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一個冬天的童話（三）
如果說阿森納這支球隊給人留下了哪些深刻的印象，那麼「習慣性崩盤」會是一個常常出現的答案。
往往在聖誕節時，阿森納的排名還能高居積分榜前列，轉而到了最寒冷的冬季賽程，他們就會接連脆敗於各路對手，無論是強隊還是弱隊。
以往，對於這種現象的解釋可以歸因於幾個常見的原因。
比如，阿森納崇尚的主動進攻式風格，本身就有很大的不穩定性。
再比如，阿森納捉襟見肘的財力，讓他們的板凳深度很淺，只要賽程上點強度，就能讓本就不寬裕的球員列表雪上加霜。
而這個賽季，陳耀敏銳地感覺到，還有另外一種因素在影響這支球隊。
心態。
在英超聯賽做領頭羊的壓力一點都不比做追趕者要小，長期領跑積分榜，是對球隊本身持續地施加壓力。
初次登上積分榜榜首的時候，任何一支球隊的球員都會感到興奮，但是隨著在榜首待著的時間越來越久，掉下榜首的恐懼會取代一覽眾山小的驕傲和愉悅。
從每一場比賽都追求勝利，到每一場比賽都要確保勝利，無形的壓力會讓這支球隊在漫長的賽程里喘不過氣來。
在科爾尼基地，陳耀很多次能感受到，球員們臉上的笑意在收斂，他們在訓練中變得更加認真，更加沉默，而在賽場上也……
更加緊繃。
但是這沒有辦法，這是一支球隊從挑戰者蛻變為真正的冠軍球隊的必經之路。
……
2013-14賽季的冬季轉會窗口關窗。
這個冬天的英超諸強都沒什麼大動作。
作為榜首球隊，阿森納在這個轉會窗也靜悄悄的。
穆里尼奧的切爾西低調引進了馬蒂奇，他終於得到了自己希冀的防守型中場，而其他球隊都只做了些小修小補，安靜地度過了冬窗。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兄弟，不太好的預感。」羅比·萊爾在街頭採訪球迷時，有球迷憂心忡忡地說，「我們總會在某一刻突然發現沒有幾個球員可用，然後我們就會輸球，這樣的事情出現過很多次了。」
「而這個賽季是我們最好的奪冠機會。」羅比·萊爾補充。
「是的，是的……是我們最好的奪冠機會。俱樂部就應該在冬窗花錢買人，而不是放棄這麼來之不易的機會。」
二月二日。
英超第二十四輪。
在早先進行的比賽中，曼聯二比一戰勝了斯托克城，比阿森納早兩個小時比賽的利物浦也戰勝了西布羅姆維奇。
實時積分榜上，多賽一場的情況下，曼聯的積分令人驚訝地反超了阿森納一分，達到了五十八分。
利物浦的積分也追趕到了五十三分，距離阿森納只差四分。
而在塞爾赫斯特公園球場，阿森納和水晶宮陷入了苦戰。
塞爾赫斯特公園狹小的場地給水晶宮的嚴防死守帶來了便利，但是對於阿森納來說就是麻煩了。
「阿森納的隊員們謹慎地處理每一次球權……他們渴望勝利，但不希望犯錯——或許這會成為這支年輕球隊求勝路上的阻礙。」
在看到阿森納一次本該成為快速反擊的機會被硬生生拖成了陣地戰之後，解說員不免感慨道。
「你在想什麼若熱？把球往前送啊！」場邊的陳耀也沒忍住，揮動著雙臂朝著場上的球員們喊道。
若日尼奧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那次反擊的發起是從他的腳下開始的，但是他猶豫了一瞬之後選擇了更穩妥的傳球路線。
塞爾赫斯特公園球場太小了，往前進攻的機會難以尋覓，而被斷球反擊之後，留給防守隊員的縱深也殊為狹窄。
賽前，若日尼奧和他的隊友們就看到了曼聯反超阿森納一分的新聞。
這支堅韌而決絕的「紅魔」在無聲無息之間給了阿森納巨大的壓迫感，經歷了這麼久的角逐，甚至在正面對話中擊敗了曼聯，但他們還是沒能被甩開。
