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嗎?」
按照傑諾無利不起早的性格,卡密爾有理由相信傑諾來找她一定有事。
因為這傢伙沒事的話,根本不會打電話回來寒暄一通的。而正巧,卡密爾也是這樣的務實派。
「有,很重要的事情,關乎你的安危,有人盯上你了。」通訊器另一頭傳來的傑諾非常嚴肅的聲音,讓卡密爾的眼眸都變成了警戒的橙紅色,但一眨眼間又恢復如初。
「你說,我洗耳恭聽。」卡密爾放下刀叉,將通訊器湊到耳邊,在全神貫注之下,她甚至連傑諾那一頭的呼吸聲,甚至是田間蟲鳴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皮城那邊,你要注意一下一個從艾歐尼亞來的槍手,我不知道他抵達皮爾特沃夫沒有,但他去到皮城之後一定會想辦法搞出大事件引起你的注意。」
「他是誰?有什麼特徵?」卡密爾開始思考著對最近靠岸的船隻進行調查,將危險扼殺於萌芽之前。
一個合格的花匠,就應該在病枝萌芽之前,就乾淨利落的把它拔除,不讓其掠奪其他鮮花哪怕一丁點兒的養分。
「他是武田齋藤雇去殺你的殺手,不過我已經解決了他的金主。他的名字是卡達·燼,可能自稱金魔,也不排除改名換姓的可能;至於身份可能會偽裝成一個戲劇演員或者是藝術家,他大部分時間都帶著面具,是個瘸子。但千萬別被表象迷惑了,最要小心的是他手中可以拆卸重組的,由艾歐尼亞銅鑄造的一組槍械。槍械中蘊含著魔法,傾瀉出的子彈可以輕易打穿你的護盾。他把謀殺當成一門藝術,而他手中的傾瀉就是他的畫筆。」
聯想到辛吉德在瘋狂之前所告訴他的線索,傑諾終於知道燼為何會前往皮爾特沃夫對卡密爾圖謀不軌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源於鍊金男爵武田齋藤的報復,菲羅斯家族毀了他在祖安拼搏多年得來的基業,迫使他不得不遠走家鄉暫避風頭。
所以幾乎失去一切的武田對菲羅斯真正的掌權人卡密爾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借用艾歐尼亞執政議會這一層關係,僱傭有史以來最有天賦的謀殺狂魔去為他報仇雪恨。
「聽起來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這種人在人群中藏不住的,我會派人去碼頭戒嚴,在他登陸的第一時間就把他拿下。」
通過傑諾的描述,灰夫人卡密爾對燼的形象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如果燼真的如同傑諾所說的那樣特別,那麼卡密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把他認出來。
但她剛說完,就聽傑諾加重了語氣,聲音也隨之變得急切起來:
「不!不!不!」傑諾連說了三聲不,讓卡密爾不要妄動。
「千萬別自作聰明去打草驚蛇!他是真正的高智商犯罪人才,有著非常高明的偽裝技巧和演技,如果他不想露面,你就算是在他面前走過也認不出來!」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完美犯罪,」卡密爾只是平靜的輕笑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對凱特琳說的。」
「你監聽我!」傑諾激動得從床上猛然翻起身,但仔細一想,他和凱特琳談論福爾摩斯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想了想,好像沒有必要去追究。
「算了,其實這句話並沒有說錯,面對這樣一個高智商犯罪人才,抓拿他的最好時機,就是他在犯罪的那一刻。」
「怎麼說?」卡密爾來了興趣:「你怎麼知道他會在哪裡動手。」
「因為某些機緣巧合,我能看到一部分命運的軌跡,而執法者和殺手的命運軌跡將會在一間劇院裡交匯,你帶著一群衛兵包圍了劇院,而他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你面前演奏鋼琴曲,但那是一個陷阱。」
卡密爾看著餐盤裡的牛排,傑諾所說的玄而又玄的命運軌跡在她眼裡變成牛排的肌肉紋理,它們匯聚而成的脈絡清晰可見,但最後都被她一刀切斷。
這讓她不禁輕笑出聲:「你是不是沒睡醒,這聽起來就像一場夢話。」
「不管你信不信,說了那麼多,最後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傑諾頓了頓,說道:「小心他藏在背後的那把槍。」
「好吧,看來事情挺嚴重的,我會注意的。」卡密爾掛斷了通訊,笑臉漸漸收斂,她端坐於餐桌之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直到盤中的晚餐涼掉了都猶不自知。
……
第二天,傑諾背上裝著斷刃的包裹,與二老道別,便向疾風道場所在的方向走去。
由於昨天已經去過一次了,傑諾輕車熟路,翻過幾個山頭便來到了疾風道場的山門前。
道場周圍種著樹多楓樹,因為『楓』和『風』同音,而道場的力量象徵便是這疾風。
山門大開,傑諾可以透過大門看見許多弟子都在道場內練劍。
他們一直在對著草人重複著拔劍突刺的動作,意圖在速度上突破自己,為了一丁點肉眼難以察覺的突破,往往要搭上一整個白天。
在山門之外,傑諾看見一個醉漢躲在門柱之後,神情恍惚的朝裡頭張望,以至於沒有發現傑諾的靠近。
亂糟糟的黑髮從他的臉龐邊緣向後拋撒,一件織布披風掖在肩上。披風隱約露出了他左肩上的金屬護肩,也沒有遮住他身邊無鞘的劍。
他是一個武士,但並不效命於某個家族或轄區。
這種人在艾歐尼亞被叫做浪人。
對方的身份呼之欲出,但傑諾並沒有當場揭穿。
傑諾向他靠近,走動時帶出的一縷清風打在他染塵的後頸上,他環顧四周,當即便發現了傑諾,剛硬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好奇。
「既然佩著劍,為什麼不進去跟他們一起練劍呢?」傑諾聞到了他身上宿醉的酒氣,有些難聞,但傑諾還是維持著心平氣和的狀態去跟他搭話。
聽到入館兩字,那人眼中閃過一絲閃躲,隨即偏頭躲開傑諾的凝視,冷冷說道:「他們的劍太慢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自傲與不屑,仿佛道場中所有弟子的努力在他眼裡都只是班門弄斧罷了。
「既然你的劍快,那你為什麼不去教教他們?戰爭就要來了,讓他們多點本事傍身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