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拿錢砸死你
王寧的臉色慘然。【Google搜索】
只覺得此時,所有看他的目光都是陰森的,那搖曳的道人手中的鈴鐺,當真是在催命一般。
很快,在父親和兒子的勸說之下,他進入了偏房。
地方選的很好,若是正廳或者寢臥這樣的地方,難免會給他的子孫後代留下一個恐怖的印象,而且看著也不吉利。
至於柴房之類的地方,又太小家子氣了,好歹也是駙馬,不能自降身份。
只有這小廳總還不算失了身份,也不至於膈應了自己的子孫。
白綾已準備好了,是上等的綢緞,王寧的次子很貼心地將白綾掛在了樑上。
一炷香之後,王寧晃晃悠悠地掛在了樑上,王老太公哭著帶著兩個孫兒進去檢查了情況。
長孫王素隨即便開始哭,要將樑上的王寧抱下來。
王太公卻是攔住了他,道:「且再等一等吧,怕沒死透。」
於是又耐心地等了一炷香,確保死得不能再死了。
當下,爺孫三個才放開了嚎啕大哭起來。
這廳外數百人,王寧的兒媳,還有家人、僕人們,像條件反射一般,在沉寂了許久之後,突然一齊發出了嚎哭聲,哭聲震天,聲震瓦礫。
道士們繞著廳外繞圈圈,時而念念有詞,時而跳躍,手中鈴鐺,鐺鐺鐺的作響。
孝子孝孫們個個悲痛,幾乎要哭得斷了氣,一齊將王寧的屍骸入殮。
因為準備得比較充分,所以靈堂也布置得妥妥帖帖,棺槨入靈堂,無數人湧入,又是哭聲一片,闔府上下,紙錢亂飛,鬼哭神嚎,一派悲戚又熱鬧的景象。
……
「陛下……」躡手躡腳的亦失哈進了小殿,朝朱棣躬身道:「王家傳來了消息,王寧卒了。」
朱棣手中拿著奏疏,只輕描淡寫地抬頭看了亦失哈一眼:「倒是可憐了朕的妹子……」
說著,他頓了頓,才又道:「禮部派大臣去祭祀吧。」
亦失哈道:「喏。」
朱棣手擱在御案上:「如何卒的?」
亦失哈道:「說是上吊。」
朱棣搖著頭道:「留了全屍,總也還好,這是念在他往日的功勞上。」
說罷,便沒有再追問這件事,仿佛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般。
他闔目,心思在商行的事上頭。
商行的規模已經不小了。
按照張安世的說法,再靠在京城斂財,遲早要竭澤而漁,這魚苗都他娘的要一網打盡了。
所以對外拓展,已是當務之急!
如若不然,商行突破不了瓶頸,這利潤就無法保證了。
朱棣其實也不明白商行的運行,但是也懂得物極必反的道理。
這樣看來,未來的盈利,就落在了朱高煦的身上了。
他思量片刻,突然提了硃筆,草草寫了個條子:「敕命朱高煦領漢王四衛,會同模範營為一路,先入安南。」
接著,便將這條子交給了亦失哈:「這個送去給朱高煦。」
亦失哈只看了一眼,似乎心裡了解,現在朝廷進兵安南,有兩路人馬,一路是雲南沐家和貴州的軍馬,另一路則是朱能率領的朝廷中路大軍。
現在又添了一個朱高煦。
朱棣想了想,又交代道:「朱高煦四衛,不必朝廷負責錢糧,一應供應,都由商家負責籌措。」
頓了頓,朱棣又道:「教他們各路勠力吧,先入安南者,這地便歸誰所有。」
亦失哈不由哭笑不得,卻頷首道:「奴婢遵旨。」
領了條子,便匆匆去為朱棣辦事了。
朱棣手裡則又撿起了一份奏疏,細細一看,卻臉色凝重起來。
「臣松江知府奏:松江疫,華亭、奉賢、金山諸縣多有僧俗百姓生瘟症,死者枕籍,尤以青浦縣為重,民死幾半……」
朱棣大驚,隨即又取了另一份奏疏,這是太倉州送來的奏疏,竟也是關於瘟疫的情況。
不過顯然松江府才是瘟疫的中心,這瘟疫只是稍稍蔓延至隔壁的太倉州,可太倉州也有了不少的病患。
緊接著……又是蘇州府……
所謂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關於這個情況,朱棣早已派人了解過瘟疫的情況。
可事實來看,似乎……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松江府的情況最為可怕,緊接著是太倉州和蘇州府。
