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狄梵塔納的靈龕

  安裝小組找到了大腦的具體位置。

  高大的組長從皮箱裡抽出一根不漏光的金屬管，將管口塞進操作台的輸液管道里，然後扭動金屬管，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從金屬管里傳出，然後便是嘩啦啦的水流聲。

  黃綠色的藥水被控制台內部的水泵，輸送到培養罐里，十餘秒過後，藥水淹沒了深海伏鱉。

  夏佐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耐奧克薩特的大腦。

  在雷克索爾把他救回來的時候，他的外觀是一個髒兮兮的肉團。

  海倫伯格判定，他進入了某種重生狀態。

  夏佐能夠確定當時的肉團裡面，除了少數血肉組織以外，大部分是濃稠的汁液。

  從汁液成長到深海伏鱉幼仔的過程，類似破繭成蝶的變態發育過程。

  也就是說，眼前這顆耐奧克薩特的大腦，是從異魔教會的鍊金產物中發育而來的…但為什麼看上去和普通的人類大腦沒什麼區別呢？

  夏佐只能暫時把這種奇怪的現象，歸因於耐奧克薩特擁有著某種保持自身核心部位，不被異魔教會玷污的手段…

  組長平穩的話音打斷了夏佐的思緒：

  「開始分割大腦，其它的器官都不要了。」

  得令的元素傀儡握主機械臂的操作杆，將鋒利的刀具精準地插入深海伏鱉的腹部，三兩下就把包括根須大腿在內的腹部器官給剝離了下來。

  這些布置培養罐、鐵鏈封印，操控機械臂的元素傀儡，應該是由外殿的鍊金師控制的。

  守衛安裝現場，維持秩序的元素傀儡，發揮著監工和護衛的職能，控制者是內殿的存在。

  夏佐代替的這具元素傀儡，可以直接接觸到鍊金仿生器官，地位應該不低，估計本來應該由克芮絲托來控制。

  很顯然，克芮絲托和操控小組組長的內殿存在是統一陣線的，都主張在耐奧克薩特出現異常時，直接消滅他一了百了。

  這麼一想.在給耐奧克薩特安裝完軀體之後，小組組長就會要求他給出狄梵塔納的靈龕了

  要是耐奧科斯特不給的話.難道會小組組長會直接把他撕碎？

  夏佐下意識地認為有這種可能.先前組長捏著深海伏鱉的脖子時，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認為這個自稱為耐奧克薩特的意識體是個禍害。

  嗯.夏佐控制住點頭的衝動，在心裡低哼一聲，隱藏在面罩之後的雙眼，不留痕跡地掃視身邊的元素傀儡。

  有想剷除耐奧克薩特的陣營，那自然有保他的陣營了。

  後一種陣營的內殿存在，應該也派了元素傀儡進來，會是哪一具呢

  夏佐胡思亂想之際，深海伏鱉腹部的大腦已經被分割出來了，一層黃綠色的薄膜在第一時間包裹住了裸露的大腦皮層、小腦，以及一截被固定成柔軟長條的脊髓。

  組長回過頭，向身後的一個元素傀儡比劃出手勢。

  那個元素傀儡走向培養罐，拿出了沙子和藥水，用右手勾勒夏佐熟悉的偵測法術紋路。

  嗯？

  這是狩魔學派的偵測法術。

  雷克索爾施展過很多次了，那這個元素傀儡應該是狩魔學派派來的了。

  夏佐自忖和狩魔學派的關係還算不錯

  要是一會兒發生了極其糟糕的事情，而且組長照顧不過來的話，他打算第一時間向這個元素傀儡靠過去尋求庇護

  「沒有發現問題。」元素傀儡散去偵測法術，收回沙子和水，走回到隊列之中。

  「開始安裝仿生軀體，按照計劃進行。」組長說道。

  深海伏鱉的其它軀體組織已經被清理乾淨了，此時罐體裡只有等待與仿生軀體融合的大腦。

  操作台旁的元素傀儡，用機械臂夾起一個金屬盒，放到操控台的凹槽里，盒子內的仿生腦殼被柔和的氣流包裹住，穿過管道，緩緩地沉入培養罐中。

  仿生腦殼的表面，也多了一層黃綠色薄膜。

  這層膜與大腦上的薄膜粘到一起，將二者穩固地組合起來，就像用膠水固定模型的零件一樣。

  仿生面部、鼻子、嘴部.一件件鍊金產物被投入培養罐。

  很快就到了夏佐動過手腳的仿生肺部。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許多，直到整個仿生軀體拼接完畢才緩和一些。

  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組長將元素瓶倒扣在輸液管道上，讓裡面的高階元素僕從自行游到指定的關節部位。

  完整的鍊金神經系統，一共有15個神經節點，與仿生肺部直接相連神經節點是頸部的那個，夏佐的目光牢牢地盯著它..

