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天空之城與倒計時
第一輪聯賽的賽後發布會非常簡短。
陳耀總共加起來只回答了三個問題，誰都能看出來年輕的主教練對這場意料之外的失利極度不滿意。
對他來說或許是意料之外的，但對於在場的很多記者來說，這不是一個驚人的賽果。
《晚旗報》的記者問起了他對那個丟球的看法，陳耀面無表情地回答：「當我們在高位控制球權時，就必須要提防對手攻擊我們的身後空間。我們沒能儘早取得領先，並且因此付出了代價。」
還有記者詢問發生在桑德蘭禁區內的那個疑似點球，陳耀哂笑了一下，回答道：「如果你回去仔仔細細看一看回放，你就會知道那是不是一個公平的判罰。」
「所以，您的意思是判罰並不公正？」
「不，我的意思是這個判罰絕對、完全、毫無疑問的公正。」
但他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嘲諷。
……
距離第二輪聯賽還有七天。
次日，陳耀一早就找到了迪克·勞。
他看起來沒睡好，眼圈有些黑，面色蒼白，把迪克·勞嚇了一跳。
「為了處理轉會事務，我常常會熬夜。」迪克·勞給他泡了杯濃茶，「但是陳，我從來沒有像你這樣蒼白過。」
陳耀笑了笑，接過熱茶，喝了幾口。
「謝謝伱，我感覺好些了。」他把杯子擱在桌上。
「來催我推動安東尼·格里茲曼的轉會？」迪克·勞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戴上了老花眼鏡。
「我需要這名球員，迪克。」
「但是你不願意直接支付違約金。」
「我願意接受違約金，只是……」
「還想壓點價，是嗎？」迪克·勞無奈地搖搖頭，「皇家社會也不是傻子，何況現在距離轉會窗關窗還有兩周，他們不著急。」
陳耀低頭罵了句什麼，對迪克·勞說道：「一周，如果一周之內不能達成協議，我們就直接觸發違約金。」
他估算了一下匯率，格里茲曼的違約金不會超過兩千五百萬英鎊，這不是不可承擔的費用。
「悉聽尊便。」迪克·勞表示同意。
「不過，陳，我得提醒你一句。」他話鋒一轉，「如果你完成這筆交易，我們將會在一個賽季內連續兩次打破轉會費記錄。」
「我明白，我能處理好這種壓力。」
「……那就好。」
迪克·勞把本來想說的話埋在了心底。
他原本想說，如果陳耀不能保住帥位的話，這些支出都將成為阿森納未來的拖累。
很殘酷，但它就是英超的遊戲規則。
後任教練必須為前任教練買單，一旦前任教練透支了資源，後任教練只能自尋出路，而這可能會把俱樂部拖入數年乃至數十年的低谷期。
不過迪克·勞把這句話咽了回去，他感到一絲慚愧。
他想起了一年之前兩人合作的伊始，以及這一年間他發生的種種。
迪克·勞覺得，陳耀配得上一個押下賭注的機會。
自己不應該對面前的教練如此不信任，更不應該用球隊的未來去逼迫他做出犧牲。
就這樣吧，迪克·勞嘆了口氣，找出皇家社會俱樂部的電話號碼，整理了一下情緒，腆著老臉又撥了過去。
……
中午的時候，陳耀、利略和博格坎普在餐廳的一角共進午餐。
說是共進午餐，三個人都吃得不多。
「你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博格坎普扒拉了一下飯菜，「我能感受到你的壓力，但是這只是第一場球，它說明不了什麼。」
「我沒事，丹尼斯。」
陳耀抬頭看了眼附近的餐桌，結束訓練的球員也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開始用餐。
讓他略感欣慰的是，球隊的戰術熟練度和默契值都在肉眼可見地上升，他的徽章發揮了作用。
15%的戰術學習效率加成，15%的訓練效果增益，再加上其他徽章提供的總計超過50%的效率提升。
阿森納的隊員們在飛快地學習、提升自己的能力，而為了讓徽章發揮作用，陳耀親力親為地參與了大量訓練活動。
這讓他很疲勞，但他擔憂還不夠快。
利略也回頭看了一眼球員們，「他們在進步，教練。我可以保證。」
