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先定兩個小目標

  夏立的意識先醒了,不過身體還在沉睡。

  耳中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夏力都躺了三天了,還沒醒過來?」這是一個略顯急迫的女聲,吐字像是加特林。

  「林老師,校醫院已經盡力了。目前來看,夏力同學有可能永遠無法醒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回答。

  「給他灌生命恢復藥水啊!」

  「林老師你別急,現在給他輸的液,就是百分之五濃度的生命恢復藥水,另外我們還請了治療源者,為夏力同學施展過治療源術,但效果不大。」

  「這怎麼辦,校長說過一定要把他救活的!」被稱作林老師的女聲很著急。

  「其實,從生理上講,夏力同學是活著的……只不過沒有意識而已。而且,拋開醫生的立場說一句,我覺得這樣的結果,對你來說也不錯。少了這個禍害,你以後的班級工作省心不少。」

  「怎麼能這麼說。」林老師悶聲反駁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他會成為植物人吧……我去跟校長說一下。」

  高跟鞋踏地聲漸行漸遠。

  夏立腦海中,一串問號升起。

  生命恢復藥水?

  源者?

  治療源術?

  怎麼聽,這名詞都不科學。

  這地方,還歸不歸牛頓管了?

  我還在地球上嗎?

  夏立很想睜開眼皮,看看周圍的環境。不過,不管他怎麼努力,身體都不聽使喚。

  漆黑一片的視野中,忽然有畫面出現。

  畫面是第一人稱視角,而且很模糊,時斷時續,就像是膠片拍下來的無聲錄影帶。

  奇異的是,夏立對這些劣質錄影帶一樣的畫面,很容易就能理解、消化並吸收。

  他恍然大悟。

  這是另一個人……一個叫做「夏力」的人的記憶碎片!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個人的記憶,夏立很快也明白了——他的靈魂穿越了,附身到了「夏力」身上。

  隨著記憶碎片的加速吸收,夏立對於對方的生平,包括對方躺屍的原因,也有了一部分了解。

  之所以是「一部分」,是因為夏立得到的只有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而非完整記憶。

  夏力,男,出身西京豪族夏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投胎技術碾壓99%的同齡人。

  在一年前,夏公子被父親夏南海,趕到了江南基地市。

  甚至連繁華的江南基地市都不能呆,而是下放到江南市下面的衛城——林城,插班「林城第三中學」讀書,目前高三。

  被驅逐的原因,也很簡單。

  夏公子行事過於自我,已經不能用跋扈來形容,而是——瘋狂。

  夏公子乾的最瘋狂的一件事,就是把歪主意打到了某個西京大佬的嫡親孫女身上,乘著酒興霸王硬上弓。

  雖然最後沒能成事,但後果仍然很嚴重。

  問題來了,夏公子是單純的白痴,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根據吸收的記憶碎片,夏立覺得不是。但究竟是為什麼,夏立也不知道。

  事件後續,雖說夏家不介意把夏公子推出去承擔責任,但當時夏公子距離16歲還差幾個月,再加上未遂,按照聯盟法律不夠坐牢只能緩期。

  這點懲罰,對方顯然是不滿意的,趁著這個機會,從夏家的身上狠狠咬下了一塊肉。

  夏家畢竟理虧,只能立正挨打。

  在付出很大代價,把事情了結之後,夏南海也不敢留這個禍害在西京,索性扔到一個犄角旮旯裡面。

  這不是保護,而是流放。

  對於這個令人失望透頂的兒子,夏南海已經徹底放棄,證據有二。

  第一,夏南海把夏公子趕到偏遠的林城,夏家勢力觸及不到的地方,卻沒有留下任何的後手保護措施,否則夏公子也不至於淪落到醫院躺屍。

  第二,夏公子已經躺屍三天,卻一直在校醫院,沒有享受任何優越的治療條件,代表夏南海的態度——不聞不問。

  豪門親情淡薄,夏公子的親媽早已離世,而夏南海續弦之後,又有了一雙兒女。

  前妻留下的這個混帳兒子,重要性自然無限降低,已然成為累贅和笑柄,乾脆扔到一個小地方,讓他自生自滅。

  這個小地方,就是林城。

  在夏南海看來,夏公子不論在林城如何折騰,不論惹到林城的哪個家族,都不會讓夏家傷筋動骨。

  去年夏公子來到林城之後,沒了家族撐腰,行事稍微《低調》了一點兒。

  就是把對女孩子的威逼利誘,改為哄騙砸錢而已。

  畢竟夏公子每個月都能從家族信託基金里領取一筆生活費,雖然在夏公子看來不多,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相當可觀。