若是任由蔓延的話,甚至可能……會出現在江南各州縣。
整個南直隸,甚至是南京城……
朱棣的眉頭便深深地皺了起來,臉上沉如墨汁,眼中浮出了憂色。
他在軍中,最是知道瘟疫的可怕的,畢竟在軍中一場瘟疫,所造成的減員和死傷,甚至比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還要多得多。
不只如此,一旦瘟疫蔓延下來,整個江南富庶之地,甚至包括了京城,都將屍橫遍野。
朱棣沒多遲疑,立即道:「來人,來人,速詔文淵閣大學士,各部尚書覲見,要快!」
此時,朱棣便再沒有了顧著商行的心思了。
錢可以再賺。
可命沒了,就真的是一切皆空了。
…………
張安世這邊接到了條子,這其實算是皇帝的中旨。
張安世自是很是振奮。
他原本還想苦哈哈地先從緬甸入手,誰曉得陛下想錢想瘋了,居然想在安南開刀。
安南的土地肥沃,又大多沿海,一旦拿下了一塊地,就絕對是血賺的。
要知道,那地方………稻米可是三熟。
而且若以安南為跳板的話,未來滲入整個西洋,就更為便利了。
於是他立即讓人召了模範營和朱高煦幾個來,幾兄弟細細商議定了,決心立即出兵,決不能遲疑。
張安世道:「糧食這邊不用擔心,已經盡力去收購了,所有的軍械,造作局那邊……我們都高價買。火藥這邊已有一些儲備,總而言之,現在就是趕時間,不能讓成國公和張輔將軍占了先機。」
「我調用所有的舟船,支持這一次的行動,好在咱們船業的船多,只要捨得給錢,人馬和糧食,還有其他的補給,都可沿江經江西,再由江西那邊,轉運至廣西!到了那時候,就完全靠你們了。」
朱高煦磨刀霍霍,中氣十足地道:「好的很,我正愁著一肚子的悶氣,想找人來發泄呢!」
張安世道:「那就五弟為帥,他有經驗,朱勇為副,張軏和丘松協助,還有顧興祖,他負責後勤和教導。」
朱金也來參會。
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群英薈萃啊。
這可都是大明的皇子、國戚,還有未來的勛臣。
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是我仰望的存在啊!沒想到我朱金也有今日,只怕這事我說出去,人家也不肯相信。
張安世看向面色激動的朱金道:「船業那邊的船隻,我至少要抽調大半,除此之外,騾馬、糧食,軍械,還有桐油,都給我準備妥當,有多少要多少。」
朱金頓時收起了激動,大吃一驚。
這可是接近五萬人馬,要負責如此巨大的給養,這花費可是驚人的。
雖說現在帳上有錢,可還遠沒有到直接供應一場規模龐大的戰爭這樣簡單。
誰知張安世又道:「不要捨不得銀子,一切都要置辦最好的,兵貴神速,我要求整個軍馬騾馬化。」
「騾馬化是啥意思?」朱高煦第一個提出了疑問。
張安世道:「就是要確保所有的給養,所有的人員,都有車馬騎乘,也都有騾馬運輸。」
朱高煦駭然道:「這得花多少錢。」
「花錢的事,是你考慮的嗎?」張安世道:「你想著怎麼給我們拿下安南即可,決不能成國公和張輔將軍們占先,讓他們得逞了。」
朱高煦呼吸粗重。
靖難之役如果是乞丐翻身。
那麼現在打的,可真是富裕仗了。他覺得,這要是都讓成國公和張輔這些鳥人爭先了,他也沒臉活了。
「大哥有命,我必奉行,我這便去召集軍馬。」
張安世這時回頭看朱勇幾個:「不要跟伱們的父兄講情面,這可涉及到咱們兄弟們的營生,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情面可講。」
朱勇只覺得熱血沸騰,嗷嗷叫道:「大哥,俺爹不識抬舉,俺照樣教訓他。」
張安世拍怕他的肩,欣賞地盯著他道:「好兄弟。」
當下,布置下來,無論是朱高煦,還有朱勇幾個,個個摩拳擦掌。
只有朱金卻是耷拉著腦袋,他得計算這得花多少錢。
顯然,這一次所需的物資損耗,可是天量級。
