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扛得住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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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 扛得住鏡頭

  這時候,演員能說什麼,只能勇往直前,心理不能垮掉。

  沒過二十分鐘,鏑燈又亮了,現場沒有人敢大聲說話,待燈光亮度穩定了,

  謝導也不去看監視器,就在鏡頭後,悄聲細語道,「江潯,鄭爽,不要著急,我們等你們。」

  江潯看看鄭爽,鄭爽點點頭,江潯深吸一口氣,用手指給了一個示意,謝晉導演低聲喊道,「開機。」

  幽暗的牢房裡,江潯蓬頭垢面,絕望地盯著牢房的石頂,

  他嘴唇乾裂,臉上道道血痕,一隻小蟲爬過的他臉龐,他卻絲毫沒有知覺。

  「相公———」

  一聲悲切的聲音傳來,江潯的眼皮動了動,可是他沒有轉過頭,多少天的夜晚,他都會夢到辛十四娘,這怕是又在做夢吧。

  「相公———」

  江潯的手指動了動,卻只是動了動而已。

  「相公謝普導演明顯地看到江潯的身體開始顫抖,臉上的肌肉不斷地抽搐,他不禁握緊了拳頭。

  這孩子,臉上的表情很生動,一句話,他扛得住鏡頭!

  過年前,自己還跟他講,演員的表情訓練,現在看,這孩子下了苦功夫了。

  武珍年導演也注意到江潯的表情,她看看謝晉,她知道,謝導非常討厭裝腔作勢的演員,他喜歡用功的、會塑造人物、有創造性的演員。

  江潯這孩子,不就是這樣的演員嗎?

  一棵好苗子遇到一位好導演,他的進步肉眼都是能看得到的。

  鏡頭裡,伴隨著一陣陣鐵索的聲響,江潯爬起來,他的臉上仍在顫動著,那是受刑的舊傷,一扯就疼吧。

  「娘子一一」

  微弱的聲音,僅僅兩個字,卻蘊藏著無限的張力。

  他連滾帶爬地匍匐到了粗大的木柵旁,顫抖著伸出手來。

  謝普突然有點惱火,不是惱火別人,是惱火自己。

  這一段,他不應該用24格拍的,應該再加12格,36格。

  這樣拍起來,江潯眼神會突然有一種很痴迷的樣子看著另外一個人。

  「娘子,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我又喝了酒-—」——」江潯的手卻觸碰不到鄭爽的手,他的眼裡儘是悔恨,淚水順著消瘦骯髒的臉頰流了下來。

  謝普導演一下放下心來,根本用不著36格,江潯的表情很是生動,連帶著眼神也很是動情,不必用36格!

  「我——·我—·.」江潯哽咽之下,已是說不出台詞來。

  可是這恰到好處!

  「相公,相公,為妾都已知道,這不是你的過錯。」鄭爽伸手撫摸著江潯的頭,是他們用酒來誘騙你·—

  「我好後悔—.」江潯無助地抬起頭,已是淚眼沱。

  「相公,你千萬要保重,只要保住性命,」鄭爽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為妾拼死相救。」

  「只怕我現在性命難保———」

  「相公,你再也禁不得打了,————-如果你再被拷打,只怕變成屈死之鬼,聽我一次吧。」

  江潯茫然地伸出手,他想摸一下鄭爽的臉,可是這隻手卻始終碰不到鄭爽的臉上。

  「我聽娘子的,娘子也聽我一句話。你已經身懷有孕,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一陣鐵鏈的聲音響起,江潯艱難地轉過身,「你,不要再來看我了————」

  謝普導演的拳頭捏緊了。

  兩位演員根本沒有受鏑燈的影響,發揮得很好。

  江潯的表演尤其好!

  對於演員的表演,他最反對的是直白淺露、一覽無餘。他要的是含蓄、回味和托物言志。

  他經常會講到李緯在《舞台姐妹》里的一場戲:已經小有名氣的月紅,坐在經理室的寫字檯上練簽名,李緯演的唐經理手上拿著一把摺扇,上來試圖挑弄她。

  月紅假裝沒看見,低頭寫字。

  只見李緯拿起摺扇一扇,桌上的紙被掀起了一紙角,月紅只好抬起頭,與他有了眼神的交流。

  當時,謝晉對這場戲不無得意,他評價李緯的表演只用了四個字:不露痕跡。

  在他眼裡,這四個字說的其實就是表演中的極品。

  現在,江潯的手始終觸碰不到鄭爽,這動作,令人回味,也有意象!

  「相公—」

  鄭爽不由哭出了聲.··

  此時的鄭爽,真的感覺到心在疼,以前她只知道有心疼的說法,以為那只是比喻或者誇張,可是,原來心真的會疼,還是在拍戲的時候。

  聽到哭聲,大家都很難受,沒有人說話,謝普導演也沉浸在戲中,剛才這段,兩人演得真好,通過肢體動作、面部表情,大家看到這對璧人妻離夫散,也會出離憤怒。

  這就足夠了!

  「好!」

  謝普導演帶頭鼓起掌來,幽暗的牢房裡突然亮起了燈。

  可是江潯仍沉沉地躺在草芥上,鄭爽的眼淚仍流個不停。

  「別說話,讓他們自己出來。」謝晉導演的面容又一次嚴肅起來,兩個青年演員入戲太深了。

  鐵鎖的聲音又響起來,江潯突然間打了個噴嚏,「快把鐵鎖給我解開。」

  哦,眾人這才歡呼起來,牢門打開,解鎖的解鎖,拿衣服的拿衣服,一通忙碌。

  眾人都鬆了口氣,鄭爽卻感覺到自己渾身已是無力。

  她突然明白了,入戲,從來入的不是戲中的角色,而是戲外的自己,或者說,戲中人與戲外人,情感打通了!

  不得不承認,她今天確實入戲了,入得有些失態,看著攝影師,她依舊兩眼無神。

  她又看了一眼站起來的江潯,卻又是淚流滿面-—--」-他出來了,他竟然出來了,她真的有種馮子平沒死的慶幸,也有種心上人活過來的喜悅。

  她明白這只是自己的幻想。

  可是今天,那雙眼晴就象電流,擊中了鄭爽內心深處最柔軟那個地方,讓她的幻想有了憑據·—.—

  現在,她不是無法出戲,是不願意出來。

  「好,吃飯。」劇務卻生生地把她拉回現實,「謝導說,中午加菜-—--這戲拍得太不容易,你們倆拍得真好。」

  「謝導,你說怎麼辦啊?」攝影師看著走路一瘸一拐的江潯,看著鄭爽上前輕輕地扶住他,「這齣戲算是拍完了,看鄭爽的樣子,入戲太深了,後面劇組解散了,她怕是一時半會緩不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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