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是伯府公子。
作為勛貴後代,只要不犯事,想要一輩子榮華富貴那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但是陳康不樂意。
好男兒志在四方,他念書科考不行,但建功立業卻是能夠一夠的!
可惜,一入南軍深似海,周圍全是紈絝崽。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南軍這種「養老」環境,陳康哪怕再是心有大志,他也都覺得自己意志快要被腐蝕掉,成為這養老大軍中的一員了。
「一問,識字否——」
當聽到高台上有人喊話的時候,陳康站在人群後方,初聽到這問題還有些疑惑。
賢王要問的就是這個?
問他們識不識字?
陳康都覺得好笑,南軍都是勛貴子弟出身,哪兒會有人不識字的。
他這麼想著,也無所謂地朝前邁了一步。
畢竟不是什麼大事,遵從殿下命令嘛,識字邁一步……
然而就是這種陳康覺得多此一舉的問題,在他看到前方居然還有些人沒動的時候,他真的驚訝了。
都是大家公子,長這麼大府中居然都沒強逼他們識字念書的嘛?!
陳康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知道南軍混日子的草包多,但他真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連大字都不識的!
人群都是照著隊列站好,身邊還分了些空隙,一邁腳,誰動誰沒動那簡直太明顯不過。
陳康都聽到了周圍有人在小聲嘲諷。
「呵,居然還真有人不識字的?這也太給自家府上丟人了。」
「我還道多此一舉,原是殿下有先見之明啊,得好好認認那些草包,以後不同他們來往了……」
陳康將這些話盡收耳中,聽著聽著,他的目光就不由投向了遠處高台上的身影。
正好,高台上的第二問又出來了。
「二問,堅定否——」
堅定?
陳康蹙眉,想了兩秒,然後毅然往前邁了一步。
嗯,他堅定!
若非意志堅定,他入南軍這三年早就跟邱威那伙人狼狽為奸了!
陳康算是邁得最快最堅定的那批人了,不少人都對自己的堅定品質還有些猶豫,不過也都陸陸續續有人往前邁腳。
而被陳康提到的邱威,正好站在同陳康隔了四個人的同一列。
兩個人兩問都往前邁了一步,可以說是站在同一條線上。
邱威瞥一眼面容堅毅的陳康,撇撇嘴,沖他噓了聲,「誒,陳康,你說賢王是想幹嘛呢。」
陳康沒理。
管賢王是要做什麼,反正辦正事的時候就不能開小差!
「老古板。」
一瞧對方這模樣,邱威一翻白眼,嘟囔了句後就不問了。
輪到最後一問問忠誠的時候,在場聽到的人都頓住了。
陳康皺眉。
忠誠否?
這賢王問的忠誠,是忠於朝廷,忠於陛下,還是忠於賢王本人?
這是一個差別很大的問題,至少想得深的人一時間都不敢邁腳。
陳康沒動,一直喜歡招惹他的邱威又開始噓了。
「誒,陳康!這忠誠啥啊?是何意思你知道嗎?你邁不邁?你邁我……」
話還沒落音,邱威就瞥見對方往前邁了一步。
擦!
這邁的也太快了!
就不能再多想想嗎?
你陳康不是最清高孤傲不媚強權的嗎!
邱威後槽牙都咬緊了。
他身邊站的還有其他小跟班,剛要問問老大站不站出來,結果就看見他們大哥視死如歸地往前邁了。
小跟班們面面相覷,最後也是接二連三地往前一邁。
反正他們都是跟著老大混吃等死的,老大和陳康都往前站了,那他們也往前站好了。
不慌。
片刻過去,該往前站的已經站得差不多了。
站在高台往下看,魏鈺可以清楚地看見每個人的行動。
那本該整整齊齊的方陣,在三問的打斷下,一下子變得這裡缺一塊,那裡突一點。
魏鈺看向方生,「三問都往前邁的,讓他們自己站出來,你去叫人數數,看有沒有二百數。」
方生老實照做了。
片刻後,人數出來了,一百六十八人。
方生:「殿下,只有一百六十八人,可要在剩下的人中挑一些?」
魏鈺直接搖頭,「不了,寧缺毋濫,沒有兩百人就沒有吧,以後再說。」
識字看的是前半生,出生優越卻連大字都不識一個,說明本身就不是什麼有遠見的;堅定看的事品性意志,若連堅定都做不到,談何自律自省?不如放他自由;忠誠就更簡單了,至少以後替他辦事不會是個白眼狼。
被淘汰的人,魏鈺寧願位子空著,也不會給被淘汰的機會。
人都挑好,其他人都散去。
看著被挑出來的那一百多人,魏鈺十分滿意,他對杜興那堆武將道:「幾位大人,這一百六十八人從此不再是南軍中人,我會將他們帶走,做什麼就不用問了,諸位眼下還是以軍演之事為主吧。」
杜興看了眼不遠處那一百多人,點頭笑道:「殿下說的是,臣等明白,日後必不會過問。」
看了眼身後沒反應的南軍將領,杜興使了使眼色。
還愣著幹啥呢?
表態啊!
「啊?啊啊,是,是,臣明白,臣一定吩咐軍中諸人,絕不對此事議論,望殿下放心。」
反應過來的將領們連連打包票。
魏鈺滿意頷首,「行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諸位大人接著忙。」
魏鈺轉頭就吩咐方生留下來,處理那一百多人的去向問題。
到底三軍去了兩個軍營,剩下一個羽林軍,魏鈺出了南軍軍營後,想想又去了羽林軍中轉了一圈。
羽林軍風氣不錯,不愧是守衛皇城的禁軍主力。
魏鈺看了一圈,也沒說繼續在這兒挑那剩下的三十二人,畢竟天色也不早了,為了三十二人折騰一下羽林軍沒必要,還不如留著,日後看到合適的再加進來也不遲……
回去路上,同坐一輛馬車的白非魚突然道:「聽聞殿下近日在忙報社一事,不知小生可能隨同?」
啊?
癱著的魏鈺一掀眼皮,驚訝看他,「你不是不愛動彈嗎?」
白非魚微笑,「是不喜動,但去報社見見那位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同年,我還是挺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