畢竟朝廷可以征丁,國庫里撥發錢糧。
可這商行的五萬人馬,所有的損耗,都得他們自己用銀子來買。
終於,忙活了一通後,朱金很快又來到了張安世的跟前,道:「伯爺,現在有個壞消息,還有一個好消息。」
張安世道:「我只聽好消息。」
朱金邊再不多囉嗦地道:「好消息是,這些日子,咱們將不少士紳的銀子吸乾了,所以他們現在都在拋售自己的糧食,再加上……咱們各大錢莊的不少土地,也有一些收益,糧食和桐油,這些基本的需求,倒是可以平價購來。」
張安世點點頭道:「這便好極了,我還怕大規模的收購,會有人囤貨居奇,造成米價和騾馬上漲呢。」
朱金苦笑道:「現在可不敢,桐油的事剛過去呢,弄得這麼多人傾家蕩產,現在就算有人有這賊心,怕也沒這賊膽!」
「不過……咱們抽調這麼多舟船出來,船夫的工錢,還有其他的人力,怕是花費也不在少數,小的細細算了算,只怕這花費,得在一百萬兩銀子上下。」
「才一百萬兩?」張安世驚訝地道:「平攤下來,這一個士兵,也才二十兩銀子?你這是看不起誰?」
其實這個數目,已經算非常高了,太祖高皇帝的時候,勤儉節約,抽調的都是自己養活自己的衛所兵,能將戰爭的費用壓縮到最低,一場戰爭,可能一個士兵的費用,平攤下來,也不過是七八兩銀子而已。
可以說,太祖高皇帝充分發揮了老農式的節儉。
不過張安世的想法卻不一樣,他所信奉的永遠都是高投資高回報。
打仗若是都省吃儉用,這是什麼道理。
張安世直接豪氣干雲地道:「預備三百萬兩紋銀!若是三百萬兩不夠,可以繼續追加,抽調咱們所有帳面上可用的資金,給我盡心竭力地支持四衛和模範營的軍馬,別老是想著省銀子,帳不是這樣算的。」
朱金嚇了一跳。
這些日子,辛辛苦苦的糊弄士紳的銀子,豈不是全部砸進去?
朱金猶豫地道:「這……這若是出了岔子,可就血本無歸了啊。」
張安世嘲弄地笑了笑道:「血本無歸?打輸了才血本無歸。所以我們只能有一個選擇,怎麼贏怎麼來,不讓將士們吃飽喝足,不讓他們體力充沛,不給他們足夠的給養,不供給最好的火器和軍械,憑啥讓人賣命?」
「你們做買賣的人,就知道斤斤計較。這種時候,是計較銀子的時候嗎?這些不是你考慮的事,你要考慮的……是怎麼抽調所有咱們能動用的金銀和資源,支持四衛和模範營。」
朱金想了想,他雖然無法理解張安世這種花錢如流水的觀念,可對他而言,反正自己乖乖聽話就是了。
要知道,他跟了張安世這麼久,見多了張安世的能耐,對張安世是很信服的。
於是,便道:「好,小人一定不負伯爺所望。」
…………
大軍開拔。
漢王天策四衛人馬見到朱高煦的時候,一個個都精神為之一振。
這朱高煦獲罪的時候,四衛本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誰也不知道,朱高煦的事會不會株連他們,再加上少了朱高煦這個大靠山,未來這上上下下的前程都渺茫。
如今見朱高煦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又怎麼不令他們振奮。
召集了軍將,朱高煦啥也沒說,只當面一句話:「一日準備,明日這個時辰拔營,立即開赴安南!所有人……換上商行的軍旗,其他一切照舊,此次模範營為先導。」
輕描淡寫地丟下了這一番話,可這上上下下的武官們依舊個個激動。
只要朱高煦還活著,他們就還有希望。
至於去哪裡,這反而是不重要的事了。
朱高煦幹啥事,都不會忘了大家,反正只要跟著他拼命就好。
當下,這四衛大營里熱鬧無比,所有人整備行裝。
而在兄弟船行里,大量的艦船開始抽調。
先導的人馬也已開始出發,要事先抵達各處碼頭,調節各處的船運。
大量的船夫被徵調,好在都是商行自己的船,而且船夫的薪水照舊,甚至還許諾了一些離家的補貼。
另一方面,開始大量地收購糧食和藥品,許多的糧商也直接被召集了來。朱金親自出面,設定了一個價格,願意出售的,就立即交割。
