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求雨不要停
趙箭是從心底里想關照這個兄弟的，可是奈何人微言輕，說了也無用，只是用手抓住江潯的胳膊，殷切叮囑，「這裡不是內地，是寶島，香港人來拍片，都要吳董給面子，待會肯定是要罵人的，你就當聽不到，忍一忍就過去了。」
見江潯就想到吳敦、朱延平和麥當傑面前去，他又叮囑道，「程導脾氣很不好，你一定不要解釋，一解釋他會發火更厲害———.」
此時，王豫文已經上前，紅著臉低著氣說著話，幾位大佬都不作聲。
待到江潯上前，只說了一句，「抱歉，我們該早到的—」程小東就發作了。
「那來晚了，就不要出現了，今天明天就不要再看到你了，樂色！」
江潯的臉一下漲紅了。
重生以來，拍了那麼多電影和電視劇，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罵得這樣難聽。
吳敦、朱延平、麥當傑都是一臉沉默，冷眼旁觀。
「雨如果停了，這戲怎麼拍？道歉有屁用？我真的無法理解，內地仔，你真的要反思一下，你在做什麼！」
「大家早早到了，你們多了兩個小時，你們就要付我兩小時0T錢？怎麼不早點到，讓老闆浪費這兩小時0T錢？」
「塞車——」王豫文只兩個字，程小東差點就要爆跳如雷了。
「不是啊！找人也這樣，你幹什麼都是錯的，還要頂嘴？！「
江潯趕緊就拉過王豫文，程小東還真是，罵得有層次有技且不詞窮，國語夾雜著英文，也真難為他了。
但人家的脾氣幾乎都發在戲上，發脾氣也是為了片子要做得好，最後還是回到影片拍攝上。
「會點功夫就了不起啊，待會兒我看你怎麼拍戲！」程小東仍是一臉怒容，「給你二十分鐘時間，你把所有的動作熟悉，你要求老天爺啊，求他雨不要停。」
狠狠地選下一句話，他走了。
哦，馬上有武指過來，教導講解著江潯在戲裡的動作。
看著這位副武術指導，江潯稍稍舒了口氣。
其實，一部好的電影，需要很多人的通力合作和互相成就，才能成為經典。
首先，你需要一個會講故事的編劇，其次，你還需要一個能把這些故事串聯成鏡頭的導演，再有，必不可少的一個就是，有頭腦的剪輯師傅————.-等等。
當然了，一部武俠電影，最最不可或缺的便是一個能讓觀眾眼前一亮的武術指導。
「程導不錯了·——」
怕江潯心裡有意見影響拍戲，趙箭又悄悄過來，「有的導演不打人也不罵人，只會拖你時間、
剪你戲份，通過冷暴力方式對你進行雙重折磨，懂的人自然懂———」
這個江潯明白，他感激看一眼趙箭，抓緊熟悉動作。
楊紫瓊也在練習，一旁梁朝偉、王祖賢靜觀，片場的氣氛很是壓抑，誰也不想亂講話，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
「不對，這裡要先挽個劍花，再四分開來！」
「不對，步子要先邁出去，你先刺，再邁步子，哪裡還有勁道？」
「跳，對，跳起來，左右腳分開，踢———.」
另一位副武術指導講得很快，程小東不時過來打斷兩人，他真的很挑剔，動作不複雜，可是他的要求是好看，凌厲，帶著飄逸。
楊紫瓊很慶幸，自己起得夠早，程小東身邊的很多工作人員都曾經爆料，他很「挑剔」，挑剔到「雞蛋裡挑骨頭」的狀態。
也有人說，程小東和他的父親一樣，有很嚴苛的強迫症，每一個鏡頭都要求盡善盡美，不能有一絲瑕疵。
現在看來，和程小東合作壓力確實大，因為他極凶，罵人罵得很厲害，他十分嚴謹，只要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就會罵人，什麼人都罵，演員也不放過。
哦，王祖賢看著這位內地來的藝人，擱誰身上，這樣劈頭蓋臉地罵，象訓徒弟一樣地訓，都受不了。
可是，他還在拉著程小東，請教著動作，程小東倒是有點意外的樣子，可是教得也極其認真，
江潯一遍不成，他就又教一遍。
可是這些招式，看一遍就會，要達到他的要求，真的好難。
二十分鐘了，王祖賢心裡就暗暗祈禱，雨千萬不要停啊，可以讓他再多練一會。
「二十分鐘了，」可是程小東沒有給江潯額外的時間，他不能再等了，他要的就是雨中打鬥的效果，那樣才有韻味。
「怎麼樣？」楊紫瓊過來了，這場戲就是兩人合作的戲，江潯的狀態不好，會直接影響到她的狀態。
「我可以了。」刷的一聲，江潯把劍劈在一棵小竹子上，道具劍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他是京戲武生出身，程小東也是京戲武生出身，他的設計，有許多武生程式化的動作，但舞台上的動作緊湊利落，他現在要求飄逸瀟灑。
明白了他的想法，這些動作又是許多程式截取貫穿起來的，江潯心想，只要打得好看，漂亮些，程小東不會難為自己的。
「這麼快就可以了？」楊紫瓊很是驚訝。
哦，她認真地看著江潯，其實她已經認出來了，江潯就是賑災義演上，在台上唱男兒當自強打拳腳功夫的靚仔，也是拿著礦泉水桶募捐的年輕人。
他身上還是有功夫的！
各組已在準備，工作人員已在清場，麥當傑已經坐在監視器後面，吳敦與朱延平分坐兩側，天上的雨仍沒有停，似在看著人間的一切。
江潯看看自己手中的劍，這部片正是「武蹈家」程小東的巔峰時期之作，此時是香港武俠片正瘋狂時，寶島片商混水摸魚的趕風之作。但卻因為程小東幾場出神入化的動作設計而提升了檔次，
而今天的竹林之戰，更是被稱為最兇險的一場竹林之戰。
後世，臥虎藏龍中的竹林之戰，十面埋伏中的竹林之戰，多少都有這部片的影子。
像自己扮演的葉翔用劍把敵人穿透在竹子上再像棉花糖一樣繞成一團、楊紫瓊空中擺一字馬分開兩根竹子刺殺兩名劍客等創意，竹的輕盈和堅硬，竹杆橫飛，猶如利器，直入胸膛，人屍高懸。
那電光火石似的過招與兇狠無比的殺人方法令人膛目結舌，最後望著竹林上方插著橫七豎八的死人，天地間一片蕭殺·
「那，阿潯，以前吊過威亞嗎？」程小東突然問道。如墨的天空下，青翠的竹林中，他脖子上的那條紅巾很是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