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們是嶄新的
倫敦的天黑的越來越早了。
當陳耀撕掉最上層的那張日曆時，窗外的天已經黑了下來。
氣溫開始下降，風從半開的窗戶里吹進來，讓他打了個哆嗦。
已經是2012年11月中旬了。
年輕的教練依稀聽到了2013年的腳步，遙想一年半前的夏天，他的旅程才剛剛起步。
現在，他獨立執教的第一個完整英超賽季都快要過半了。
從阿姆斯特丹回來後，圍繞著阿森納在歐冠賽場上的爭議聲小了很多。
球迷們就是這樣，如果他們愛著這支球隊，那麼一場比賽的失利就會讓他們憤怒，但一場勝利後，他們的怒火又會消弭於無形。
常常會有人嘲笑這種態度，不過陳耀並不這麼認為。
足球很多時候並不需要理智，它需要的是恣意奔放的熱情。
至於俱樂部，最大的目的也正是讓自己的球迷開心，不是嗎？
蒂姆·劉易斯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相比於伊萬·加齊迪斯，陳耀對蒂姆的好感會多一些，但也多的有限。
他知道蒂姆是克倫克家族的心腹，是老克倫克在倫敦的代言人，也是俱樂部的實權高級管理人，但蒂姆可能會比他的老闆更苛刻。
在電話里，蒂姆·劉易斯簡短地表達了董事會對陳耀的支持。
「教練先生。」蒂姆·劉易斯說，「我記得我好像和你談過你的地位問題。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的位置很穩固，董事會對你的聯賽六連勝印象深刻。不會再有試用期了，你可以安心地執教到本賽季末。」
「不過，阿森納在洲際賽場的表現讓人憂心。我們理解球隊並不具備爭奪歐冠的實力，但從我們的品牌和聲譽考慮，你應該想辦法讓球隊打得更好一點。」
陳耀向蒂姆·劉易斯解釋了兩句，他希望蒂姆明白，球隊剛剛搭建起來，而且一周雙賽的強度會影響球隊的狀態。
「這不是董事會需要考慮的事情，教練先生。」蒂姆·劉易斯笑了笑，「我們僱傭你，就是讓你來解決這些問題的。」
「當然，當然。」陳耀說。
最後，陳耀問了蒂姆·劉易斯一個問題。
「蒂姆，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他問道。
「你說。」電話那頭的蒂姆笑了兩聲，「不用這麼謹慎，這是一次私人的對話。」
「當時你跟我提出一個月十分的目標……如果我沒有達到會怎麼樣？」
「沒有發生的事情我們永遠不知道他的結果。」蒂姆·劉易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狡黠，「也許你現在已經在家裡看電視了，也許我們什麼都不會做。但是幸運的是，這個選擇的困境並沒有出現，不是嗎？」
「好吧，劉易斯先生。」
「好好睡一覺吧，教練先生。」蒂姆·劉易斯說，「我是一個阿森納球迷。相信我，如果你能讓我們的球迷開心，你能夠收穫你想像不到的支持。」
……
阿森納換帥的流言也隨著他們在聯賽高歌猛進的表現銷聲匿跡了。
儘管阿森納的良好勢頭被曼聯終結，以及在歐冠中三連敗的戰績讓球迷鬱悶，但球隊在積分榜上逐漸攀升的位置壓下了很多牢騷。
「也許是陳養刁了我們的胃口。」有球迷在接受採訪時說，「我們在聯賽里屢戰屢勝，我們會想，那在歐洲呢？」
「看在上帝的份上。」另一個球迷接腔，「我們在聯賽都還沒回到前四，你居然真的覺得我們能戰勝西班牙和德國最強大的球隊？」
在街頭球迷的吵吵嚷嚷里，一個黑胖子笑嘻嘻地收回了話筒。
「羅比，等著看你的節目。」被他採訪的一個球迷嚷嚷道。
羅比·萊爾——AFTV的創始人——大聲笑著點點了頭，他轉身離開這群球迷，面前飛過一隻足球。
「大塊頭，把它踢回來。」幾個穿著阿森納球衣的精神小伙朝他喊道。
羅比·萊爾把球踹了回去，笑罵幾句。
精神小伙卸下球，動作算得上靈活，他吹了聲口哨，叫道：「羅比，你可要多加點勁。現在推特上最出名的阿森納派系記者可不是你，是克里斯汀。」
他說的是陸鈴，《獨立報》的記者自從夏天當了一把阿森納的傳聲筒之後，就奠定了自己的粉絲基礎。