現在大量的士紳因為需要資金,所以向市場售賣了不少糧食,要知道,這些糧商手裡的糧食可不少。
至於趁此機會囤貨居奇,若是沒有桐油的事,或許還真有糧商們會背地裡聯合起來操作一二。
可有了這個前車之鑑,再加上朱金在商界,已隱隱開始嶄露頭角,大家都知道他的背景非同凡響,此時誰還敢跟他對著幹,大抵都等於是找死差不多了。
於是,大宗的糧食,食物、藥品,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軍械,以及火藥,紛紛裝船。
朱金的行動力還是很快的,主要還是底氣足,再加上這些日子,搜羅了不少幹練的人才,大家知曉為商行做事,不會少了自己的好處,未來可期,因此都肯拼命。
大家忙的不亦樂乎,張安世反而清閒了下來。
畢竟軍事上有朱高煦和朱勇這些人,後勤補給上有朱金和顧興祖。
他反而發現自己無所事事了。
有了時間,便興沖沖地去了東宮。
本是要去太子妃張氏的寢殿找自家姐姐,卻在寢殿的外頭見朱瞻基耷拉著腦袋坐在台階上發呆。
張安世上去摸了摸他的腦袋,他依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張安世便道:「至親至愛的瞻基外甥,有什麼心事,和阿舅講一講。」
朱瞻基抬頭,看一眼張安世,便嘆氣道:「阿舅,為啥明明二叔犯了錯,父親和你還為他求情?我還以為有樂子瞧呢。」
張安世拍拍他的腦袋,耐心地道:「因為他是你的親人,你怎麼總見不得自己的親人好呢?瞻基啊瞻基,外人和親人是不一樣的,親人無論犯了什麼錯,卻也和你血脈相連啊!」
「你這樣想的話,可怎麼了得?將來是不是你阿舅犯了事,你還要將阿舅殺了?」
朱瞻基歪著頭道:「可是……難道不該有是非對錯嗎?」
張安世道:「是非對錯,也要看用在誰的身上,人要靈活嘛,你是不是又被你那幾個師傅教壞了,你別聽他們的。」
朱瞻基嘟著嘴,想了想道:「那這事就這樣算了?」
張安世道:「你二叔才不過是圖謀不軌而已,算什麼大錯呢?哎呀,我勸你大度,你要多向姐夫學一學。」
朱瞻基覺得哪裡不對,可以他的小腦袋瓜,似乎也無法反駁阿舅,反正阿舅說啥都好像有道理的。
於是,只好耷拉著腦袋道:「我很生氣,我要吃冰棒。」
張安世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和姐姐說。」
朱瞻基苦著臉道:「我不敢說。」
張安世道:「那就是了,你自己不敢,卻和我說做什麼?瞻基啊,阿舅是為你好,我瞧瞧阿舅,為你操碎了心。」
朱瞻基眨眨眼:「算上利息,阿舅欠我八根冰棒了。」
張安世拍拍他腦袋:「我不和你多講了,我要去和阿姐談事情。」
說罷,便一溜煙的往寢殿裡走。
張氏此時正在書案前,提筆寫字。
張安世輕手輕腳地走近了,才道:「阿姐在寫什麼?」
「默佛經。」張氏沒有抬頭,繼續揮舞筆桿子。
顯然方才已經有人進來通報過的,所以她一點不意外張安世的出現。
倒是張安世詫異道:「佛經?這個我熟啊,我有一個朋友,是得道高僧,和他打個招呼,他一百篇都能默出來,姐姐知道血經嗎?就是用高僧的血來做墨水,抄錄出來的佛經,這東西更高級,我那朋友也能幹的,就是有點費錢。」
張氏道:「這東西可不能假手他人,心誠才靈。」
說著,她總算抬起了頭,道:「你說的那個朋友是誰?」
張安世含糊不清地道:「這個……不好說,他不喜歡拋頭露面,畢竟是得道高僧。」
張氏便也沒有追問:「好啦,好啦,我要抄錄了佛經送去宮中的明堂里,給母后看,現在沒閒工夫和你說話,你去陪瞻基玩吧。」
張安世很是憂愁地道:「瞻基總是嫉妒我這個阿舅,我怕和他一起,他又挑我錯。」
張氏嫣然一笑道:「你都要成家立業的人了,竟還和孩子置氣,他近來可沒在我面前說你壞話,你放寬心。」
張安世吐出了口氣,便道:「阿姐怎麼突然抄錄佛經?」
「這個你不知道?」張氏詫異地看著張安世,接著道:「松江府出大疫啦,死了不少人,父皇也嚇了一跳,哪裡知道,那松江府此前竟是毫無察覺,等到大疫四散的時候,方才急著奏報!」
