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為詭批命(5k,1/1)

  秀秀看到那紅臉惡詭摘下臉上的面具,

  一瞬間就變成了大師兄,

  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呆在原地。Google搜索閱讀

  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師父已經和『大師兄』走到了自己近前來。

  「那黑斗篷遮著的東西不是人啊,

  它怎麼和秀秀你站在一起,卻不傷你?」師父雖然關切秀秀的情況,但也不代表他就未察覺此中蹊蹺,觀察過那立在遠處寂然不動的黑斗篷人影后,

  轉回頭來向秀秀問道。

  秀秀又看了看蘇午。

  「你大師兄得了一些奇遇,不必害怕。

  他就是你大師兄,

  如假包換,錯不了的。」李岳山拍了拍秀秀的腦袋,咧嘴笑著,「看秀秀這情況,可也是在詭關里有甚麼奇遇啊?」

  看到秀秀活著出現在茅草屋門前,

  師父內心那塊大石頭已經落下去大半。

  秀秀從發呆中回過神來,

  聽過師父的話,她又看了看大師兄,輕輕點了點頭,

  接著雙手就開始比划起來。

  李岳山是能看懂秀秀的手語的,

  看著她手上比划動作,

  胖老者時而眉頭微皺,

  時而舒展,

  到最後卻是破口大罵:「該死的老東西!這詭關敢情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啊!

  為了勞什子一個破義莊的所謂傳承,

  就來招惹詭關?

  真是不知死,不知死啊!

  幸好這些狗東西都死絕了!

  也是報應!

  呸!報應!」

  蘇午與秀秀也相處了一些時間,

  亦能看懂秀秀的一些簡單手語,

  無奈啞女當下講述的事情太過複雜,他只隱約判斷出對方在那座院子的堂屋裡,得了一個老頭所救,至於具體情形如何,他卻難以理清,

  此下聽到師父所言,蘇午看向師父,問道:「此次詭關是人禍?

  是救了秀秀的人做了甚麼,引動了詭關變故?」

  他轉首看向那道直挺挺立在原地,木樁子似的身影,

  對方身上全無活氣,

  卻未被他的天蓬咒印所影響,

  是因為對方身上有屍氣流轉,

  同時,那道身影隱隱散發詭韻,體內可能容納有一隻厲詭——一具屍體,卻詭異地為厲詭所容納了,此種情形並不多見。

  厲詭或許會操縱屍體,

  將屍體化為詭奴,

  但卻極少會為屍體所容納。

  聯繫到師父先前的判斷——一個趕屍匠的隊伍,可能全折在了這個詭關里,莫非這具殭屍,就是趕屍匠驅趕的屍體?

  或是某個趕屍匠?

  「是!」

  李岳山注意到了大徒弟的目光,

  也扭頭看向那具渾身被黑衣包裹著的殭屍,大罵道:「就是這老混帳羔子!

  一夥趕屍匠,也不知道從哪聽說了這邊有一道詭關,

  運氣好進入詭關中,

  可以被坐關的厲詭將體內厲詭抽出,縫到屍體上,做成新的厲詭,

  如此,自身就可以免收厲詭侵襲,不必整日奔波勞累,往來趕屍以汲取屍氣來安撫體內厲詭。

  他們真箇趕著一群殭屍到了此地,

  真叫他們胡亂摸索,

  引動了此間的詭關!

  於是便把自己作死了——卻也攪得此間詭關徹底復甦了,

  此地本來有十幾戶人家的一個小村,

  從此便不復存在,

  村民盡皆在厲詭復甦中被殺!」

  看得出來,

  師父惱恨得並非是那伙趕屍匠引動了此地的詭關,

  導致自己這班後來者被困於此,

  他真正惱恨的,

  是因為這伙趕屍匠的自私自利,反而導致此間村落里的無辜平民慘死!