而她在之後發表了對陳耀的專訪，日常的推文動態也著墨於阿森納，這讓她在槍手球迷心目中的地位直線攀升。
「我他媽的不是記者。」羅比·萊爾罵罵咧咧地甩甩手，「我是一個主持人，主持人！」
……
最近幾場阿森納的主場比賽，陸鈴一場都沒有落下。
有時候，身處於滿場的紅白之中，陸鈴會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這支球隊從小到大的球迷，但她會立刻清醒過來，自己是一名記者。
哦，但是為什麼一名記者會這麼執著於同一支球隊的表現呢？自己又不是跟隊記者。
陸鈴的目光閃爍了幾下，投向了場邊的阿森納主教練。
不是的，不是這個原因。她想。
但是她沒有移開目光。
11月10日，英超聯賽第十一輪。
酋長球場，阿森納對陣富勒姆。
五十六歲的馬丁·約爾曾經在熱刺和阿賈克斯待過，同為荷蘭人，這名富勒姆主帥友好地在賽前和博格坎普寒暄了幾句。
這賽季富勒姆的表現還不錯，他們現在排名聯賽第八名，只比阿森納落後兩個位次。
陳耀急需一場勝利來讓阿森納的聯賽戰績回到平穩的勝利軌道，而馬丁·約爾也不會在酋長球場束手待斃。
比賽開始後，馬丁·約爾沒有愚蠢到跟阿森納對攻。
他知道，這支球隊的基因里鐫刻著進攻，如果自己留下大片空間和對手對攻，自己會死的很難看。
阿森納在前十輪比賽里表現出了清晰的戰術風格。
陳耀給阿森納留下了很多似曾相識的元素，也帶來了不少新的東西。
他們習慣於在開場階段拉高強度，用堅決有力的高位壓迫窒息掉對手的進攻，並且試圖在開場十五分鐘內利用前場高壓逼搶帶來的轉換機會完成破門。
而十五分鐘後，是阿森納的第一個體能閾值。
這之後，他們會更多地把球權通過阿爾特塔或者若日尼奧這樣的組織型後腰進行節奏控制，放慢節奏，在對手的半場尋找機會。
他們慣用的進攻模式是不斷分散又聚合的小組傳切，以桑蒂·卡索拉作為前場潤滑劑，分別和左路與右路球員完成配合。
從邊路或者肋部突破後，吉魯做軸，給內切的邊鋒或者插上的中場創造射門機會。
當然，很多時候，當阿森納球員突入對手禁區之後，吉魯面前就是曠野，然而這名法國前鋒常常把近在咫尺的機會揮霍掉。
馬丁·約爾了解過阿森納的比賽，他知道自己的不少同行面對這樣的戰術風格，乾脆就選擇了嚴防死守。
在深度落位防守下，留給阿森納的空間很小，對阿森納依賴的傳切精準度要求極高。
雖然這相當於放棄了主動求勝（不過這也無可厚非），但是這對於中下游球隊來說是性價比極高的選擇。
馬丁·約爾吸取了同行們的經驗，開場之後，他指揮下的富勒姆收縮得很靠後，後場取得球權就大腳開出去，不給阿森納在危險區域搶斷的機會。
而他押寶自己能有機會取得勝利的地方是：前鋒。
富勒姆的首發中鋒是三十一歲的迪米塔爾·貝爾巴托夫。
貝爾巴托夫耐心地潛伏在阿森納的兩線之間，等待著反擊的機會。
十四分鐘，富勒姆沒能在客場頂過阿森納的第一波強度。
他們在後場解圍時忙中出錯，首發中衛菲利普·森德羅斯或許是懷念起了自己在阿森納的崢嶸歲月，把球傳到了格里茲曼腳下。
格里茲曼怎麼能放過送上門來的機會。
他在禁區里上演了連停帶過的好戲，把自己細膩的觸球和靈動的過人才華展現得淋漓盡致，兩個幅度不大的動作過掉了布雷德·漢蘭達的阻截，右腳推射遠角破門。
一比零。
馬丁·約爾對這個失球倍感失落，而陳耀大大鬆了一口氣。
他對阿森納的體能狀況很清楚，搶開局更多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十五分鐘沒能鑿開富勒姆的球門，後面的比賽會很不容易。
但富勒姆抓住了阿森納在十五分鐘節點轉換節奏的機會。
在從兇狠的逼搶到有序壓迫，再到逐漸回到中位控制的節奏轉換中，阿森納暴露出了漏洞。
富勒姆的反擊，兩三腳傳遞後找到了貝爾巴托夫。
貝爾巴托夫在若日尼奧的不遠處接到了球，若日尼奧的鏟斷判斷錯了方向，貝爾巴托夫把球挑向阿森納的左路。
那裡，富勒姆右邊鋒阿什坎·德賈加把球往身前用力推出，在球場上狂奔。
貝爾巴托夫立刻反插入阿森納的禁區，他一般情況下總是懶洋洋的，也不喜歡快節奏的對攻，但這時候，一名老牌前鋒的嗅覺讓他找到了機會。