  高階元素僕從鑽進仿生軀體裡後，軀體開始劇烈抖動。組長加大了凝固射線的威能，才勉強控制住了抖動的幅度，培養罐里的液體仍舊來回晃動。

  大約30分鐘後，一切歸於平靜了。

  培養罐里多了一具坦蕩蕩的仿生人體，在場的都是專業人士，沒人會介意坦蕩與否.

  從注入強效麻醉藥劑開始，過去了大約2小時，耐奧克薩特融合仿生人體的工作就完成了。

  如果放在夏佐的上一世…光是將耐奧克薩特的大腦完整無損地剝離下來，就是一個世界頂尖的大難題，但在鍊金學的世界裡，黃綠色的未知油劑就搞定了所有問題。

  夏佐不免有些恍惚

  「麻醉效果還有多久？」組長冷淡的聲音響起。

  他旁邊的元素傀儡比劃出一串手勢——最多還有20分鐘。

  「替換營養液，抽離仿生軀體融合油劑，用清水沖淋乾淨，保持凝固射線，然後把他弄醒。」組長說道。

  操作台前的元素傀儡按下數個按鈕。

  培養罐里的液體被底座的泄水口抽走，透明的清水沖刷著仿生人體的各個角落，溫暖的橙色光芒亮起，仿生人體上的水跡化作白霧蒸發。

  一根針頭從罐體頂端伸出，對準仿生人體的後腦勺釋放出一道略微強力的電流。

  「噼。」電火花稍縱即逝。

  仿生人體一抽，輕咳幾聲，睜開了眼睛。

  他的四肢被凝固射線固定，掙扎了幾下沒法兒動彈，只能低下頭部看向自己的褲襠和大腿，「哈哈哈~咳咳咳…哈哈~」

  仿生人體又咳又笑，嘀哩咕嚕地說了些晦澀的薩滿語言，大意是在感謝自然讓他回歸人類形態…

  夏佐聽得嘴角一抽…拜託，明明是聖殿和鍊金學派的功勞，好不好？

  組長或許是聽懂了仿生人體的話，低哼了一聲，手指在操控台上一按，培養罐里的放電針又是噼的一聲釋放出一道電流。

  仿生人體的腦袋哆嗦了一下，兩眼聚焦到培養罐外的安裝小組身上。

  「哦，我差點忘了你們還在這兒，真是不好意思。」仿生人體上語氣平穩，「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

  「交出靈龕。」組長與仿生人體對視。

  「嘖嘖，當然，我會這麼做的。狄梵塔納的靈龕，多麼美妙的自然造物，驅逐他人的靈魂，掌控他人的肉體，褻瀆他人的意志。我想，你們已經把它列為禁忌物了吧？」

  仿生人體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油腔滑調，可能耐奧克薩特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

  他的話語一頓，嘴巴微張，一道金白色的氣流從嘴縫中飄出來。

  氣流在培養罐里匯聚，凝聚成一個用金色瓦片和白色木料打造的小型靈龕，靈龕中央的軟墊上，有一根燒了一半的白色蠟燭在靜靜燃燒，綻放出朦朧的金白色光芒。

  夏佐對著祥和的靈龕釋放出探知術。

  …

  【道具名稱】狄梵塔納的靈龕

  【道具類型】靈性道具

  【道具品級】未知

  【道具壽命】50%，剩餘使用次數不足6次

  【關聯抗性】四系抗性

  【道具說明】

  滿足特定條件後，可以與靈龕綁定，獲取靈龕的正確用法。

  預測特定條件之一為四系抗性完全相等。

  【道具效果】

  使用者可藉助此靈性道具，嘗試侵占其他生命體的精神海洋、肉體和靈體。

  影響侵占成功率的因素未知。

  …

  呃…怎麼感覺這東西的使用效果和奪舍差不多…

  夏佐想到了自己，他在穿越過來的最初時刻，直接出現在了同名男孩的體內…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和使用了靈龕很像啊！