  說來也是,灶王神教四處開廟裝髒,或許為了汲取那開廟後的一縷薪火,提升自身修為,但開出來的這座廟,卻總保一地安穩,令百姓免受厲詭侵擾,修養聲息。

  如若師父非是受這般理念吸引,

  也不可能成為灶王神教弟子。

  而這伙趕屍匠,為自身乞活,卻不會在意他人是否因此受到殃及。

  趕屍匠們,多是天生容納厲詭,不受群體待見,離群索居之輩,

  在此種環境下,

  養成他們只顧自家性命,不管別人生死的孤僻性情,卻也再正常不過。

  這也給蘇午提了個醒,

  日後接觸那些與詭打交道的流派時,

  還是多一個心眼為好。

  大家未必就是奔著同一個目標去的。

  「那伙趕屍匠,

  最後只活了一個,正是這個人,指點了秀秀如何逃脫生天?」蘇午看向旁邊的秀秀,

  秀秀又開始發呆了。

  她注意到師兄的目光,

  茫然地與師兄相望。

  蘇午面無表情,

  把她的頭髮揉亂。

  李岳山就當沒看見大弟子的小動作,擰眉看著那殭屍,道:「就是你猜測的那般,他雖活了下來,卻也只剩了一口氣。

  指點秀秀如何逃出生天后,便徹底死絕了。」

  「他莫非沒要求秀秀為他作什麼嗎?」蘇午奇道。

  自私自利的人,

  到死都會多為自己打算一分,

  這種時候,就算救人亦是有其動機在的。

  若這個趕屍匠真正不計後果也會搭救秀秀,那他先前也不會為了在詭關里皆厲詭縫製鬼屍,而導致一村人死絕了。

  ——臨死時幡然悔悟的情況,還是少之又少。

  「怎麼沒有?

  他想叫我們秀秀,把他的屍體送到火巡鋪去。

  莫非火巡鋪還有什麼妙法,

  讓他能死而復生不成?!」李岳山嗤笑了一聲,托著方盤繼續尋找此間厲詭本體痕跡。

  蘇午皺了皺眉。

  死而復生或許不能。

  借詭蘇生的話——蘇午倒見過兩位。

  卓瑪尊勝借詭蘇生成功,

  精蓮詭——情況暫時不明。

  「還是要小心提防。」蘇午沉聲道,「這趕屍匠心腸極狠,對無辜之人狠毒,對自己也極是狠毒——說不定他的安排里就蘊含著甚麼後手。」

  「嗯……」李岳山四處搜尋著,

  方盤上的四朵火苗微微搖曳,

  秀秀被蘇午拉著手,

  那具黑衣殭屍——即那個被蘇午評價作心腸狠毒的老趕屍匠的屍體,亦步亦趨地跟在秀秀身後。

  「他們這一夥,總共三個趕屍匠。

  除卻老混帳羔子僥倖一口氣留到現在以外,

  另外兩個都被此間詭關里,那個被他們稱作『鬼匠』的厲詭用針線縫住口鼻,當場承受不住嗝屁了!

  這倆人雖死,

  他們體內的厲詭卻未被鬼匠抓住,

  詭關就這麼點地方,說不定那倆厲詭會在甚麼地方。

  另外就是,

  老混帳羔子後來告訴秀秀,

  在他們以後,

  有個『搬山道人』過來調查情況,

  老混帳畏懼那搬山道人,未有在其過詭關時,與搬山道人搭話,

  後來搬山道人也不知去向了。

  敢獨自闖蕩江湖的搬山道人,說不得也駕馭住了一二厲詭,他要也死在詭關里,所駕馭厲詭未被鬼匠抓住的話,

  那這畔就有至少三隻厲詭徘徊了……」

  說到這裡,

  師父微微停步,

  看著方盤上豎直燃燒的四朵火苗,嘴裡咒罵道:「真他娘的怪,

  此間要有三兩隻厲詭徘徊,

  為何這應詭盤一個都找不見?!

  東西壞了嗎?!」

  還有三個弟子被困詭關里,讓師父內心甚為焦躁,對自己的工具都生出了不滿之心。→

  他舉目掃視四下,

  發現自己帶著兩個弟子兜兜轉轉,

  竟又回到了那有兩扇黑漆木門的院落前,

  內心越發惱火,正要破口大罵之時,四朵火苗幽幽晃動了起來,

  方盤中央的鐵勺飛速轉動,

  指向某個方向的那朵火苗,

  那火苗猛地探出一道火線——

  「走走走!」

  李岳山拔步追著火線,

  蘇午把秀秀打橫抱起,也趕緊追上!

  只走出七八步,

  就看到路邊有個不足人膝蓋高的小廟。

  廟前點著兩根紅蠟燭,

  廟裡神台上,

  掛著一件白衣裳。

  那件白衣裳背對著廟門,也背對著眾人。

  這座小廟裡燈火通明。

  在黑漆漆的環境裡,灶班子不可能發現不了它的存在,

  可事實卻是,

  眾人也是直到此時,

  才看見小廟的存在!

  方盤上的火苗劇烈晃動起來,

  提醒著李岳山等人,

  此間就有厲詭徘徊,

  而方盤中央的鐵勺此時卻靜止不動,說明那厲詭只留了氣息在此周圍,

  它當下並未在此地!