德賈加右路傳中，默特薩克被跑入禁區的富勒姆前腰布萊恩·魯伊斯扯離位置，阿森納的防空出現了漏洞。
馬丁·約爾知道貝爾巴托夫是一個懶散的前鋒，但是沒關係，他要的是貝爾巴托夫的進球，至於無球跑動，可以讓別人來。
在這次反擊里，富勒姆不吝於投入大量兵力，畢竟他們一整場可能都沒這種機會。
貝爾巴托夫勇猛地把球撞進了球門。
酋長球場的歡聲被這個失球拉低了音量。
一比一的比分保持了半場。
龜縮回禁區的富勒姆守住了這個比分，陳耀略帶無奈地接受了半場的平局。
他陰著臉，轉身向更衣室走去。
下半場，阿森納的紀律性有了顯著提升。
他們沒有再提高強度，陳耀明白，這支球隊的體能儲備是有限的，而且賽季開始三個多月，連續的一周雙賽，他必須呵護自己的球員。
阿森納對貝爾巴托夫的盯防效率提高了，阿爾特塔在陳耀的安排下盯住了布萊恩·魯伊斯，不讓他有輕易插上的機會。
而失去了隊友拉扯的貝爾巴托夫也懶散了起來，他不樂意多做跑動，在他看來，打進一球幫助球隊扳平，已經算是對得起工資了。
陳耀開始示意球隊壓上進攻。
從第五十分鐘開始，阿森納連續打進了兩粒進球。
森德羅斯被格里茲曼打爆了，當吉魯卡住他的視野和身位，格里茲曼神出鬼沒的跑位就是他的噩夢。
富勒姆的整體防守效率也隨著體能下滑而出現了疏漏，這時候的英超，中下游球隊還不具備普遍的維持長期專注的能力。
沒有人注意到森德羅斯的壓力，又或許他們注意到了，但也無能為力。
格里茲曼和沃爾科特各自打進一球，兩粒進球都來自於阿森納在兩肋發起的配合，富勒姆的防守跟不住他們的速度和跑動。
這時候，貝爾巴托夫才有點兒勁頭，不過看著一比三的比分，他撇撇嘴，剛剛跑幾步，又放慢速度開始散步。
馬丁·約爾無奈地搖頭，他夏天要求引入這名曼聯前鋒，就是看重了他九號半的技術特質，但是貝爾巴托夫的懶散讓馬丁·約爾咬牙切齒，又不好說什麼。
陳耀在大局已定後換上了奧巴梅楊。
加彭前鋒的出場機會這賽季少了很多，因為在陳耀要求的前場壓迫中，很需要球員的勤奮和紀律性。
奧巴梅楊的天賦和身體素質在這時看來比一百萬身價的瓦爾迪要出色很多，但瓦爾迪在聯賽第四輪對陣曼城的比賽里就證明了，自己會是阿森納需要的壓迫型前鋒。
再加上吉魯雖然射術不精，戰術作用卻十分明顯，阿森納六連勝期間體系運轉順暢，奧巴梅楊尷尬地發現自己的出場順位居然排到了第三位。
不過加彭人沒敢跟陳耀鬧脾氣，陳耀把他從AC米蘭的垃圾堆中撿到倫敦，在上賽季重用了他，讓奧巴梅楊頗為感激。
奧巴梅楊一直覺得自己是陳耀親手挖掘的球員，他不會輕易被放棄。
加彭人上場後不需要做很多的努力，富勒姆基本上放棄了比賽。
出任單箭頭的奧巴梅楊抓住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時間，在富勒姆的半場玩起了田徑，把自己的跑動數據往高里刷。
他時不時還心虛地回頭看看教練席，看看教練們對自己的表現什麼態度。
陳耀對奧巴梅楊的態度還算滿意，只是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波瀾。像奧巴梅楊這樣的球員是需要敲打的，給他過多的縱容只會毀了他。
裁判吹響比賽結束哨音的時候，酋長球場的歡呼聲又高了八度。
這場比賽的勝利讓阿森納在積分榜上的位置又往前跳了一位，他們近八輪比賽拿下七場勝利，看起來對陣曼聯的失利沒有阻滯他們的腳步。
陳耀和馬丁·約爾握了握手，博格坎普也跟在身後，和自己的老鄉致以問候。
「很出色的體系，丹尼斯，你來到這裡是對的。有些東西只能在倫敦閃耀，而不是在阿姆斯特丹。」馬丁·約爾說。
他拍拍陳耀的肩膀，「我看過賽程，下一場就是北倫敦德比了。再之後還有兩輪歐冠。狀態總有高峰和低谷，保持你們的腳步。」
「謝謝，馬丁，你也幹得很出色。」陳耀露出笑容，「我也很期待北倫敦德比。這個賽季，我們是嶄新的。」
過去幾天波瀾起伏。
但是……某種意義上，結局算是比較好的。
所以我還是沒有TJ，我回來了，可不能亂TJ。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