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悟雙手合十,低聲道:「師兄......」
法智內力如潮水一般匯入手臂之上,鼓槌重重敲打在鼓皮上,看到那陰邪之氣衝勁越來越大,他內力灌輸的也是越來越多。閱讀
「咚!咚!咚!」
法智敲打著暮鼓的頻率逐漸增加。
隨著鼓槌如雨點落下,振聾發聵的聲音的響起,隨後只見一圈圈淡金色的波紋震盪而開,仿佛要將氣勢洶洶的陰邪之氣漫壓而去。
而那陰邪之氣被淡金色波紋衝擊之下,竟然顯得有些萎靡,似乎開始向著下方退去。
安景和天殘叟兩人也沒有再交手,而是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
天殘叟在等待著陰邪之氣衝出,封印的破禁,然後取走地底之下的靈氣,不過他的雙目確實時刻都在掃向旁邊的安景,似乎隨時準備出手。
而安景則凝望著眼前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嗯?!」
安景突然眉頭一挑,看向了遠處大雄寶殿飛檐之上。
「既然來了,就不要鬼鬼祟祟藏頭露尾的。」
方才他和天殘叟激戰,全神貫注集中,再加上幾人刻意隱藏,確實沒有注意到遠處的人影。
「藏頭露尾的應該是閣下吧?」
劉青山輕笑了一聲,身軀一縱從遠處飛檐之上緩緩落了下來。
天六就像是一個影子,形影不離的跟在他的身後,最後落下的便是那郭玉春。
郭玉春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安景,殺氣四溢。
漕幫死在安景手中的高手不可謂不多,而郭玉春和劉青山也被安景所傷,可以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我道是誰,原來是劉兄。」天殘叟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和你可沒有多少交情。」
劉青山擺了擺手,隨後咳嗽道:「咳咳咳....此次你不聲不響的來江南道,就是為了這封印之底的天地靈氣,而我亦是,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攀交情了。」
天殘叟還想要一張麵皮,但是劉青山卻是不管不顧直接撕了開來。
「如你所願。」
天殘叟冷冷說了一聲,心中則開始暗暗合計起來,是否要拉攏那劍客一起對付劉青山等漕幫高手。
畢竟漕幫這次來的高手眾多,足有三個一品修為的高手。
戴靈眉頭緊鎖,看來今天取得那天地靈氣的機會是越來越小了,眼前這漕幫三人還有那劍客就不是易於之輩,到時候必定有一番爭奪,可惜自己修為只有二品。
想到這,戴靈不禁想到方才那劍客刺中了自己的胸中,心中頓時又羞又怒,這仇先記下了,等日後再報。
「咚!咚!咚!」
鼓聲激盪,依舊在鎮壓著溢出的陰邪之氣。
法智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他每一次揮舞鼓槌,幾乎都是用盡了全力,如此巨大的消耗,就算他是地花境界的高手也難以維繼。
不多時,法智身上的架勢也是濕透了,其手中的動作也是慢了幾分。
而沒有了那鼓聲的震盪,陰邪之氣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隱隱有捲土重來之勢。
法智看到著,心力一提,乾枯的雙手死死的抓著這鼓槌狠狠敲打下去。
「咚!」
這如雷聲一般的聲音將那陰邪之氣再次逼退,但是法智卻是面色一紅,手中的動作都是一頓。
「噗!」
只見法智一口血箭噴灑而出,身軀一歪,險些栽倒在地。
「主持!」
法喜寺的僧人都是一驚。
「師兄,你沒事吧?」法悟扶著法智,連忙問道:「這暮鼓太消耗內力,師兄你.....」
這暮鼓乃是古剎法喜寺遺留千年的暮鼓,已經不屬於尋常的暮鼓,雖然能夠鎮壓陰邪之氣,敲動此鼓消耗內力卻是極大,若是後繼無力強行敲打,難免會傷到根基。
「我沒事........」
法智一把推開了法悟,隨後拿起鼓槌。
「咚!」「咚!」
法智再次敲動暮鼓,渾厚的聲音激盪而起。
「噗!」
但是還沒有兩下,他便又是一口鮮血噴灑而出,那鮮紅的血液直接灑在了鼓皮之上。
「師兄!」
法悟忍不住道:「讓我來吧。」
「不用........」
法智只是頓了頓,手中動作依舊,沒當鼓槌落下的一刻,都有著金色的波紋震盪而出,將那陰邪之氣鎮壓而下。
法悟看到那鮮紅奪目的鮮血,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是一滯。
毗盧殿前,眾人看著法智對著那暮鼓不斷敲擊著。
他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法智和尚倒下,那陰邪之氣徹底衝上來。
起初陰邪之氣還能被鎮壓,但很快溢出的陰邪之氣越來越濃郁,那黑色的氣流由原本的涓涓細流逐漸匯聚成了一片湖澤,氣勢瀰漫,仿佛要把那圓月都給遮蔽住了。
原本金色的波紋能夠壓住陰邪之氣,而後分庭抗禮,平分秋色,各自占據了半壁江山,到現在卻是陰邪之氣占據著上風。
安景抬起頭看著那陰邪之氣,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噗!」
法智手中的鼓槌又是一頓,一口血箭噴出,原本乾枯的面容變得更加蒼老,雙眼仿佛都失去了神光。
血積鼓槌,滑不可握,猶大呼鎮邪!