  「阿午,去去去,

  端碗五兩收魂米過來!」

  師父連連出聲,

  這是準備估量厲詭的命格重量了。

  李岳山對蘇午連連催促,

  然而,蘇午此時卻立在原地未動,見師父皺眉瞪眼看向自己,他出聲解釋道:「師父,我那次去送米,又與師父一同炸了小詭、大詭,

  發現這厲詭命格重量,

  或許可以另一種更精確、更快捷的方式測算出來。」

  「哦?」李岳山來了興趣,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蘇午平靜道:「厲詭命格重量幾何,看其命里有幾道幾叉,而這道叉之說,就和算命的以掌紋、面相來為人算命一樣。

  弟子其實想到一法,

  可以讓厲詭主動留下自己命里的幾道幾叉,

  如此,我們再稱量收魂米,

  將它收押便輕鬆太多了。」

  其實蘇午根本不曾從油炸詭的過程里,領悟過甚麼勘驗厲詭命里道叉之法,

  他完全是把密藏域批命法中的『勘驗命紋』之法,完全照搬過來,

  假託為自己參與油炸詭的過程中領悟。

  但李岳山甚為信任自己的大弟子,

  對他的說法毫不懷疑,

  道:「你這樣說其實有些道理,

  厲詭命里道叉,全需根據它存留的環境、天時,乃至殺人規律等線索,入『五內罐』搖晃出來。

  可惜當下這環境被先前該死的趕屍匠給人為改變了,

  天時,殺人規律等都跟著更易,

  再測道叉便測不準了,

  那你的所謂讓厲詭主動留下命里道叉之法,

  又是怎麼操作呢?」

  「簡單,

  不論何種厲詭,皆會主動或被動地殺死周圍活人,以詭韻侵染活人。

  我們可以主動引詭附身,

  如此,

  令其在通感厲詭的狀態下,

  於血食犧牲等物上,可以留下命里道叉!」蘇午道。

  「那麼你是預備自己主動犧牲,

  引詭附身了?」李岳山一揚眉毛,狠狠地瞪著這個說話越發不著調的大徒弟——還以為他真地開發出了甚麼精確測算厲詭命格之法呢!

  原來是胡說八道,

  異想天開!

  「師父,

  此人已化殭屍,卻能引厲詭於其體內存留,

  說明其身上必定有某種在自身死後,依舊可以容納厲詭的特質——

  多半是那鬼匠留在這具殭屍身上的!

  師父何不借他屍身一用,

  讓他來通感厲詭,

  留下命紋?!

  何須弟子來請詭附身?!」蘇午指向秀秀背後的那具高瘦屍體,向李岳山直接說道。「師父應該有辦法遮掩他體內本來的那隻厲詭,

  引此地厲詭通感上他身的吧?」

  蘇午一語點醒夢中人。

  李岳山看著秀秀背後『老混帳羔子』的屍體,

  眼光大亮:「他已作殭屍,甚麼吃食都是可以從嘴裡送進去,但休想自己拉出來。

  如此,他的屍體便成了個天然的困詭之所——只要給他肚子裡塞上九兩九的收魂米,便能將他體內那隻厲詭暫時困住,一兩個時辰內也出不來!

  如此,

  倒可以試試用他來勾召此間厲詭,

  看能不能用你那個辦法,

  讓厲詭留下自己的那甚麼——命紋!」

  師父咂了咂嘴,

  覺得弟子這個命紋的說法,比灶王神一脈『命里道叉』的說法文雅多了,也貼切多了。

  蘇午笑了笑。

  他現下幫著師父整理見聞筆記,

  內中也記載了陰喜脈關押厲詭的諸多經驗,

  是以十分篤定,

  師父有法子困住人身內的厲詭——關於這個法子,此中又隱藏著一段往事,師父一直為這段往事所困,並未向蘇午主動說過什麼,蘇午亦不會多問。

  「不過,

  你說的血食犧牲——這從何而來?

