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外殼與野性

  荒錘王國，洞穴群內。

  大型地下鍊金室內依然忙碌。

  穿梭於鍊金台和置物架之間的鍊金師們一言不發，沉默地執行著來自上位者的鍊金指令。

  在洞穴群深處，用厚重金屬門隔絕的鍊金室內，兩具身穿素袍的女性軀體平躺在鍊金台旁的兩張軟沙發上。她們是陷入昏睡的雷娜和休莉。

  無臉人坐在書桌旁，透過影像寶珠提供的轉播畫面，觀察祭壇廣場上的現狀。

  顯身於濃煙之中的白色怪樹，同樣引起了無臉人的關注。

  懸浮在白樹周圍的珍珠狀球體，白樹本身的半透明造型等等，對無臉人來說是充滿著神秘。

  他不知道這棵怪樹是什麼。

  但在與薩滿學派的接觸過程中，他知曉了如何打開【長眠之地】的位面裂口，所以他本能地將白色怪樹與【長眠之地】聯繫到一起。

  無臉人看向軟沙發上的雷娜·克芮絲托。

  這位沉睡中的女性純血法師，是由梅林朵拉帶來的。

  在此之前，雷娜·克芮絲托位於祭壇廣場上的濃煙之中，也就是處於【長眠之地】的位面裂口。

  無臉人是這麼認為的：

  梅林朵拉能把雷娜從【長眠之地】的位面裂口中帶出，那很可能對【長眠之地】和白色怪樹有所了解。

  無臉人走向牆邊的盆栽：

  「梅林朵拉，你知道位面裂口裡的白色怪樹是什麼嗎？你操控植物從那裡帶走雷娜的時候，有沒有遇上那種怪樹？」

  盆栽抖動了一下，從花盆裡站了起來，沒有走出花盆。

  「我沒有遇上那種白色的樹木。」

  梅林朵拉回應：

  「以我多年與植物打交道的經驗來說，我覺得那不是樹木，應該是一種以靈體形式存在的奇特生物，應該是【長眠之地】里獨有的。很明顯，你一直期盼著進入的【長眠之地】已經有主人了，它好像並不歡迎來自自然界的生物。」

  這個世界上，只有極少數幸運兒可以從植物的口中得知這個世界的真相。

  無臉人不在此列。

  薩滿學派也是這樣。

  那些與薩滿學派接觸，教會他們開啟【長眠之地】位面裂隙方法的植物，並沒有把【長眠之地】的來歷透露出去。

  所有從薩滿學派入手，收集【長眠之地】情報的人——高塔學者、鍊金師、無臉人等等，他們對【長眠之地】的了解程度，以薩滿學派內部的資料為上限。

  在無臉人眼中，植物是一個整體，植物除了種類不一樣以外，沒有諸如人類社會的派系之分。

  與薩滿學派接觸的植物，明言自己只知道進入【長眠之地】的方法，不知曉這個次位面里有什麼…那與梅林朵拉關係緊密的金荊花也應該是差不多的情況。

  基於以上理由，無臉人很自然地就接受了梅林朵拉的說辭，沒有懷疑她隱瞞了什麼。

  「伱覺得我應該向誰詢問那棵白色樹木的來歷？」無臉人問道。

  「嗯」梅林朵拉思考了幾秒，「或許我們可以直接去詢問那棵樹。它看上去是擁有智慧的生物。」

  「哦，對。」無臉人一拍雙手，「你提醒我了。我何必拐彎抹角地打探它的情報，直接去與那棵接觸就好了。」

  無臉人有些激動。

  他快步走到置物架旁，張開雙臂，召喚出幾隻銀沙手掌為自己更換服飾，在臉部裝上仿生鍊金五官。

  「你這是要親自去嗎？」梅林朵拉微微一愣，「我完全可以代勞。」

  「不，梅林朵拉，我必須親自去一趟。」無臉人繼續裝扮自身。

  「好吧。」梅林朵拉在火盆里「坐下」，把根須腿部埋進土裡，「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我也很想知道白色怪樹是什麼。」