  一年時間,夏公子就成了林城三中人人皆知的渣男。再加上天天逃課,搞得班主任林妙涵頭痛不已,幾乎成了一塊心病。

  如果不是自稱「西京有人」,夏公子早就被開除了。

  最近一次,在林城「轉角」酒吧,夏公子跟一幫社會青年爭風鬥氣,被一張飛來的椅子爆頭,當場躺屍。

  ……

  吸收了記憶之後,夏立驀然感覺到,他的這具身體,似乎恢復了一些知覺。

  手指在輕微顫動,嘗試睜開的眼皮,也不再是重逾千鈞,無盡的黑暗中,似乎有一線白光透入。

  眼前的景物,從模糊到清晰。

  夏立猛然翻身坐起,大口喘息。

  像是從夢魘中醒過來一樣。

  他的眼中,閃爍著激動、興奮的光芒。

  「可能對夏南海來說,夏公子死掉最好,否則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炸,讓他再次灰頭土臉。」

  「不過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死過一次,才知道活著的珍貴。

  夏立能夠再活一次,已經對命運的饋贈感激涕零,哪裡還能挑三揀四?

  「咣鐺!」

  托盤落地的巨響傳來,一個護士,驚愕地看著病床上的夏立。

  「你……你醒了?」

  護士結結巴巴地說道,「快,快躺下,我去通知你的家人。」

  「我家人不在這兒。」夏立想了想,「你能不能通知我的班主任林老師過來?」

  很快,急促的高跟鞋聲音響起,林妙涵衝到了病房門口。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著的夏立,小嘴頓時張大了。

  夏立也在看林妙涵。

  林妙涵五官精緻,戴著一副茶框眼鏡,頗有知性氣質。

  絳紫色的小西裝,很是襯托出了曼妙動人的身材。就這樣抱著手臂站在門口,胸口的白色襯衫被高高撐起,兩粒扣子之間隱約透出了一截誘惑的白皙。

  「夏力同學……你醒了就好,多休息,不用急著上課。」林妙涵乾巴巴地說了兩句,擠出了一個笑容,「那個,我還有課,先走了啊。」

  「林老師。」

  夏立叫住了想要開溜的林妙涵,「我能提一個要求嗎?」

  林妙涵的眉頭皺了皺:「你說。」

  「我想拜託老師,把我的課本拿來。」

  夏立首先要了解這個世界的背景。

  了解世界,沒什麼比高中課本最合適了。想當年參加高考時,夏立可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是上大學後就全還給老師了。

  「課本?」林妙涵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人渣什麼時候翻過書?

  是轉性了,還是假裝積極?

  不管怎樣,學生要上進,總不能攔著。

  林妙涵下意識點頭:「行,我回頭讓人給你送過來……你要哪一門的?」

  「全部。」

  林妙涵張了張嘴,本來想說欲速不達,快到高考了,想要補差也得循序漸進。

  不過想到眼前這位的斑斑劣跡,她還是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好,回頭找人給你送來。」

