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牢第九層。Google搜索
李復周躺在草蓆當中,神情悠然自得,看不出一點鬱悶與急躁。
對面老頭頗為無趣的問道:「那書生,你不煩躁嗎?」
在這暗無天日的天牢當中,沒有時間,只能依靠每日送來的飯食計算著時間,數年時間過去,即使是一些心境超然的老怪物,都是變得有些心浮氣躁,內心就像是野草一般。
李復周坐了起來,看向了天上,感慨道:「確實煩躁,想想許久都沒有勾欄聽曲去了。」
老頭嘴巴張了張,你那是煩躁嗎?你那是激動。
李復周搖了搖頭,看向了對面囚牢中的老頭,「祝大巫師,伱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能夠被關押在天牢第九層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物,眼前這有些『憨傻』的老頭也是大有來歷的人物,乃是南蠻天蒙山大巫師祝丘。
南蠻教派很多,基本上一個部族便有著一個自己的教派,這些教派有爭鬥,也有殺伐,但不是每一個部族都有著巫師,想要成為巫師必須擁有極高的實力,按照大燕江湖的劃分便是半步宗師之境。
南蠻部族強盛不強盛,除了看人口,部族實力之外就是看有沒有一個巫師坐鎮。
如果擁有了一個巫師,那在南蠻眾多部落當中便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了。
而在巫師之上,還有大巫師。
大巫師才是南蠻真正呼風喚雨的存在,因為只有宗師級別的高手才能被稱之為大巫師。
一個部族擁有了大巫師坐鎮,那在南蠻基本就等於一等一的大部族了。
南蠻共有十個大巫師,這些組成了南蠻龐大的基礎構建,也是南蠻最強大的幾個部族。
天蒙山正是其中之一。
而熟悉南蠻的江湖高手,肯定知道天蒙山大巫師祝丘。
在二十年前,他在南蠻也是呼風喚雨的存在,當時大巫師還沒有十個,只有八個,而祝丘在其中算不得最頂尖,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此人十分喜歡遊歷,經常出沒在燕國,趙國江湖當中,所以相較於其他南蠻大巫師,他的名氣極大。
不過就在二十年前祝丘突然失蹤,沒人找到他的行蹤,包括天蒙山的族人尋找了他七年,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就死了,都沒有任何音訊。
誰能想到這,這位南蠻大巫師竟然被關在了這暗無天日的大燕天牢當中。
祝丘淡淡的道:「失手殺了幾個人,隨後被徐千月追殺,我和他交手數十招,唐太元也趕到,最終他們二人聯手,我不敵他們被擒。」
尋常人一定不知道徐千月是誰,但是李復周作為人宗宗主,自然是十分清楚,這徐千月乃是人皇的貼身侍衛,實力高深莫測,實打實的宗師之境。
李復周眯眼道:「你殺的這個人恐怕不簡單吧?」
祝丘點頭道:「人皇第三子還有他的幾個侍衛。」
殺了一個皇子,在祝丘的神情當中竟然如此的平淡。
李復周好奇的問道:「徐千月的實力如何?」
祝丘想也沒想回道:「很高,比我高。」
李復周聽聞沉默了一陣,燕國朝廷的高手還是多啊。
仔細想想魔教,佛門,真一教這等教派所汲取的資源哪有一國之多,而且燕國占據了祖地,人傑地靈,皇宮之內不知道有著多少高手坐鎮,底蘊之深厚只有趙國才能相媲美。
若是沒有強大的實力,怎麼能夠將這江山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祝丘長嘆一口氣,道:「真想出去,看一看如今的江湖,是否還是那麼精彩?」
真正的江湖爾虞我詐,殺機四伏,但同樣也讓人驚心動魄,這裡有人一夜成名,有人腰纏萬貫,有人號令掌權,有驚艷眾生的美人,有著許許多多讓人夢寐以求的存在。
只是這江湖之水,深不可測,難免會將許多跳入之中的高人淹死,溺死。
有人厭惡,唾棄,但更多的人卻是心中神往,甚至趨之若鶩。
李復周淡淡一笑,道:「江湖還是那個江湖,只不過人變了一茬罷了。」
祝丘沒來由的笑問道:「書生,你也混過那高高在上廟堂,現如今也踏入了泥濘之下的江湖,可有什麼感悟?」
李復周沉吟了片刻,道:「廟堂就像勾欄:你不行就讓別人上;江湖就像所有的都要靠自己的雙手解決!」