「現如今莫說是松江府,便是蘇州府和太倉州也已出現了病患。現在這朝廷上上下下,都亂成了一團,誰曉得到時要散播多遠,更不知道多少人要出事,怕是過不了多少日子,還可能到南京城來。」
說罷,張氏幽幽嘆了口氣,道:「父皇那邊且不說,母后這邊也是心憂如焚,去歲遭了水患,今年又有了大疫,不知又有多少百姓遭殃,所以母后在宮中抄錄佛經。我想著,我這做兒媳的,也不能閒著……」
張安世道:「這個時候抄佛經有什麼用?」
張氏道:「你不要胡說,有些事……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或許母后的誠心感動了上天呢?終究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教這災厄過去才好。你呀,有時懂事,有時卻糊塗。」
張安世當然知道,在古代,這大疫的可怕!
且不說史書里動輒屍橫遍野之類的記錄,就算是皇族,如此優渥的條件,也照樣是要死不少人的。
難怪阿姐這平日裡對佛祖不敬謝不敏的人,現如今也臨時抱佛腳了。
張安世道:「是什麼疫病,有什麼症狀。」
「大疫就是大疫……」張氏道:「你……打探這個做什麼?」
卻見張安世居然轉身跑了,口裡還說:「阿姐你懂個鳥……再會……」
聽了這話,張氏氣得不輕,臉都陰沉了,偏偏張安世跑得快,嗖的一下就不見了。
於是張氏柳眉微皺,心也亂了,手中的筆一抖,一滴滴墨在手抄的佛經上渲開,糊了一片。
「來人,來人,下一次他還敢來,別讓他輕易走脫!」
「是,娘娘。」
…………
大疫的事,還未傳到京城,不過卻已有人事先得知了消息。
不少人膽戰心驚起來。
這幾年還算太平,可當初大疫滋生之後的慘狀,許多年老的人還是有記憶的。
朱棣幾乎一輪一輪地見了各種大臣。
而太子朱高熾,此時幾乎徹夜留守在宮中,隨時預備可能發生的情況。
人們對於未知的事,總是帶著一種別樣的恐懼。
哪怕是朱棣這等殺人如麻之人,也不禁為之心悸。
因為眼下他的敵人,是看不見的,甚至誰也不知道,這所謂的大疫是怎麼回事。
而就在松江府的華亭縣。
一個莊子裡,當地的縣令劉勝的轎子卻已到了。
華亭縣的疫病最是嚴重。
而縣令劉勝焦頭爛額,他運氣好,暫時沒有生病,可縣裡上上下下,卻已死了六人,再加上染病在家的,這縣裡的佐官和差役已少了一半。
再加上現在疫病盛行,整個縣已成煉獄一般。
他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卻又戰戰兢兢,看著一份又一份糟糕的奏報,劉勝卻是束手無策。
這幾日,他不眠不休,想盡辦法想要聯絡本地的士紳商議應對之策,四處尋醫問藥,只可惜……許多想要請動的本縣名醫,聽說都病了。
剩下的幾個,開了各種方子,可用處都不大。
就在此時,劉勝卻聽到了一個消息……華亭縣的一個莊子,居然上上下下,無一人染疫。
莊子裡四百多人,竟都完好無損。
據聞是一個秀才,找到了應對之策。
秀才……
一聽這個,劉勝只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近來各種鬼怪的流言到處都是,可讓人去調查之後,卻無一不是人們在恐慌之下比編造出來的各種故事。
因此,他先讓差役去了解了一下實情,結果……卻發現竟是真的。
當下,劉縣令大喜,不過又擔心情況失實,於是匆匆地趕到了此莊。
且想看看,這莊子的情況如何,再見一見這個了不起的秀才。
倘若……當真有應對之策……那麼……那麼……就真的是活人無數,天大的功德啊。
甚至……這讀書人……實為士林當真無愧的典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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