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兵工廠的黎明(三)
這是倫敦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比賽在風和日麗的午後進行,球員們在球場上迅速移動著,場邊的觀眾鼓掌歡呼。
這看起來就是一場平平無奇的比賽,小報記者們在紙上刷刷地寫著新聞。
阿森納又要獲勝了。
赫伯特·查普曼表情輕鬆地站在球場邊上,這場比賽,阿森納的對手是哈德斯菲爾鎮隊。
哈德斯菲爾鎮正是赫伯特·查普曼上一家執教的俱樂部,他帶領哈鎮奪得了聯賽冠軍。
也正是在哈德斯菲爾鎮隊的經歷,奠定了查普曼的名譽,讓他有底氣和諾里斯爵士討價還價,成為了阿森納的「 manager」。
哈德斯菲爾鎮的球員延續了蘇格蘭式風格,他們在中路聚集兵力,想要突破阿森納的防守。
傑克·威爾希爾游弋在後衛線的中前方,他勇猛地迎上哈德斯菲爾鎮的球員,用身體把對手扛開,伸腿搶到了球。
哈德斯菲爾鎮的球員開始往自己的球門退去,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回退的速度太慢了。
他們壓得太靠上,為了擊破阿森納的防守,這支衛冕冠軍球隊把大量的人手堆積在前場,致使哈德斯菲爾鎮的後場空空如也。
「傑克,傳球!傑克!」赫伯特·查普曼在場面大聲衝著威爾希爾喊道。
傑克·威爾希爾沒有多帶球,他忠實地按照查普曼的指示,一腳長傳分向邊路。
西奧·沃爾科特在邊路卸下球,他是阿森納 W-M陣型中靠近右側的那名前鋒。
沃爾科特面前只有一名哈德斯菲爾鎮的球員在防守他,而沃爾科特的左側還有一名阿森納的右邊鋒,中路還有阿森納的中鋒。
沃爾科特加速盤帶,輕而易舉地過掉了對手。
哈德斯菲爾德鎮的人盯人防守潰不成軍。
他把球傳向中路,距離他完成這次傳中,阿森納總共就用了一次傳球。
哈德斯菲爾德鎮和阿森納的前鋒奧巴梅楊在門線前爭頂,球被頂飛出去。
跟進的左內鋒查理·巴肯一直躲在前鋒線的後面,此時,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禁區里,一腳捅射把球踹進了網窩。
記分牌上的比分變成了二比零。
哈德斯菲爾德鎮的球員們垂頭喪氣地跑回到中線。
「他們是什麼奇怪的隊形。」
陳耀聽到哈德斯菲爾德鎮的球員在咕咕囔囔地抱怨。
「我不知道……他們好像總能多一個人。」
「是啊,我們的傳球根本穿透不了他們。」
「他們真的是十一個人嗎?」
「……」
「查普曼先生,看來我們的戰術實驗很成功。」陳耀心情輕鬆地合上筆記本,和赫伯特·查普曼聊著。
「沒錯,或許我們現在可以聊聊倫敦的天氣。明天的氣候是晴天還是下雨,都比這比賽的結果更有懸念。」
赫伯特·查普曼也心情大好,笑呵呵地和陳耀開起了玩笑。
「喔——」
場上響起一陣喧譁,兩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哈德斯菲爾德鎮的進攻總算打到了阿森納的門前。
有了傑克·威爾希爾作為回撤中前衛,阿森納的防線厚實了不少,勇敢的威爾希爾不懼怕對抗,又能在搶下球後具有一定的盤帶能力和傳球視野,這讓哈德斯菲爾德鎮在轉換階段舉步維艱。
但是威爾希爾還是魯莽了些,剛才搶到球後,赫伯特·查普曼沒注意提醒他,威爾希爾自己往前盤帶了一段距離,扎進了哈德斯菲爾鎮的包圍網。
皮球在被哈德斯菲爾鎮的球員搶下後,形成了一次反擊,五名前鋒一股腦又湧向阿森納的球門,所幸他們的射門被什琴斯尼穩穩撲住了。
「我們贏了。」陳耀伸了個懶腰,比賽在這次進攻結束後不久就宣告收場,哈德斯菲爾德鎮的球員被這場莫名其妙慘遭壓制的失利弄得鬥志渙散。
阿森納贏下了和衛冕冠軍的比賽。