老頭雙眼一瞪,也是聽懂話音之人,愕然道:「你他娘的真是一個人才。」
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從遠處響起。
一個黑衣男子冷冰冰的走了過來,「李復周,有人探視。」
「終於有人想起我了。」
李復周聽聞,活動了一下筋骨,跟著那黑衣男子走了出去。
祝丘看到這一幕,眼中羨慕幾乎都要溢出來了一般。
要知道天牢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探視的,能夠探視,說不得還能有機會將其撈出去。
他做夢都想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李復周跟在黑衣男子身後,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幽暗的房間當中。
打開門一看,一個熟悉的影子出現在眼前。
「會雲?」
李復周看到來人不由得輕笑道。
柳會雲也是打量了面前之人,微微鬆了口氣,「看來你在這天牢當中過得還算不錯。」
李復周道:「不用去操勞那些世俗的煩心事了,每日吃吃喝喝自然過得不錯。」
柳會雲沉默了半晌,「在這裡過得安逸,但也無趣。」
李復周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柳會雲感覺自己是十分了解的,這天牢是容不下的放浪形骸,瀟灑不羈的靈魂。
就像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得到他的心。
李復周幽幽的道:「無趣就無趣吧,人生總有那麼一段時光,在靜默,在等待,在隱忍。」
柳會雲問道:「你覺得你還有機會離開這裡嗎?」
天牢,這兩個字便是禁忌的存在。
只要那位坐鎮皇宮之中的人皇開口,才能得到釋放的機會。
呂國鏞能夠保下他的命,便已經是千難萬難了,不知道是多少次隱忍才換來的機會。
李復周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吧。」
「你怕嗎?」
「怕什麼?」
「困在這天牢當中一輩子。」
「人皇想要困住我一輩子怕是有些難,因為我最多不過只有半輩子了。」
李復周聽聞淡淡一笑。
看著面前放蕩不羈的李復周,柳會雲欲言又止。
李復周看著面前柳會雲,道:「會雲,你是來做說客的吧?」
柳會雲苦笑了一聲,道:「看來,我在你的面前看來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誰說沒有的。」
李復周掃了柳會雲一眼,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你的貧嘴還是一如當年,沒有改變。」
柳會雲看到李復周眼神,頓時心臟突突亂跳。
李復周看著那泛紅的臉頰,大笑了起來。
柳會雲低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樣想的?」
李復周搖頭道:「從我離開玉京城,就沒有了選擇,況且這位太平人皇看似寬宏大量,但是有些事情卻是氣量狹小,眼中不揉沙子,他只不過拿我當一枚棋子罷了,老師之後他不可能再讓朝堂出現一個李門,沒用的棋子也只有一個下場。」
柳會雲想了想,道:「但是你可以先假意答應」
李復周笑道:「在真正聰明人的面前,不要去玩弄一些小心思,更何況如今這位又聰明還有權勢的人。」
柳會雲沒有再說話了,這不正是當初看上那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原因嗎?
李復周問道:「不說這些了,這段時間你過得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吧。」
柳會雲低著頭,強笑了一聲。
看著面前女子面容,李復周心中不由得生出諸多愧疚,若不是再次出現,她的生活應該像以往那般平靜如水。
有人喜歡細水長流煮紅豆,有人喜歡聲色犬馬的江湖。
「不用說那麼多,放在心中就好。」
柳會雲看著面前的李復周,「你欠我的這一輩子都還不完。」
李復周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誰說這個女人不聰明的?