  林妙涵離開之後,一個小時不到,就有一個男生,背了個大大的書包過來。

  夏立認得出來,這個男生叫鄭桐,他在高三(2)班的同桌。

  「夏力,你的課本早就丟光了,林老師替你借了班長的書。」鄭桐把書包往桌上一撂,硬邦邦地說道,「別弄壞了啊,要還的。」

  「謝了。」夏立從床頭的果籃摸了個蘋果,遞了過去。

  話說這果籃是誰送的來著?記不清了。

  鄭桐有點意外,表情緩和了一絲。不過他沒接蘋果,只是把書包拉開,拿出裡面的書摞在夏立床頭。

  「我回去了。你……早點康復。」鄭桐憋出了一句話,轉身走掉。

  病房裡清靜下來。

  夏立掃了一眼那摞書,好傢夥。

  林老師把高中三年上下冊的課本都送過來了。

  怪不得鄭桐背的書包那麼重,也難為班長沈青雁,三年的書都仔細包著書皮,連個折角都沒有。

  《符文常識》、《源界常識》、《野外生存常識》……

  真是個玄幻的世界。

  夏立先挑了一本《世界近代現代史》(高一上冊)。

  『源歷1年,源初流星雨降臨地球,源能出現,地球文明的進化史揭開了新的篇章。』

  頁腳還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筆記:『源初流星雨是世界近代史的開端,是地球進入源能時代的標誌。』

  夏立鬆了口氣,還是在地球啊。

  幸虧沒穿越到外星人身上。

  不過,「源初流星雨」……是我穿越前的那場流星雨嗎?

  如果是,那麼我穿越那年,就是源歷1年,源能時代的開始。

  夏立覺得很有可能,那場流星雨就透著奇怪,居然是彩色的。

  夏立繼續翻看,嘴巴越張越大。

  「源初流星雨」帶來的影響,遠超夏立的想像。

  首先是源能出現,使動植物產生了進化。

  進化完全的動物,被稱作源獸,擁有強悍的力量,同時也覺醒了特殊的天賦異能。關鍵的是,有源能護體的它們,不懼怕槍炮之類的熱武器的攻擊。

  源獸的繁殖速度也大幅加快,多次形成獸潮衝擊人類城市,造成了大量人類傷亡。

  幸好人類也能吸收源能修煉,湧現出一批強大的「源者」,這才抵擋住了源獸。

  在生存的壓力下,源者職業體系、源能科技迅速發展,新興行業勢頭迅猛,社會結構大幅調整。

  就連學校,都開設了戰鬥系課程,高二開始就文武分班,戰鬥系學員不用學數理化,天天練習《格鬥》、《器械》,修煉《源力》,僅有的文化課程,也只是學一些採集藥材、源獸屍體的基礎常識。

  人類文明很快完成了向源者文明的轉型。

  只不過,源獸也在不斷進化,變得更難對付。人類文明始終無法回到曾經的絕對霸主地位,只能依託人類強者的庇護,建立一座座基地市聚居區,防範源獸的侵擾。

  直到今天,源能時代都過了800多年了,地球的大部分陸地區域,仍然是源獸活躍的荒野。而大海更是海生源獸的天堂,人類的禁地。

  此外,源初流星雨還有一個重要的影響,那就是打通了地球和異世界的次元通道!

  源能學家們認為,異世界才是源能出現的「源頭」,所以稱其為「源界」。

  源界是好地方,人類源者可以進入源界,賺取無數好處。

  幸好次元通道是單向的,源界生靈無法逆行過來,不然地球的情況會更混亂——要知道,源界包含許多位面,無數個源界種族,它們可不會跟人類和平共處。

  「今年是源歷807年……如果那場流星雨,就是『源初』流星雨的話,我是來到了800多年後的地球?」

  夏立捂住了額頭,有點難以接受。

  公元時代,國人的預期壽命不到80歲。

  800年,相當於10個完整的人生!

  『普通人的壽命,太短暫了。』

  想到曾經的一切,包括父母、女友、室友、同學……

  音容宛在,卻難覓一絲存在的痕跡,夏立不由感慨普通人的渺小和脆弱。當然,他們有一點點微小的可能,成長為強者,在源能時代留下過自己的痕跡。

  夏立不是傷春悲秋的性格,他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思維很快就回到現實。

  『我想知道,我穿越的原因……還有那場流星雨的真相!

  『要做到這一步,僅憑普通人的壽命和力量是辦不到的。

  『好在,這是有超凡力量的地球!只要活得夠久,變得夠強,我就一定能接近答案!』

  就在這一瞬間,夏立在源能時代的兩個小目標成型了——

  活得足夠久。

  變得足夠強。

  「我要出院!我要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