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規矩(求保底月票)

  對著太子,補熙很是恭敬。

  佟家已經今非昔比。

  如今上三旗的六位領侍衛內大臣、六位內大臣,一個佟家人都沒有!

  此消彼長。

  佟家在御前的影響力弱了,他們這些佟家子孫都受到影響。

  不是沒有人想著親近毓慶宮,可是之前索額圖把持著毓慶宮的外務,旁的人家親近不上;如今,佟家人則是有了分歧。

  柳編牆內老公爺那邊是想要親近太子的,前年也安排了送佟家族女進京候選之事,想要謀東宮嬪,結果給了「恩典」,直接從候選秀女名冊上劃下去了。

  至於補熙阿瑪這邊,則是因烏蘭布統之戰的緣故,不肯親近太子,也不肯親近大阿哥。

  補熙也想著家族之事,可是他的身份與年歲,也沒有什麼說話的餘地。

  太子看著補熙,則是不大滿意。

  佟家下一輩補熙算是牽頭的,可是他並不跟毓慶宮親近,這也是鄂倫岱那一房對毓慶宮的態度。

  自己是儲君,佟家不順服,佟家想要做什麼?

  他正想著,大阿哥幾人到了。

  補熙起身相迎。

  太子坐得穩當,看著大阿哥幾人進來,目光從大阿哥身上,挪到四阿哥身上。

  佟家看好的是四阿哥麼?

  太子也起身了,如今不是朝廷之上,要行的是家禮。

  四阿哥、九阿哥與十三阿哥兩拜請安。

  大阿哥面向西邊站著,太子也行了禮,大阿哥立受。

  接下來,是補熙給幾位皇子請安。

  如此一輪下來,太子這個主家才開口道:「都坐吧,今兒也沒有外人。」

  大家就重新落座。

  九阿哥看著坐在主位上的太子,又看著坐在客座首位的大阿哥。

  太子今兒怎麼守著規矩了?

  早年的時候,太子行「家禮」的時候少,跟兄弟們相見,「國禮」的時候多。

  四阿哥則是眼觀鼻,他察覺到太子的探究,心裡狐疑不定,不明白為什麼太子的關注會落到自己身上。

  大阿哥則是打量著太子,心裡越發通透。

  自己這個皇長子難做,太子更難做。

  嘖嘖,雖說有禮烈親王的例在前,罷黜的皇儲也有善終的,可是還有廣略貝勒跟肅武親王在前頭。

  前者丟了儲位,被太祖處死;後者跟多爾袞爭過皇位,被多爾袞構陷而死。

  太子失了赫舍里家這個母族,跟石家這個妻族也不親近,朝廷之上擁護嫡子的,多是漢臣,那些人實際上是湊數的。

  太子察覺到大阿哥的視線,見他沒有了往日的暴躁,看著神態平和,心裡也犯嘀咕。

  大阿哥……

  從容多了……

  再沒有了之前在自己跟前的雞頭歪臉。

  這是有底氣了?

  太子拿不準。

  大阿哥已經移開眼,心裡想的是自己的弘昱跟毓慶宮的兩位阿哥。

  弘昱……

  入了上書房兩年半了,在皇孫中成績平平。

  毓慶宮的兩位阿哥,二阿哥遭了皇父厭棄,從上書房清退出去,往後不會有什麼前程;太子妃撫養的三阿哥,跟弘昱差不多。

  皇父也沒有對兩家皇孫另眼相待的意思……

  屋子裡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

  太子不開口,其他人也不好先開口。

  太子醒過神來,看著坐在末座的十三阿哥,道:「聽說你前幾天帶侍衛們打獵去了,有什麼大東西沒有?」

  十三阿哥起身道:「野豬殺了幾窩,好不容易碰上一頭熊,還是待產的母熊,就叫人攆走了……」

  太子擺手道:「坐著回話吧,眼見著要出伏了,過幾日孤也跟你去鬆快輕快。」

  十三阿哥坐下道:「那感情好,當地的牧民說,西山有豹子,還有猞猁,那邊還沒有去清繳。」

  太子也想要動彈動彈筋骨了。

  他還真來了興致,望向其他幾個兄弟。

  大阿哥……

  兩人同時打獵,他自己都不放心。

  至於四阿哥與九阿哥……

  太子訕笑兩聲,不是能湊數的,就跟補熙道:「額駙到時候一起去。」

  補熙恭聲道:「奴才聽太子爺吩咐……」

  幾個人說著話,門口有了動靜,幾位額駙到了。

  大額駙跟二額駙都是一等台吉,大清公主的後裔子孫,是皇家的外孫,皇子們的表兄弟。

  三額駙不是台吉,卻是喀喇沁部郡王的繼承人,身份並不比兩位姐夫低。

  既是家宴,幾位皇子都起身了。

  等到彼此見過,重新入了座次。

  太子略過大額駙,看著二額駙跟三額駙。

  前幾個公主跟他們這些年長的皇子是一撥長大的,他當然曉得榮憲公主的受寵。

  若是能親上加親,為弘皙求娶公主之女,那往後皇父看在外孫女面上,會不會給弘皙一個前程?