沉默了半晌,柳會雲開口道:「魔教出使的使者到玉京城了。」
李復周心中一動,「端木杏華來了嗎?」
現如今魔教諸多高手有分量,並且有實力,有手段的只有端木杏華,也只有她能夠擔當這個大任。
柳會雲搖了搖頭,道:「是一個年輕人。」
「她叫什麼名字?」
李復周聽聞心中有些詫異,難道是趙青梅親自來了,但這幾乎有些不太可能啊,就連江尚都不敢來玉京城。
柳會雲輕聲道:「安景。」
「什麼!?」
李復周愣了愣神,仿佛自己聽錯了一樣,又問了一遍,「你說他叫什麼?!」
柳會雲一疑惑地道:「安景,難道你不認識嗎?他是你們天外天的供奉,據說還是教主的夫婿。」
李復周整個腦子都是一片迷糊。
安景!?
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加入了魔教,還代替魔教出使了燕國?
柳會雲繼續道:「人皇頒布了一枚國教令,明日便是他由佛門殊勝金剛比斗,爭奪這一枚國教令。」
李復周自然殊勝金剛是誰,殊勝金剛那可是佛門第一金剛,即使李復周步入二氣宗師,到達了天人感應的地步,但依舊不可能戰勝的頂尖高手。
隨後柳會雲將近來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了李復周聽。
李復周還是沒有回過神,就在他還想要繼續詢問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道冰冷聲音。
「柳長老,時間差不多了,天牢不讓生人待太久。」
「我先走了。」
柳會雲輕嘆口氣。
以前她總是覺得時間太長,過的太慢,第一次發現時間過的如此之快。
說著,柳會雲向著門外走去。
李復周想要說什麼,但是發現看著那背影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咯吱--!」
門輕輕闔上,屋內變得一片安靜。
「難道我在做夢?這一切都是夢境不成?」
許久之後,李復周準備走出門,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在這裡候著,等會還有人來。」
「還有人?」
李復周聽到這,啞然失笑。
時間緩緩流逝,他腦海中還在不斷迴響著柳會雲所說的話。
出使魔教的人,怎麼可能會是那小大夫?
難道自己是在做夢!?
「人就在裡面了。」
「好,多謝。」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對話聲,其中一道聲音讓他熟悉萬分。
「咯吱--!」
門被推開,一個白衣人影緩緩走了進來。
那人站在光下,看不清楚其具體面容,但是卻能夠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
「三爺,許久不見。」
安景看著面前的老儒生輕笑道。
他早就想再見李老頭了,只是沒想到兩人再見會是在天牢當中。
「你!?」
李復周看著面前的白衣男子,心頭震撼莫名。
安景關上門向前走了兩步,道:「三爺不認識我了嗎?」
李復周看清楚那面孔,那張僅比他年輕時候略遜幾分風騷的面孔,他印象是極為深刻的。
「你沒死?」
「沒有。」
「你代替魔教出使燕國?」
「沒錯。」
恍惚間,李復周似乎看出了些什麼,驚道:「你的修為?」
安景氣機並沒有隱藏,只要修為到達一定境界的高手便可以感受到那淡淡的氣機。
二氣!
面前這小大夫竟然是二氣宗師!?
李復周腳步向著後方退去了三步,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安景,「不可能,那小大夫今年不過二十有一,怎麼可能到達二氣宗師的修為。」
安景淡淡一笑,「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正如青梅是魔教教主,三爺是人宗之主,而我為何不可能到達二氣呢?」
李復周仔細盯著安景雙眼看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此事比檀雲前來劫天牢,還要不靠譜,以檀雲性子,說不得念起多年投餵之恩,難免會衝動一次?
「三爺相信不相信,這都是事實。」
安景平靜的道:「明日我會和殊勝金剛比斗,奪取那一枚國教令。」
說著,安景手掌一伸,無數黑色劍光在他的手中舞動起來,就像是一把把靈巧的飛劍。
百步飛劍!