  盆栽恢復原樣。

  梅林朵拉沒有去提醒對方那片位面裂口的獨特之處。

  有關於靈肉分離的情況，無臉人已經從薩滿學派那知曉了，無需梅林朵拉多做警示。

  無臉人把自己打扮成普通的位面學者造型，用兜帽和面罩把臉部遮住，從書桌的夾層里挑選了一枚聖殿紋章放進口袋。

  臨走前，他編制法術，將這間鍊金室封鎖起來，然後施放出傳送術，在一道白光中離開這裡。

  …

  外殿密室。

  夏佐所在的鍊金室房門緊閉。

  在這間鍊金室以外的地方，處處都熱鬧非凡，高塔學者和鍊金師們正在議論白色怪樹的來歷。

  這些人並不知道祭壇廣場上的濃霧是【長眠之地】的位面裂口，仍然把濃霧當作一種祭祀儀式被破壞後的意外產物來對待。

  至於濃霧中的白色怪樹，眾人也只以為是某種與薩滿學派祭祀儀式有關的東西。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在場的鍊金師里有不少人一起提出同一個方案：

  白色怪樹有可能存在智慧，說不定是一種可以溝通的奇特生物。聖殿最好派遣一支滿懷善意的拜訪隊伍，去正式地與對方接洽一下。說不定運氣好，雙方能夠進行有效溝通，弄清楚祭壇廣場的濃霧是怎麼回事。

  這個方案正好撞進在場所有人的心坎里了，鍊金師和高塔學者們紛紛表示贊同，就連旁聽的聖殿守衛也覺得方案可行。

  很快，這個方案就獲得了聖紋部的首肯。

  眾人開始籌建一支以接觸白樹、套取情報為目的的拜訪隊伍。

  先前利用鍊金分身探索濃煙的時候，所有用厚重金屬或者其它鍊金材料將分身核心包裹起來的鍊金小組，都得出一個結論：

  只要徹底密封分身核心，濃煙就不會對鍊金分身、法術分身造成未知影響。

  如果夏佐在這兒，他肯定會警告這幫人，你們的結論是錯的。

  分身不受濃煙影響的原因是：分身不具備靈體，【靈肉分離】等濃煙特性只對擁有靈體的東西生效。

  對分身核心採用了密封包裝，並不是讓分身免疫濃煙影響的關鍵。

  抱著這個錯誤的結論，去做錯誤的事情，很可能會引發災難就在聖紋部決定派遣包裹金屬外殼的真人進入濃煙之時，夏佐仍獨自待在鍊金室里，沒有走出來參與討論，一場致死率極高的危機事件已無法避免。

  聖紋部不但決定讓真人進入濃煙，還特意往拜訪隊伍里塞了很多很多人，這些人來自各個聖殿部門，每個人都在某一領域內成績出眾。他們會挨個與白樹見面，以自己掌握的知識，嘗試與白樹交談。

  就這樣，一支人數多達30人的拜訪隊伍在密室里集結完畢。

  他們在聖殿守衛的護送下來到環形島。影像寶珠將他們的身影傳遞到每一個正在收看轉播的人面前。

  直到這時，夏佐才從影像畫面上發現了這支去濃煙中送死的隊伍…

  「聖紋部這是瘋了嗎？怎麼一下子派出這麼多人進入【長眠之地】的位面裂口？他們身上的金屬鐵皮根本擋不住【靈肉分離】。」

  夏佐感覺頭皮發麻。

  可以想像，當這支隊伍深入濃煙，找到白樹的時候會發什麼…他們中至少會有一半的人，無法逃離靈肉分離的下場，其餘的人即便成功逃出濃煙，也可能只剩下半條命了..

  以鍊金室和高塔學者的品性和學識，讓一個人先裹著金屬鐵皮進入濃煙看看反應，才應該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可現實情況是，聖紋部直接派了一大群人進去，連最基本的試探都沒做

  聖紋部為什麼會犯這種不嚴謹的低級錯誤？

  夏佐在思考這件事的疑點時，仍然維持著與小金荊花的連結狀態，他的思緒通過心靈連結傳遞到了小金荊花的腦海里。

  小金荊花在玻璃罩里起舞，扭動花柄，晃動枝葉，過了大約十秒鐘，它停止舞動，向夏佐說道：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夏佐回過神來。