  二額駙之女親近,三額駙之女身份高。

  二者求娶一家,都行。

  八旗不流行娃娃親,現在倒是不好提,總要孩子十三、四再說。

  這滿屋子,就沒有能張羅的人,氣氛就有些沉悶。

  太子跟額駙們說了幾句話,就叫人準備開席。

  單人單席。

  上的就是燕翅席,用的是隨扈來的御膳房的人做的席面,用的也是龍盤,看著富麗堂皇。

  每人席面上,都上了酒壺。

  九阿哥低頭看著,就沒有食慾。

  大熱天的,黃燜魚翅膩乎乎的,燕窩燉鴿子蛋,又是甜口的。

  他望向對面的幾位額駙,除了補熙,其他三人都看著席面。

  他又看了眼酒壺,身邊服侍席面的小太監眼生,實在是跟太子這邊的人的不熟,如今席面擺上也不好再吩咐什麼。

  因此,等到太子舉杯,九阿哥就跟著喝了一杯。

  等到大阿哥舉杯,他只能跟著舉杯。

  倒是大阿哥,指著九阿哥身後的小太監道:「九貝勒腸胃不好,吃不得酒,換了茶上來……」

  那小太監聽著惶恐,沒有立時應聲,而是望向太子。

  太子看了九阿哥一眼,對那小太監點點頭道:「聽郡王吩咐。」

  那小太監應著,將九阿哥的酒壺換成了茶水。

  九阿哥如今也是場面人,欠身道:「謝謝太子爺,謝謝大哥,弟弟出門之前,福晉還不放心呢,就怕不小心吃多了酒不舒坦,弟弟就不逞強了。」

  大阿哥白了他一眼,見不得他這種開口閉口將福晉掛在嘴上的做派。

  誰沒有福晉不成?

  太子則是有些納罕,這是照顧丈夫,還是照顧兒子?

  董鄂氏是不是太囉嗦了?

  大額駙跟補熙還罷了,二額駙與三額駙看著九阿哥,不免打量起來。

  這桌子上的酒壺,就是半斤的量。

  九阿哥只喝了一盅!

  就是尋常小孩子,也不會這麼差的酒量。

  幾位蒙古額駙想的少,只曉得太子金貴,皇子也金貴。

  從大額駙開始,就給太子與皇子們敬酒,偏偏他們出身不同的部落,還有不同的規矩。

  科爾沁出身的大額駙還好,提了酒,從太子開始,依次敬了大家一盅。

  二額駙性子跟榮憲公主相類,比較穩重,也是敬了一盅。

  到了三額駙這裡,則是有了幾分醉意,提及了喀喇沁部的規矩,那就是頭一次喝酒,要敬三盅!

  在坐的幾位皇子中,大阿哥、九阿哥與十三阿哥與他喝過酒,太子跟四阿哥卻是第一次喝酒。

  他就紅著臉先敬太子,道:「太子爺是尊貴的儲君,未來的博格達汗,卻是能視我們為親人,臣感激不盡,這是要向您獻上臣的忠誠……」

  太子是有酒量的,三額駙說的又至誠。

  太子就舉起了酒杯,接受了三額駙的敬酒。

  等到太子喝了三盅,三額駙就略過了大阿哥,先敬頭一次喝酒的四阿哥。

  四阿哥繃著臉,跟著起身,並不覺得榮幸。

  當著太子的面,他不好代大阿哥說什麼,否則像是站隊似的。

  倒是九阿哥,看出了四阿哥的彆扭,也察覺到三額駙的無禮,上下打量他兩眼,道:「早聽說額駙規矩不足,郡王這兩年也狠教訓了兩回,怎麼還四六不通?這長幼有序的規矩,額駙不曉得?」

  三額駙被說的一愣,不明白九阿哥為何發難,神色有些茫然。

  九阿哥冷笑道:「敬完太子爺,當敬誰,你自己心裡沒數?」

  三額駙漲紅了臉,看了眼大阿哥,道:「我跟郡王喝過酒,跟四貝勒沒喝過,我們喀喇沁的規矩,這頭一次喝酒……」

  九阿哥道:「這不是喀喇沁,別扯你們喀喇沁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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