「我們還有一些地方要調整,傑克……傑克的場上決斷有問題。他喜歡盤帶,喜歡玩弄技巧,但是在回撤中前衛的位置,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精於防守,處理球簡單的傢伙。」赫伯特·查普曼和球員們打完招呼,回頭對陳耀說。
「查普曼先生,你說得對。也許應該把傑克再往前推,讓他試著擔任內鋒。他有傳球和盤帶的技巧,也有視野,這可以發揮他在進攻上的天賦。」
「沒錯。」赫伯特·查普曼滿足地笑了笑,「我們可以慢慢考慮這個問題。現在,讓我們慶祝一下勝利吧——今天晚上去吃頓烤肉和燉菜?還是來一餐從港口運來的海鮮?」
「哦,赫伯特先生,您都五十多歲了。」陳耀笑著說,「還是節制一下自己的飲食吧。」
「說得也對。」查普曼聳聳肩,「不過我可不是聽了你的健康醫生似的嘮叨。只是因為我們開局的狀態太差,這賽季肯定拿不到冠軍了……等我們拿到冠軍,我們再去吃頓大餐慶祝一下。」
「一言為定。」
……
1926年。
上個賽季的聯賽,阿森納以第二名的成績結束了全年的比賽。
W-M陣型逐漸展示出了它的威力,但 1926-27賽季初,阿森納的表現還是不夠好。
「我們不能讓傑克再待在五號位了。」
依然是在那間煙霧繚繞的辦公室里,赫伯特·查普曼盯著戰術板,「我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不過傑克需要被往前放。待在後場,不僅對我們的陣型是個傷害,對傑克自己也是個傷害。」
陳耀默默點頭,威爾希爾按捺不住自己的天性,無論教練組對他提出怎樣的戰術要求,他就是沒辦法被束縛在後場。
「三十年前,人們在足球場上有展示技藝和稟賦的自由,但現在他們必須為體系做出貢獻。」赫伯特·查普曼嘆了口氣,問陳耀,「你覺得我們現在踢的足球好看嗎?」
陳耀撇撇嘴,「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查普曼先生。」
「是啊……我們不用再踢漂亮足球了。我們只是後撤,搶斷,把球送到前場,讓邊鋒突破到他們的球門附近,做一兩次和內鋒的小範圍配合,然後把球塞向球門,交給前鋒去射門。」
赫伯特·查普曼微微搖頭,「我們也需要作出犧牲。為了我們在積分榜上的位置。即使這套體系不像我們最初想像的那樣美麗。」
陳耀微微有些黯然,在後世看來,赫伯特·查普曼,這名偉大的阿森納教父,帶領阿森納橫掃英倫時,展現的足球風格卻並不是討喜的。
他被打上了實用主義足球的標籤。不像阿爾塞納·溫格到來後,八十年後的那支阿森納給球迷帶來的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感受,八十年前的阿森納就像一部運轉精密的機器,冷酷、簡潔,閃爍著枯燥乏味卻銳利的鋒芒。
可是,赫伯特·查普曼並不是這樣一個無趣的人,他也曾經熱愛蘇格蘭式的華麗短傳風格,喜歡一次次疊加更多的傳球,熱愛在中路用精密的配合撕開防線。
然而,就像赫伯特·查普曼常常念叨的一樣,「為什麼要拆碎一個能贏球的體系呢?」
陳耀知道,赫伯特·查普曼絕非一個勝利至上主義者,他同樣對足球有著前瞻性的思考、追求和理想。
只是,在足球迎來再一次的規則的革新之前,查普曼的理想只能讓位於現實。
這不能不說是偉大教練的悲哀。在另一個時代,或許赫伯特·查普曼能給足球帶來另一個方向的革新。
「恩戈洛·坎特。」陳耀忽然說。
「坎特?那個小子?」赫伯特·查普曼皺了皺眉頭,「他很瘦弱,也沒有展現出處理球的天分。伱想推薦他嗎?」
「把傑克放到內鋒的位置上去,讓恩戈洛·坎特待在五號位。」陳耀說,「查普曼先生,我們需要的是恩戈洛的特點,以及它和體系的適配性。既然如此,就看看他的優點能不能蓋過劣勢吧。」
「嗯。」赫伯特·查普曼吐出一口煙霧,「值得一試。」
在戰術板上代表回撤中前衛的那個位置,陳耀寫上了「恩戈洛·坎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