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黑身白手瑜伽母(為舵主『心憂、何求』加更,2/2)

  康雄盤腿坐在蒲團上,

  他神色平靜,一手轉動著菩提念珠,一手捧著一部經卷,口中念念有詞,使整個居室內都迴蕩著嗡嗡的誦經聲,

  連桌台上的燭火,

  似乎都因這誦經聲而不斷搖曳起來。Google搜索閱讀

  昏暗的居室中,

  誦經聲影響下,

  一雙瑩白的手臂從那無盡黑暗裡伸出來,環住了康雄的脖頸。

  那雙手臂,仿佛就與此間濃郁到化不開的黑暗連接著,隨著它徐徐環住康雄脖頸,

  黑暗裡也漸漸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餸嗒!

  噠鬘囉陀,

  嗡薩鬘囉陀!」

  康雄的誦經聲猛然中止,轉而結『固輪印』, 調集周身五大脈輪之力量,對抗著背後那雙環住自己脖頸的瑩白手臂。

  那徐徐收緊的手臂在印咒合力抗禦下,漸漸有些鬆動,

  與手臂連接的人形黑暗輪廓的面部,漸漸長出了象鼻,

  康雄滿臉汗水,趁著這會兒時間,立刻端起桌上一碗暗紅的藥湯——『元昭大玉湯』,將之送到嘴邊,就要張口飲盡,

  偏在此時,

  他背後已長出象鼻的人形黑暗輪廓再度掙紮起來,

  那條象鼻猛力擺動,

  驟然崩解為一陣黑煙, 消失無蹤。

  環著康雄脖頸的兩條蒼白手臂中, 左手捧起了那碗『元昭大玉湯』, 被蒼白手臂端起的元昭大玉湯,色澤驟然由暗紅變得烏黑,

  一陣陣腐臭味道從中散發出來,

  瑩白的右手在此時掐住康雄的下巴,恐怖的、難以化解的勁力讓他抵受不住,當場就張開嘴巴,

  眼睜睜看著『黑身白手瑜伽母』端著那碗散發著屍臭,內里甚至漂浮著蛆蟲的藥湯,往自己嘴邊送!

  康雄心神狂震!

  不斷運轉五大脈輪,調集通身力量,

  抗禦詭對自身的控制!

  他周身氣孔中噴出蓬蓬血霧,血霧漸在皮膚上,形成了密咒印痂,藉助獻祭自身鮮血帶來的力量,

  康雄雙手勉強結成不動明王印,

  搖舌鼓唇,吐出金剛薩埵心咒!

  「唵班雜兒薩埵吽!

  唵班雜爾薩埵吽!

  唵班雜爾薩埵吽!」

  連續誦念金剛薩埵心咒三遍,康雄如小舟般搖擺不定的『意』瞬間穩固,秘結自身體魄,穩固五大脈輪!

  從他背後生出的一雙瑩白手臂,

  似乎亦抵受不住金剛薩埵心咒的力量, 倏忽間回縮進黑暗裡。→

  黑暗裡的人形輪廓面龐上, 逐漸長出了象鼻子,亦徐徐引入黑暗中。

  啪嗒,

  藥碗跌在康雄身上,

  內里腐臭的汁水遍灑他的僧袍,

  雪白的蛆蟲在他紅色的僧衣上蠕動著。

  他卻無暇擦拭,滿面汗水,大口喘著氣:「呼……呼……呼……」

  約莫一分多鐘後,

  康雄才調勻了呼吸,拿起一塊手帕,擦拭著臉上的汗水。

  他脫下身上已經髒污的僧衣,

  將自己脫得一絲不掛,

  頓時露出一具強壯的身軀,這副身軀上,遍是血霧噴濺後留在體表的血痂。

  那些痂痕形成了一個個密咒符文。

  而隨著康雄擺動手臂,身體動作幅度過大,那些血痂下登時又崩開一道道細密駭人的裂口!

  讓他整個人像是一件冰裂紋的瓷器!

  裂口裡不斷滲出血珠,

  滲出過量血珠,哺育給那些密咒痂痕,更令康雄的體魄平白縮水一圈,變得乾癟瘦弱。

  他拿來一面銅鏡,

  看著鏡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忽然發出鬼哭一樣的笑聲:「哈哈哈哈……修行修行,修到最後原是要把人變成詭!

  護法金剛是詭,

  百般神魔是詭,

  他們踐踏在腳下的『外道』,做成皮具的『邪魔』,捧在嘎巴拉碗裡的『惡血』,反而儘是取自活人生靈!

  惡詭,惡詭,都是惡詭!」

  康雄厲聲嘯叫了幾句,

  丟下了銅鏡,

  聲音忽然變得尖細而陰冷:「我也要變成詭……」

  他在黑暗裡赤身站立著,

  低低地喘息著,

  黑暗又將他包容,浸潤他瘦削如皮包骨的軀體,

  於是,他的身軀再度強壯起來。

  這時,

  門外響起僧侶畏怯的聲音:「長老,佛子居處那邊有消息傳來了……」

  康雄把髒污的僧袍踢到角落裡,

  不徐不疾地換上衣裳,

  坐在蒲團上,依舊轉動念珠,開口道:「進門說話。→」

  「是。」

  一個黃衣僧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他身後,

  還跟著一個穿黃衣僧袍,戴雞冠帽,看起來眉目清秀的『僧侶』,那『僧侶』進屋之後便有些無所適從,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Ta前頭的黃衣僧跪伏於地,