「師兄........」
法悟看著那逐漸彎下去的背影。
「佛說,慈,既是予樂。悲,既是拔苦。拔除眾生的痛苦,給眾生以快樂就是慈悲。」
法智像是在和法悟說,也像是在和眾人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咚.......」
說著,他手中的鼓槌向著鼓皮敲去,力道微弱,聲音都小了許多。
法悟愣了愣,隨後盤膝坐了下來。
「南無喝吶怛那哆吶夜耶,南無阿俐耶婆盧羯帝,爍缽吶耶..............」
他的口中念念有詞,念誦起了佛經。
「阿彌陀佛!」
而後毗盧殿前,法喜寺其他和尚也是盤坐了下來,也跟著法悟身後念誦佛經。
金光晦暗,如流波一般,天地除了那鼓聲只有那經文響徹而起的聲音,響徹在眾人耳旁。
安景看的真切,他知道法智堅持不了多久了。
法智雙眼已經失去了神光,手中的鼓槌也是越來越沒有了勁道。
「咚.......」
法智再也拿不起那鼓槌,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到了地上。
陰邪之氣洶湧澎湃,好似化成了汪洋湖澤一般。
「封印要破了。」
天殘叟目光一凝,心中一動。
劉青山看著法智身影,長嘆一口氣,「法智大師,你可知,你這不過是錯誤的執著罷了。」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轟!」
整個三廟山仿佛都是一抖,沖天的陰邪之氣再也遏制不住,浩浩湯湯激盪而來,仿佛要整個三廟山都給吞噬了一般。
這般驚人的氣機,讓安景不由得想起那稜平地下所埋下無數軍魂形成的煞氣,如今還是久久不散。
煞氣沖天,必有血光。
陰邪之氣亦是如此。
生靈塗炭不至於,但三廟山方圓數十里必有厄難。
只見那毗盧殿前還留有佛韻的佛像碎片,瞬息間瓦解化成了砂礫,而後那暮鼓散發的金光也頃刻間被吞噬。
陰邪之氣吞噬了金光之後,猶如呼嘯的洪水一般,向著法智和暮鼓衝去。
法智抬起頭,看著那漫天陰邪之氣,面色不喜不悲,「緣起即滅,緣生已空,得失從緣,心無增減.......」
他站在暮鼓之下留下了最後的遺偈,身軀就像是狂風暴雨的小舟,逐漸消融在了那陰邪之氣當中。
「師兄!」
法悟睜開雙眼失聲喊道。
而法智徹底淹沒在了陰邪之氣當中,融於黑暗當中。
「師兄,圓寂是什麼意思?」
「圓寂是歸途。」
「歸途?」
「是生的開始。」
........
法悟心中顫抖著,腦海中還想著法智說過的話。
在場法喜寺所有僧人皆是低著頭,神情哀傷。
「那禿驢太執著了。」天殘叟也是不由得感慨道。
「明知結果,卻依舊堅持,這天下有幾人能做到呢?」戴靈也是嘆了口氣,「這法智不愧是十八羅漢,真是一代高僧。」
法喜寺主持,淨土十八羅漢,凝結地花的高手,無數聲名加持的法智大師,就這樣死了。
在場眾人皆是有些唏噓。
「等等!」劉青山眉頭微微一挑。
「嗯!?」
安景看著那黑色氣機中,也是心中一動。
下一刻,只見黑色氣機當中金光大盛,就像是在黑夜當中刺目的陽光一般,刺的所有人不禁運轉內力去阻擋。
「這是.....」
看到這,法悟眼眸當中浮現一絲驚詫,「難道師兄不僅沒死還頓悟了?」
佛門禪宗,修煉武學和佛法,相互之間牽連,學習相對應的武學,自然需要相對高深的佛法。
羅漢是西域淨土的果位,只有佛法修到一定程度,並且實力也到達之人才能稱之為羅漢。
羅漢果位之上,便是金剛與菩薩。
菩薩低眉,慈悲六道。金剛怒目,降伏妖魔。
而想要到達之上的果位,則佛法還要再上一層樓。
就算是淨土諸多高手,高僧眾多,但也只有數十年才會出現以為菩薩或者金剛。
感受到那湧現的金光,就在下一刻,那陰邪之氣瘋狂的地底縮去。
陰邪之氣的潮汐退去,天地一片清明,在半空中,只留下了一刻金色的舍利,熠熠生輝。
就在今日。
菩薩低眉,普度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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