這是一支何其饑渴的球隊，也許他們所有的潛力都已經被榨乾了，但是他們還是爆發出了最後的強大。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個賽季。
「凱文，去熱身吧。」陳耀搖搖頭，叫凱文·德布勞內去熱身了。
德布勞內犀利而奔放的球風反而成為了阿森納現在最大的倚仗，只有他上場的時候，球隊才能打出點狂野風采。
「明白，頭兒。」德布勞內興沖沖地站起來，早先教練組安排他輪休的時候，德布勞內就心裡直犯嘀咕，現在重新拿到出場機會，對他來說無異於一個喜訊。
比賽進行到第六十分鐘，塞爾赫斯特公園球場的雙方球迷都幾乎打起了哈欠，這是一場再無聊不過的比賽了。
阿森納掌握著絕對的控球權，卻一直沒能撕開水晶宮的防守，水晶宮也對這樣的局面安之若素。
凱文·德布勞內上場了，這是阿森納本場比賽的第一次換人。
德布勞內興致勃勃地跑上球場，他眉頭微微一皺，腿部和腳部那種揮之不去的不適感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疲勞了吧，德布勞內安慰自己，能跑能跳的，哪裡有那麼容易受傷。
阿森納再度掌握了球權，若日尼奧分球給德布勞內。
在右肋部，水晶宮的防守球員迅速移動，耶迪納克、喬納森·帕爾，傑森·龐瓊，三名拱衛水晶宮左側的球員迅速圍了上來。
德布勞內的啟動像閃電一樣快，他的身影在一眾水晶宮球員中翻騰，腿部連續發力，閃轉騰挪，眼看著就要衝出水晶宮球員的包圍圈。
阿森納隨隊出征客場的球迷眼前一亮，為凱文·德布勞內送上了歡呼。
「凱文是阿森納這個賽季最驚喜的發現，他不僅能貢獻超常的傳球，也有出色的盤帶突破能力……陳耀教練把他從邊路移動到中路，以及更多在肋部活動，給阿森納提供了創造力和衝擊力。」
攝像機對準了在水晶宮防線表演的凱文·德布勞內，解說員評述著這名球員的表現。
「阿森納現在無比需要這樣一名球員，幫助球隊保持銳氣，度過這段時光。」
凱文·德布勞內摔倒了，他跌跌撞撞地把球帶出耶迪納克的防守範圍，他感受得到水晶宮後腰的不甘和徒勞，他已經看到了可以製造殺機的傳球線路。
但是他隨即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啪」聲，在嘈雜喧鬧的球場裡，這聲聲響也無比清晰。
就像是……從自己身體裡發出來的一樣。
尖銳的刺痛感從下肢傳來，德布勞內張開雙臂勉強保持著平衡。
水晶宮的球員們渾然不覺，他們只是奇怪德布勞內怎麼突然減速了，耶迪納克一腳搶回足球，還撞了撞德布勞內。
意料中的身體對抗沒有出現，耶迪納克疑惑地看了一眼，發現德布勞內像一片葉子一樣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
陳耀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阿森納的隊醫匆匆忙忙地跑進球場，球員們圍著德布勞內，比利時人在場地上大口喘著氣，努力試圖感受腳部的感覺。
「看起來不妙。」胡安·利略臉色鐵青地對陳耀說，「不像是正常的磕碰。」
安東尼奧·平圖斯的神情比利略更難看，以他對運動科學的了解，他飛快地想到了幾種傷勢，而那些傷勢都不是很輕微的傷病。
陳耀保持住冷靜，對替補席上的幾個球員招招手，讓他們去熱身了。
「再等等。」陳耀嘆了口氣，「我們著急也沒有用。」
比賽因為德布勞內的受傷而暫停了，陳耀看著漆黑的天色，在沒有球場照明的地方，是濃厚的墨色雲層。
難道他渴盼的勝利，只是一個冬天的童話故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