他的眼裡閃過一抹憂色，他知道陳耀參與這麼多訓練細節有多累，而他也知道年輕的主教練多麼渴望一場勝利。
「感覺到了。」陳耀笑了笑，「不必擔心他們，我們能贏球的。」
「是啊，我們能贏球的。」
……
八月二十二日，阿森納客戰斯托克城。
賽前，佩爾·默特薩克有點不適，陳耀不得不把他撤下了首發，用托馬斯·維爾馬倫代替。
維爾馬倫的彈跳能力不錯，但是面對斯托克城，陳耀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這支主場位於不列顛尼亞球場的球隊外號「陶工」，被視為僅次於諾茲郡的世界上最古老的足球俱樂部。
他們還有一個外號，「天空之城。」
斯托克城的主教練是托尼·普利斯。
陳耀看了眼斯托克城的教練席，托尼·普利斯一如既往地戴著他的寶貝運動帽，穿著件運動外套，嘴裡嚼著口香糖。
而他和教練組的成員都穿了襯衫，打了領帶，這是阿爾塞納·溫格留給他們的傳統，用對待典禮的態度對待足球賽事。
來到不列顛尼亞球場的球迷沒有發出不和諧的聲音，面對英超對手，數量不多的阿森納球迷竭力為主隊鼓勁，也給陳耀送上了支持。
但是這些真摯的祝願都在九十分鐘後化為不甘和沉默。
一比二，阿森納客場惜敗於斯托克城。
相比上一場，這場比賽的場面更好看一些。
托尼·普利斯雖然維持了一貫審慎的態度，但畢竟是在主場球迷面前，他沒有選擇絕對的龜縮，而是適當地壓了上來。
阿森納的球員們很喜歡這種拉開空間的比賽。
第二十二分鐘，若日尼奧預判了查理·亞當的傳球意圖，上賽季面對利物浦時，兩人就有過交手。
陳耀賽前告訴過若日尼奧，斯托克城的進攻套路就是傳給邊路吊高球，而他們中場的出球點很少，查理·亞當這種在利物浦混不下去的球員就是其中之一。
攔截了傳球之後，若日尼奧直塞給了桑蒂·卡索拉，西班牙中場連停帶過突破了斯托克城薄弱的中場，突進到左肋部分給扎哈。
扎哈倒三角貼地傳中，跟進的吉魯面對近在咫尺的機會搶射中柱，跟進的沃爾科特小角度補射破門。
一比零領先時，陳耀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但是下半場，斯托克城連進兩球。
一球是邊路傳中，高佬克勞奇直接壓著科斯切爾尼砸進了球門。
另一球是界外球的「手榴彈」戰術，托尼·普利斯沒有放棄斯托克城的傳統藝能，一群人高馬大的壯漢在阿森納禁區里抱成一團，然後克勞奇用和上一球並無二致的方式梅開二度。
默特薩克缺陣帶來的防空瑕疵被精於高空球的斯托克城狠狠打擊了，托尼·普利斯不會大意到忽視這種缺點。
七分鐘之內完成的兩連擊摧毀了阿森納的士氣，剩下的時間裡，球隊獲得了幾次機會，但面對全線退守的斯托克城，吉魯把握機會能力差的弱點暴露無疑。
陳耀失望地在不列顛尼亞球場的歡聲中走近球員，安慰著他們。
奧利維爾·吉魯滿頭大汗，尷尬地蹲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浪費了太多機會，這是這個位置所不能容忍的。
桑蒂·卡索拉插著腰，喘著粗氣搖頭，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英超開局會這麼艱難。
安慰完被斯托克城的高球轟炸出心理陰影的後防線，陳耀又跑去安慰兩名新援。
「都是我的錯，教練。」吉魯甩了甩頭上的汗，「我應該把該死的球踢進去的。」
「把握不住機會的確是你的問題，奧利維爾。」陳耀也沒有客氣。
「我明白。」
「但是，奧利維爾，讓你發揮不出自己的特點，就是我的責任了。」陳耀拍了拍吉魯的肩膀，一米九三的法國人比自己還要高出許多，「不要多自責了，我們來找出最適合你的踢法。」
其實陳耀知道最適合吉魯的踢法是什麼，但除了自己的引導之外，也需要法國人自己的領悟。
「桑蒂，非常好的表現。」對於卡索拉，陳耀送上的是表揚。
「我們輸球了，教練。我寧可用我的表現去換三分。」
陳耀看到卡索拉的眼神里有點迷茫。
當時說服卡索拉加盟球隊時，西班牙中場就不是很堅定，但他調整好了心態，接受了阿森納的邀請。