「你是鬼劍客!?」
李復周看著那安景手中的劍光,猛地驚醒了過來。
安景笑而不語,若是不展現出一點手段,李復周還真不一定會相信他。
好半晌,李復周才回過神來,一下子原先許多不明白的事情瞬息間通透了起來。
安景是鬼劍客,鬼劍客就是安景。
怪不得他總是詢問關於魔教的事情,怪不得鬼劍客總是會出現在渝州城當中。
原來如此!
誰能想到那個渝州城的大夫,也是一個江湖高手,竟然將他這位魔教人宗之主都耍的團團轉。
感覺這世間,一切都不真實了。
「姑爺。」
李復周沉吟了半晌,道:「雖然你是二氣修為,但是想要勝那殊勝金剛卻是極難。」
佛門殊勝金剛實力之高,在三氣宗師都是頂尖,畢竟金剛就是以強硬的實力聞名,而且那人皇也不可能讓魔教得到這一枚國教令。
其中困難重重,並非比試一場便能夠解決的。
安景道:「事在人為。」
「好一句事在人為。」
李復周看了面前安景一眼,「不過李某要提醒姑爺,這國教令先不說拿不拿得到,即使拿到了也是十分燙手。」
魔教得到了這一枚國教令,等於是得罪了真一教和佛門兩大勢力。
就算真的得到了朝廷堪比國教的大力扶持,也難以到達真一教的聲威。
畢竟魔教在數十年前,就將大好聲名盡數敗光,只留下了赫赫凶名。
安景輕笑了一聲,「這一枚國教令,當然不能放在手中。」
「哦!?」
李復周聽聞心中一震,雙眼眯成了一條縫隙。
仔細一想,他就明白了安景的意思。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魔教得到了一枚國教令,自然是立馬布教,向大燕各地建立分舵,籠絡人心,布置屬於自己的勢力。
不論與後金之戰結果如何,魔教總有退守的餘地。
加上戰勝佛門,這絕對可以讓魔教的聲威到達頂點,但與此同時卻蘊藏著了巨大的危機,倒不如以退為進。
這一枚國教令落入到了魔教手中,無疑是跳出了人皇這次布局,魔教也完全掌握了主動權。
到時候不僅可以向人皇提出要求,甚至還能與佛門結個善緣,佛門講究因果,這國教令可是一個巨大的因
李復周沉吟了片刻,道:「人皇此次頒布國教令,一方面是制衡真一教,另一方面壯大燕國整體實力,除此之外應當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
安景問道:「什麼目的?」
「鎖龍井。」
李復周緩緩道:「人皇為了封印之事,特意建造了鎖龍井,當初大周朝鎮守封印便是佛門為主,還有其他諸多勢力一同看守那地脈封印,如今封印核心轉移到了玉京城鎖龍井,燕國自然也想要佛門去鎮守,畢竟大周朝和大秦朝的前車之鑑,燕國人皇也會擔憂這封印的可怕。」
「所以佛門算是和人皇做了一個等價的交易,才能得到這一枚國教令,這也是真一教也並沒有跳出來阻撓原因。」
一枚國教令牽扯巨大,也並非表面可以看的清楚。
至於魔教能夠有機會與佛門爭奪這一枚國教令,也是萬分幸運,占了佛門的光,其中也有人皇想要打壓一下魔教魔焰。
安景聽聞微微頷首,不禁問道:「這封印是和大周朝滅亡有關,封印到底是什麼?」
鎮邪劍是封印之劍,他身為鎮邪劍之主,並且有著大周朝皇室血脈,但是至今還不知道這封印到底是何物。
李復周搖了搖頭,「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魔教古籍當中則是所描述其內封印著莫大的機緣,不過佛門對外則說封印著災厄,諸多古籍對於這封印記載都是極少,具體是什麼除非封印解開,否則沒人知曉。」
安景眉頭一凝,「好,我知道了。」
這封印當中,絕對隱藏著一個不得了的秘密,關乎到大秦朝,大周朝還有如今的燕國未來。
所以燕國想要讓佛門鎮壓這封印。
按照如今種種情況來看,只要得到了這一枚國教令,便等於將主動權徹底掌握,即使李復周之前觸怒了人皇。
在這種大是大非之下,人皇自然會做取捨。
李復周心中一熱,但是想要佛門殊勝金剛還有燕國朝廷,頓時內心變得有些冰寒起來。
雖然計劃是好的,不過想要實施卻是難上加難。
鬼劍客真的能夠戰勝殊勝金剛嗎?