  恭敬道:「長老,

  今晨佛子已正式開始修行《鵬王摩日大法》,未見有任何長進,未見其有眉心生火蓮之相,

  未見其有面色發赤,脾氣躁狂之相。

  只是中午用飯用得更多了些。」

  「《鵬王摩日大法》,

  上一代住持尊者用了三年零九個月的時間,

  才修成第一次第,

  此後即位住持尊者,又是數年修行,才在三十歲那年,修成第三次第,便以第三次第『明炬光金鵬次第』之身,

  批命灌頂,開始大明神系縛的修行。

  這個佛子的天資,比之上代住持可是遠遠不如,

  心性更是不堪。

  他若是能一日修成《鵬王摩日大法》的第一重次第,那才叫匪夷所思!」在自己的底盤,康雄言辭便放肆了不少。

  而跪在地上的黃衣僧只是聽著他言語,

  並不發表意見。

  待他說完後,才道:「長老,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去您蓄養的明妃院,把最近新收的明妃帶來了。」

  康雄轉過臉來,

  看了眼無所適從,不知自己接下來要面臨什麼的『僧侶』一眼,

  點了點頭,

  向跪地的黃衣僧道:「好。

  把東西都準備準備吧。」

  「按照以前那般……

  都準備好了。」黃衣僧聲音有些顫抖。

  「做得不錯。

  你下去吧。」康雄讚賞地看了黃衣僧侶一眼。

  黃衣僧低著頭,徐徐退出房間,閉鎖了房門。

  他走近旁側的柴房裡,

  從中抱出一個及膝高的罈子,又進入柴房中,從柴堆里拖出一個白泥爐子,用炭將爐子燒得火紅,

  而後把一個小泥鍋填進火紅的爐眼裡,

  開始往裡面丟入一塊塊手指長的銅錠。

  ……

  房間中。

  『僧侶』向康雄跪倒,頭上的僧帽跌落在地,一頭如雲秀髮披散開來。

  她是一個女子。

  她戰戰兢兢道:「長老,請您救我的父母幼弟,

  我願一生禮佛,為佛陀奉獻自身!」

  「你的父母幼弟怎麼了?」

  康雄溫和地發問著,

  一雙瑩白的手臂又纏繞上他的脖頸,他身後的黑暗中再度浮現出人形輪廓。

  這般詭異情景,

  地上的女子並未看到。

  她顫聲道:「我們的村子裡出現了詭,

  請長老救救我的父母幼弟,救救我的村子!」

  「我佛慈悲,

  自當救拔世人脫離苦厄。

  更何況,你都已自願為我佛奉獻此身。」康雄臉上帶著笑容,他走到了那女子跟前,一隻大手撫摸著女子的頭頂,

  繼續問道:「那你可願做我的黑身白手瑜伽母?

  享受無上殊勝之秘法?」

  女子農奴出身,

  對康雄的言辭只是懵懵懂懂,只是聽得其說會『救拔世人脫離苦厄』,便覺得自己的父母幼弟,自己的村子一定能得救,

  如此,她自然連連在地上叩首,

  口稱願意。

  「好好好!」康雄臉上的笑容更盛。

  那雙瑩白的手臂攀上了他撫摸著女子頭頂的手,而後漸漸環繞住女子的脖頸,連同黑暗裡的人形輪廓,

  貼附在女子的後背,

  女子站起身來,開始解下身上的衣物。

  ……

  戒律長老居處的房門、窗戶不斷顫抖著,

  像是有人被關在了房屋裡,

  不斷拍打房門,試圖離開。

  嘭嘭嘭!

  門窗抖落簌簌灰塵,

  那陣拍打門窗的動靜止歇了。

  房門裂開一道縫隙,

  一團僧袍包裹著的、人頭大的物什從門縫裡被丟了出來。

  守在門外的黃衣僧見狀,連忙抱起那團物什,閃進柴房裡,將之填入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壇中,

  用泥塞封口。

  後往封口上澆鑄了一層銅汁,

  徹底將之封住!

  ……

  「佛子尊者。」

  「我已經請人把您所需的幾味藥材,交託給了丹加,想必此時藥材已經被她藏在您的居處了。」

  藏經樓中,

  蘇午捧著一卷經書閱覽著,

  同時一心二用,聽著身旁廣明的回報。

  他手下四僧中,

  廣全是經綸僧,

  廣海、廣通為戒律僧,

  而廣明則是供物僧。

  當下在藏經樓中,其實廣全最方便給他回報各種消息,然而因為他表面上是二院長老派系選出的佛子,

  卻是不可能與尊者系的僧侶走得太近,

  在明面上,他該比較厭惡廣全、廣海二人才對。

  如此,便不能再讓廣全來給他傳遞消息。

  好在廣明是供物僧,經常需要查閱經綸,為供物作種種加持,以此作為理由,與曾經被他帶入寺院,才能晉位的佛子尊者交談幾句,卻是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好。」

  蘇午點了點頭,

  翻過手中《大威德煉魔經咒》第十頁,

  他遍覽藏中典籍,

  未有找到關於任何『地藏王菩薩』的經卷,

  而蘇午推測,自身的『眼地藏咒印』想要提升,與地藏王菩薩必定脫不開關係。

  因著未能在無想尊能寺的經綸院中,找到任何關於地藏王菩薩經卷記載,蘇午轉而將目光轉向了『大威德金剛』流傳下的《大威德煉魔經咒》。

  大威德金剛,既被稱為『降閻魔尊』,

  能調伏地獄眾生,

  那麼,參修研究它的經卷,

  是否對自身的『眼地藏咒印』也有一定進益,可以促進眼地藏咒印的蛻變進階?

  「康雄、康智他們兩個,都系縛了什麼詭類,

  背後是否還有其他系縛詭類的僧侶支持?

  這些交給你們調查的問題,

  現在可有端倪了?」蘇午捧著書卷,漆黑的眼眸中,隱約有漩渦轉動,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向廣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