但是猶豫的種子總歸被埋下過，開局的兩連敗又激發了卡索拉遠渡英倫的焦慮。
他的妻子去年才生下孩子，而他們全家離開了生活多年的西班牙，來到了倫敦，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們會糾正這一切的，桑蒂，相信我。」陳耀說。
卡索拉看了看教練，露出了笑容：「不用擔心我，教練。我選擇了阿森納，就是信任你，也信任球隊。我只關心如何幫助你。」
……
返回倫敦之後，陳耀感受到了北倫敦的窒息氣氛。
他回到住所時，嘗試著去了一趟白馬酒吧。
剛剛推開門，陳耀就感覺到幾道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沒有猶豫，他立刻合上門，離開了酒吧。
似乎還隱約聽到酒吧里傳出幾聲污言穢語的唾罵。
走在街上，他常常能遇見一個牽著狗，拿著報紙的老頭，而老頭也會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
那天，陳耀匆匆路過老頭跟前時，他聽到老頭狀似無意地念叨：「不要傷害這支球隊了，混蛋。」
凡此種種，都讓陳耀感受到，阿森納已經是社區生活的一部分，而自己如果不能讓這一部分煥發光彩，就會被社區所敵視。
「這就是這裡的文化。」公寓管理員會這樣對他說，「所以沒有哪個教練會像你一樣住在這兒——我是說，現在你也是主教練了，真不考慮換個房子？」
這時候，陳耀就會告訴他，首先，自己只是暫時的、六個月試用期的主教練。
……
迪克·勞最終還是成功砍下了一點價格。
阿森納和皇家社會的激烈討論持續到了八月三十日。
安東尼·格里茲曼不算很情願地發揮了影響力，他告知皇家社會的管理層，自己願意加盟阿森納，但是如果俱樂部拒絕接受報價，他也尊重俱樂部的選擇。
皇家社會的官員明智地認識到強扭的瓜不甜。
雖然安東尼·格里茲曼上賽季的數據達到了七球四次助攻，但是畢竟皇家社會只是西甲聯賽排名第十二的中下游球隊，而且僅考慮當前實力，他的市場估價大約只有八百萬歐元。
雙方最終各讓一步，在一千九百萬英鎊（約合兩千四百萬歐元）的價格達成了一致，阿森納的妥協則是皇家社會加入了10%的二次轉會分成。
但是對於現在的阿森納來說，能夠達成一致就是最可貴的。
迪克·勞已經為此連續操勞了兩個月之久，即將關窗之際，老紳士給自己泡了一壺熱咖啡，精神抖擻地投入到最後的合同條款擬定中去。
而阿森納的轉會行動也在進行臨關窗前的查漏補缺。
被陳耀從加齊迪斯的變革計劃中保住的另兩名關鍵人物，首席球探史蒂夫·羅利和高級球探卡吉高，也在臨關窗前五天時給陳耀提供了一份清單。
這是球探組總結了考察過的諸多對象之後列出的文件，前面一頁是球探組高度推薦的球員，後面幾頁則是完整的名單。
第一頁列的那些球員，陳耀只是看了一眼就跳過了。
這幾個名字都是他聽說過的，但是他知道這時的阿森納不可能有金錢和能力去談成這幾筆轉會。
而後附的名單，涵蓋了數百名球員，都是阿森納球探網絡所關聯到的球員。
兩名球探並不建議陳耀查閱詳細名單，他們認為自己的工作成果已經總結成了第一頁的精華，但是陳耀還是打算自己看看。
他略過了效力於國外的球員，因為時間緊張，而且有適應性問題，並不適合最後時刻的撿漏。
來到國內球員部分，陳耀飛快地掃過名單，然後目光鎖定在一個名字上。
他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一名很不錯的球員，但他疑惑的是，為什麼這個名字還存在於名單上。
他拿起筆在這個名字上畫了道下劃線，又看了幾眼確認是這個名字沒錯後，撥通了史蒂夫·羅利的電話。
「史蒂夫。」陳耀數了數這個名字的序號，「幫我查一個球員，在你給我的文件的第九頁第十一個……對。」
「他是叫這個名字嗎？」羅利問。
「是的。」陳耀又確認了一下，「傑米·瓦爾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