  「我知道為什麼聖殿會這麼草率了。」小金荊花扭了扭花柄，「我和我的族人們溝通了一下，從它們那了解一些事情。」

  小金荊花抬起枝葉，指向影像畫面上正在濃霧邊緣集結的隊伍：

  「那個想要謀害你們純血法師的無臉人也參與了這次行動，這支倉促的隊伍就是在他的謀劃中形成的。」

  夏佐的眼中迸射出兩道冰冷又果決的目光，「他在哪兒？哪一個是他？我要讓他在濃煙里有去無回。」

  小金荊花在幾分鐘前向夏佐透露了無臉人圖謀純血法師血脈之力的計劃。

  無臉人與夏佐等純血法師見面時所說的那些話，全是虛偽的謊言。

  什麼允諾報酬和聖殿地位，什麼打開【長眠之地】之後會獲得強大的法術等等，都是無臉人編出來的。

  他的真實目的，無非是引誘純血法師陣營上鉤，然後將夏佐等人一股腦的「點燃」，打開一個穩固的【長眠之地】的位面裂口。

  此時一聽這家話竟然混在拜訪隊伍里，打算親自進入濃煙區域，夏佐哪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哪怕犧牲血素僕從，也一定要將他留在濃煙之中，承受靈肉分離的痛苦。

  哎？

  不對啊..

  夏佐眨了眨眼，他突然發現一個很尷尬的地方…

  沒有面部五官的無臉人不是血肉之軀..他的身體是有純粹的能量和元素構成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靈肉分離】還能生效嗎？

  夏佐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小金荊花。

  小金荊花左右搖晃了一下花苞，遺憾地說道：

  「你猜得沒錯，那個無臉人不用擔心【靈肉分離】，【長眠之地】的負面效果對他沒什麼影響。這支隊伍進入濃煙之後，肯定會出現減員，死傷慘重。隊伍中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人便是他了。」

  「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人就是那傢伙？」夏佐眉毛一抬，「那不是正好幫我省掉了找人的麻煩。」

  敵在明，我在暗，夏佐搓了搓手，心裡多少有些激動：

  「讓我想想，直接讓血素僕從出手肯定不妥。血素僕從是我的標誌法術，很容易就會讓人聯想到我。所以得找個人來代勞…要不，我直接向聖紋部舉報？讓聖紋部和審判庭去對付那傢伙？」

  小金荊花又搖晃了一下花苞，語氣依舊滿是遺憾，「夏佐，你恐怕得失望。聖殿裡只有極少數人能夠困住他，這些人不會因為你的舉報，就對拜訪隊伍里尚且擁有合法身份的隊伍成員出手的。」

  「為什麼？」夏佐一愣，「我是說，為什麼只有極少數人能對付那傢伙？」

  「嗯」小金荊花思索了幾秒，「夏佐，這個世界上，從瓦薩克薩特改造星球存活至今的『微小生物』，不止有人類、異魔和植物，還有一些其它生物..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你不要驚訝..」

  「好，你說吧。」

  「在瓦薩克薩特的徽記上，那個排在第八位的光團圖案其實是一個奇特的種族。」小金荊花頓了頓：

  「那就是精怪，元素是精怪之一。」

  「元素、精怪…」夏佐深深地愣住了。

  小金荊花說：

  「在你的印象中，元素應該擁有八面體水晶外觀，在水晶外殼上，會有代表著元素特性和類型的元素紋路語言。但八面體水晶並非元素，水晶內部的光團才是元素。

  「在金荊花族群中，我們把擁有八面體水晶外殼的元素，稱為聖殿元素或者是創世元素，即由創世水晶製造的元素。

  「而那些沒有八面體水晶包裹，直接暴露出光團的元素，則被成為【野元素】。」

  夏佐喃喃低語，「野元素…聖殿元素…可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見到過野元素呢？」

  小金荊花問，「你還記得，學府城堡的大廳里的白色水晶嗎？在聖殿領地內，每個人類據點的重要建築物里都會有這種懸浮在半空中的白色水晶。」

  「當然。」夏佐點了點頭。

  小金荊花解釋道：

  「這種白色水晶有一個重要作用。它能把很大一片範圍內，在自然界中出現的野元素轉化成聖殿元素。野元素出現在自然界的半秒之內，便會被套上八面體水晶外殼，成為你認識的不羈元素。」

  夏佐聽得眉頭直皺，「這麼說的話，布置白色水晶的人，是不是知道野元素的存在呢？哪個部門負責布置白色水晶？」

  「這是聖紋部的工作。」小金荊花回應：

  「不過，在聖紋部里，除了最高層以外，其餘人都不知道野元素的存在。在絕大部分聖紋部成員眼中，白色水晶只是一種密訊、傳送和位面信號的信號中繼裝置。我知道你肯定對我說的話保持懷疑，沒關係，運氣好的話，我們再等上一小會兒，你就能見到最有力的證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