  可金手指又是怎麼來的？

  夏佐下意識地想撓撓頭，但立刻被他克制住了。

  操作台那有了新的動靜。

  安裝小組的組長，讓狩魔學派的元素傀儡上前檢查靈龕的真偽。

  偵測法術的能量穿過培養罐的玻璃，投射到靈龕上，被蠟燭施放出來的燭火光芒柔和地頂了回來，反向落到了元素傀儡勾勒的法陣上。

  「很抱歉，這位施法者，你沒有受到靈龕的認可，它委婉地拒絕了你。」仿生人體低笑一聲，向高大的組長說道：

  「或許你該換個人來鑑定靈龕，一個受到靈龕認可的人。」

  受到認可？

  夏佐調出靈龕的道具模板，金手指預測，可能只有四系抗性完全相等的人才能與靈龕溝通。

  這應該便是獲取認可的條件了。

  夏佐掃視了一圈元素傀儡，由於製作流程中的環境變化和微小的材料差異，沒有一具元素傀儡的四系抗性是完全相等的…

  整個現場，符合這一條件的只有夏佐自己，以及培養罐里的仿生人體——四系抗性為0%。

  夏佐向來以苟為主，絕不可能主動上前幫忙..

  所以場面短暫地陷入了沉寂…

  夏佐耳朵上掛著的密訊耳環里，也沒有傳來克芮絲托的指示。

  估計這位老牌純血法師，暫時無法精準地判斷出獲取靈龕認可的條件，這才沒有讓夏佐出手。

  「交出靈龕。」組長冷淡地重複了一句。

  「嘖，多麼不近人情，我大概猜到你是誰了。」仿生人體搖晃了一下腦袋，「好吧，給你，誰讓我現在是個階下囚呢。不過你得先把我放下來，然後準備好一個封存靈性道具的容器，靈龕需要精神海洋溫養，否則會很快喪失靈性。」

  組長從金屬箱裡取出一個空盒放到操控台上，讓元素傀儡解除了凝固射線。

  仿生人體跌倒在培養罐底座上，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花了些許時間才適應了自己的胳膊和腿。

  他盤坐在地，合攏雙眼，似乎是進入了冥思狀態，懸浮在空中的靈龕變得愈發真實，燭火光芒變亮，火焰受到鼻息的影響，出現微微搖晃

  「哎~」仿生人體上睜開眼默嘆一聲，雙手捧起靈龕，深吸一口氣，用力吹熄了燭火。

  光芒消散，原本祥和又寧靜的靈龕，瞬間變得破敗，表面出現斑駁痕跡。

  機械臂從仿生人體手中抓走了靈龕，放入到操作台上的金屬箱裡。

  狩魔學派的元素傀儡再次施放出偵測法術，這次的法術光芒沒有被靈龕抗拒。

  施法的元素傀儡朝著組長點點頭，「沒錯，確實是狄梵塔納的靈龕。」

  組長向操作台旁的元素傀儡說道：

  「把這裡收拾好，最後再放他出來。」

  最糟糕的場面沒有出現，耐奧克薩特也沒發現仿生人體上的後門，夏佐內心的緊張情緒舒緩了下來。

  他和來自內殿的元素傀儡站在一塊，監督著其他傀儡收拾房屋。

  培養罐里的仿生人體上扒在玻璃罐上，「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想穿上衣服。還有，我記得我有一雙常春藤做的根須腿部，它們在哪兒？雖然我不會再使用它們了，但我想，你們不會拒絕我收藏它們吧？畢竟，它們跟著我一起出生入死..」

