冷色,他眯起眼來,冷聲道:「是嗎?真憑實據呢?」
「乃王府中,一個術士泄露……只是……臣會繼續徹查。」
朱棣道:「可他不是在王府之中建了一個書齋,終日在那書齋之中,彈琴讀書於其間嗎?」
紀綱低聲道:「他有不少心腹……每日會進入書齋與他密談,只是具體談什麼……卑下尚未……」
朱棣將這些奏報丟在了案頭上,臉色忽明忽暗,道:「朱權……朱權……這個小子……聰明著呢……當初朕和他一同鎮守在邊鎮的時候,就曉得他的本事……當初,若他來靖難,只怕……今日稱帝的,就是他了。」
頓了頓,他頭也不抬地道:「亦失哈。」
站在一旁的亦失哈,忙躬身道:「奴婢在。」
朱棣問道:「寧王啟程了嗎?」
「已經啟程了,還帶了家小,兩位王子殿下,也都跟了來,除此之外,還有寧王妃……」
亦失哈頓了頓,又繼續道:「而且這一路……才剛剛抵達九江府,他便下了船,見了當地的知府和知縣,對外說……此番是陛下掛念他,召他入京……甚是招搖。」
朱棣闔目,若有所思。
此時有宦官進來:「陛下,張安世求見,說是押了欽犯來……」
朱棣猛地抬頭。道:「陳瑛?」
「正是陳公。」
「叫進來。」
紀綱一聽張安世三個字,面上不喜不怒,他心裡知道,真正可能取代自己的並非是鄧武,而是張安世。
這內千戶所,也在拼命追查此案……這一次,決不能再讓張安世爭先了。
半注香之後,陳瑛便入殿,陳瑛跌跌撞撞,入殿之中,口裡便大呼:「陛下……」
說著,陳瑛拜倒在地。
朱棣見陳瑛如此,倒是心思動起來。
不管怎麼說,此人也是朱棣的寵臣,如今見他這個樣子,難免心裡有些不快。
緊接著,張安世進來。
「臣見過陛下。」
朱棣看著張安世:「張卿,這陳瑛……」
張安世道:「陛下,臣這裡有一份口供,陛下一看便知。」
陳瑛聽罷,立即大呼:「陛下……他們這是言行逼供,他們非要說臣與亂黨有關係,請陛下……做主啊……」
說罷,嚎啕大哭。
而此時,又有宦官道:「陛下,文淵閣大學士,會同諸位尚書求見。」
朱棣自然明白,這一定是他們收到了消息趕來了。「
「叫進來吧,事情已經水落石出,讓他們也來聽聽。」
解縉等人進來之後,什麼都沒有說,而是耐心的等候。
朱棣看向陳瑛:「你的意思是……張安世冤枉了你?」
「臣對陛下的赤膽忠心,天日可鑑啊,陛下……臣突然被張安世拿住,接著便是言行逼供,臣……身子實在熬不住,所以不得不屈從,陛下若是連臣都不相信,這天下,還有哪一個可信之人。」
這陳瑛哭的更加傷心。
朱棣也不禁動容,抬頭看一眼張安世:「張卿,這樣說來,這一份口供……」
他揚了揚手中的口供:「只怕做不得數。」
張安世笑了笑,道:「陛下,臣其實早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翻供的,陛下想想看,這陳瑛是何等人,臣豈會不知,臣拍死的很,可不敢冤枉他,之所以臣知道他是亂黨,其實理由很簡單,那便是……脫火赤……」
「脫火赤……」朱棣等人面面相覷。
「陛下……請看。」張安世說著,竟是取出了一封書信。
亦失哈將書信交給朱棣,朱棣低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
哥哥姐姐們,求月票,嗚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