  難道把咱們新買的牲口殺一匹?」李岳山看向那兩匹大牲口,眼中流露不舍之色。

  「這些東西,

  弟子準備了一些。」蘇午神秘一笑,

  自轉去馬騾後的排子車裡,

  不多時就托著一個麻布口袋走過來。

  從口袋裡扯出一張連著乾枯牛頭的牛皮。

  ——這連牛頭的牛皮,

  並非他此前準備好的,

  而是他直接從模擬器花了一個元玉兌換過來的。

  是密藏域自己的『庫藏積累』。

  此前,

  無想尊能寺的批命僧曾說過,可以讓少女通感於詭,而後挖下為厲詭侵染而死的少女眼珠,觀見厲詭的六道相,

  並在少女通感厲詭的過程里,

  為之纏繞『人腸』或是『人皮』等物,在腸子或皮囊上,觀見厲詭命紋。

  蘇午只需觀見命紋,

  挖殭屍的眼珠子卻是不必,

  而烙印厲詭命紋的『人腸』、『人皮』,亦被他用一張施加『不共摩尼供養神咒』的連牛頭整皮來替代,

  效用絕對好於原本的方法。

  「你從哪裡整來的牛皮?」

  「先前弟子用了自己積攢的錢,想著買張牛皮,

  請珠兒為大家做幾雙鞋靴、帽子,

  當時我給多了一些錢,

  殺牛的人便連牛頭也一併送我了。」蘇午道。

  李岳山咧嘴笑了笑,

  伸手拍拍大弟子的肩膀,道:「那我先給這老羔子的肚子裡灌米,

  待會兒就由你來操作!」

  「好!」

  與大弟子商量過後的師父,

  轉頭看向最小的弟子-秀秀,咧嘴笑著道:「秀秀啊……」

  秀秀眨著眼睛,

  連連點頭。

  她已經聽到了方才師父與師兄的全部對話,

  對二人的行為表示支持!

  「好徒弟!」李岳山伸手揉亂了弟子的頭髮,轉頭就從驢車上拿下來一個漏斗,一根竹管,

  他掀掉『老羔子』趕屍匠頭頂的斗篷,

  捏開對方生出畸長犬齒的嘴,把細竹管扎入喉管內,接上了漏斗,

  而後稱出九兩九的收魂米,

  開始順著漏斗往裡灌。

  蘇午在旁協助師父,

  按住殭屍,

  防止這趕屍匠死不乾淨,使出什麼後手,

  但一直把米灌完了,

  屍體都沒有顯出反抗什麼。

  只是屍身皮膚上,那些隨意遍布,形成某種莫名紋路的黑線,隱於它皮膚之下,

  而這具殭屍散發出的詭韻,

  因此而消失無蹤。

  「暫時困住了。」

  師父吐了口氣,

  看了看手裡的竹管,

  眼神不知為何,顯得有些複雜。

  這時,

  蘇午收回手,

  他掌心出現一張銀票。

  是從那趕屍匠身上搜到的。

  「我去準備些其他東西。」他同師父說著,轉身去了陰暗角落,

  攤開那張銀票一看,

  是張五兩面額的銀票。

  也算一筆小財了。

  把銀票自行收好——這次蘇午未打算把錢交給師父,交給他,他便要留著給自己『娶媳婦』了。

  正要去騾車上裝作找東西的蘇午,

  耳畔忽然聽到一陣細微響動。

  他猛地轉頭,

  往斜對面那座曾困住自己的屋院看去,

  看到兩扇黑漆木門前,

  一個纖細的身影半蹲在地上,

  環抱著膝蓋。

  她的髮絲末端燃著漆黑的火焰,

  那火焰以極快的速度消散了,

  蘇午看到她揚起臉,

  與自己對視著,

  對方的臉色猛地變得緋紅,讓自己的身形蜷縮得更緊,看著蘇午道:「大師兄……你、你看得到我嗎?」

  蘇午面無表情地搖頭:「誰?看不到。」

  他轉動腦袋,

  裝作循聲觀察的樣子,

  同時邁步向門口那人走過去。

  ——那人正是李珠兒。

  「誒,你別過來!

  大師兄,我是珠兒,

  我衣服被燒沒了……

  你讓秀秀幫我找幾件衣服來,就在那輛騾車上!」李珠兒聞言大急,連連出聲制止蘇午走近,

  黑夜當下是她做好的保護色,

  可若蘇午走進了,

  此下的黑夜也難遮住她的身形,

  到時候被大師兄看光就羞死人了!

  衣服被燒沒了……

  蘇午聯想起那在李珠兒發尾消失的黑火,

  他沒有多言,

  轉而去告知聞聲奔過來的師父與秀秀。

  不多時,

  秀秀送去衣服,

  李珠兒牽著她的手走了過來。

  就在她們前腳走近火堆的時候,

  後腳,

  狗剩也被送出了屋院。

  他抱著懷裡的雁翎刀,

  身上散發著尿騷味,

  此時正昏迷不醒。

  蘇午將他抱起來,抱到驢車上去,

  自身五輪轉動加快,

  心神間光明大日綻放神光,

  看到狗剩被一件虛幻的虎皮包裹著,

  那層血淋淋的虎皮漸漸與他本身的皮膚血肉相粘連。

  狗剩因著那把加持了『虎衣明王猛厲殺生大咒』的兵器,與密藏域的一位本尊『虎衣明王』產生了某種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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