  組長來到培養罐前方，「耐奧克薩特，你要明白你的處境。除了我們准許的事物，你不能與任何未獲授權的人或物接觸，包括你的根須腿部。」

  一套樸實無華的布袍被丟進培養罐。

  耐奧克薩特給自己罩上衣服，勒緊長袍的腰帶後，向著組長欠身致禮，「那麼好吧，尊敬的閣下，我將如您所願，老實地待在這裡。直到我的大腦枯萎、腐爛。」

  說起大腦…夏佐陷入了沉思，發現了一個自己忽視的地方。

  耐奧克薩特在用靈龕製作第一具分身的時候，應該是處於行將就木的狀態，他的大腦肯定會不可避免地出現腦萎縮等不良狀況。

  但剛才與仿生人體融合的大腦，卻很年輕，看不出來萎縮的症狀。

  難道是靈龕的作用？

  把持有者的意識和靈魂，轉移到指定的大腦里？

  抑或是守候持有者的大腦，讓它免受歲月的侵蝕，並且在與異魔教會接觸後，仍舊保持純潔？

  很有可能是這樣.這靈龕還真是神奇。

  正當夏佐思索的時候，外殿的傀儡把房屋打掃好了。

  組長讓它們出去等著，然後懷抱雙臂看向培養罐說道：

  「你要是願意交出使用靈龕的方法，我們會給予你新生藥劑。你肯定知道這種藥劑的作用，它可以滋養你身上唯一的人類器官，延長你的壽命。」

  耐奧克薩特聽到這話後，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在培養罐里走了幾圈，最終長嘆一聲說道：

  「好吧，告訴你們也無妨，高塔學者總有一天會破解出來的。」

  組長向身後的元素傀儡示意，對方立刻拿出影像寶珠著手記錄耐奧克薩特所說的話。

  「狄梵塔納是我父親的老師，他出生在一條小溪旁」

  「鐺鐺。」組長彎曲手指敲了敲玻璃罐體，打斷了對方的絮絮叨叨，「用通用語直接說重點，不要廢話。」

  耐奧克薩特一攤雙手，滿臉無奈地說道：

  「行，聽你的。

  「首先，必須同時獲得四位元素之靈的認可和青睞…呃，我是說，元素靈光必須完全一致，這是高塔學者的說法。

  「用你們鍊金學派的話來說就是元素抗性相等。」

  組長沒有反駁對方話語裡的試探，一點頭，「繼續說。」

  「第二個條件是未接受過軀體改造，不能服用過呼吸法秘藥、突變藥劑，不能擁有鍊金殖裝或機械義肢，身上的每一寸都必須是大自然的恩賜..嗯，必須是媽媽給予的。」

  耐奧克薩特豎起一根手指，「第三個條件最苛刻，攔下了幾乎所有人。必須完整地經歷了薩滿之道的訓練，才有機會取得靈龕的認可。」

  耐奧克薩特向上捧起雙手，仰視前上方，眼含虔誠，「薩滿之道，便是均衡。火風水土，心肺膽胃」

  「梆梆。」組長又敲了敲培養罐

  「咳」耐奧克薩特一頓，接著說道：

  「總之，只有實現了軀體的均衡才能承載狄梵塔納的靈龕。如果已經學會了靈魂透視，那就更有可能獲取認可了。」

  「還有嗎？」組長問道。

  耐奧克薩特搖了搖頭。

  「告訴我們，靈龕的用法有哪些？」組長加重語氣，「我必須得提醒你，高塔學者有足夠的耐心挖掘靈龕的所有秘密，不要試圖對我們隱瞞任何事情。」

  「這些能減免我的刑期嗎？」耐奧克薩特問道。

  「看你的表現。」組長平淡地說道。

  耐奧克薩特自嘲地笑了下，「但願可以吧。」

  他在身前平舉兩隻手，抬了抬左手，說道：

  「假設這是我的靈體，而右手則是另一個生物的軀體。

  「在進入冥思狀態後，讓自己的靈體端著靈龕走向另一個生物的軀體，靈龕的光芒會照亮對方的靈體，前提是他或者它有靈體…」

  「你是說，靈龕的持有者可以在冥思狀態下看到他人的靈體？」組長問道。

  「是的。」耐奧克薩特點了點頭，「但距離十分有限。就我個人而言，讓靈體端著靈龕走上十幾米已經是極限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得不與一頭雌性深海伏鱉..」

  「梆梆。」組長敲動培養罐，「別岔開話題，然後呢？」

  耐奧克薩特把話憋了回去，「如果對方沒有靈體，那就可以讓自己的靈體抱著靈龕坐進對方的軀體裡，在承受住痛苦之後，就會掌控對方的意識和軀體。如果對方有靈體，那就得用靈龕把他的靈體砸爛，讓軀體喪失靈體，然後再掌控它。」

  「那靈魂呢？被侵占者的靈魂去哪了？你有見到過對方的靈魂嗎？」組長連連發問。

  「對方的靈魂沒有了，雖然我也沒見到過靈魂的具體樣子，但我能確定，在他的靈體被靈龕砸爛之後，沒有靈魂跑出來，或許是直接消失了。」耐奧克薩特搖搖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