「我先回去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兩人又是閒聊了幾句,安景準備起身離去。
李復周看著安景背影,殷切道:「姑爺,李某還等著和你一同共赴『勾欄』」
安景一個趔趄,李復周這明顯是話裡有話啊。
夜色漸深,龍泉寺,禪房。
殊勝金剛盤坐在蒲團之上,在他的面前則擺放著一個皮卷。
真氣在他的丹田當中,運轉而起,按照皮卷之上的秘術向著四肢百匯而去。
金色的光華浮現而出,猶如一輪太陽一般。
隨後一個金色的佛陀出現在其背後,帶著恢宏氣勢,一手施無畏印,一手與願印。
大日如來咒!
所謂秘法便沒有境界,修煉成功即是習會。
過了數十息,殊勝金剛背後的金光才逐漸消散。
殊勝金剛深吸一口氣,道:「這《大日如來咒》不愧是金剛秘術。」
方才他只是施展了數息,便感覺體內真氣雄渾無比,實力提升了三成還不止,要知道他已然是三氣宗師巔峰的實力,如今在提升三成,已經無限接近於四氣宗師的實力,這是何等可怕的提升?
「嗯!?」
殊勝金剛感應到了什麼,從蒲團之上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月色如水,整個庭院都是被月華籠罩,樹影隨著清風搖擺。
在庭院之上,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神情淡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周身黑色的衣擺隨著清風不斷飄蕩。
「徐都督。」
看到那人,殊勝金剛雙手合十道。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新任玄衣衛大都督徐千月。
「殊勝大師。」
徐千月對著殊勝金剛單手行禮。
殊勝金剛問道:「不知道徐都督突然造訪,所謂何事?」
徐千月直截了當的問道:「明日便是佛門與魔教爭奪國教令的日子了,不知道殊勝大師可有把握?」
殊勝金剛淡然一笑,「那安景年紀輕輕修為就在二氣之境,確實少見,未來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但就算絕世妖孽,在我佛手中也斷然不會翻出浪花。」
徐千月繼續問道:「幾成把握?」
殊勝金剛回道:「九成。」
徐千月搖了搖頭,「明日一戰,不能有絲毫差池,九成也不行。」
國教令是人皇賜給佛門的,若是被魔教所得,那奉魔教為國教不是,不奉魔教為國教也不是,而且如此一來,便很難壓住那魔教魔焰。
所以,這一戰只有佛門勝,也必須佛門勝。
「阿彌陀佛。」
殊勝金剛低聲道。
其實在他的心中對於明日一戰,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只是沒有講話說得太滿了。
徐千月拿出了一個玉盒,道:「這裡有國教的一枚抱朴龍虎丹,雖然會損耗體內一些壽元和丹藥,但是卻可以激發人體最大的潛力,十分珍貴。」
殊勝金剛眉頭微皺,沒有說話。
如今他身負《大日如來咒》,修為又高於那魔教供奉,已經是穩穩占據上風,何須這抱朴龍虎丹!?
徐千月看到殊勝金剛沒有收,淡淡的道:「這是人皇讓我送來的,大師最好收下,若是不用的話自然是最好。」
殊勝金剛深吸一口氣,道:「貧僧知曉了,多謝人皇一番好意。」
「好,那在下就回去復命去了。」
徐千月點點頭,轉身向著院外走去。
身影杳杳冥冥,瞬息間便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抱朴龍虎丹」
殊勝金剛看著手中丹藥。
驛站,房屋中。
安景正坐在屋中,手中拿著一本《劍道總綱》正在觀看。
虞秋蓉正在打掃房間,她的動作很小,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腳步聲都是沒有。
安景輕笑道:「不用這般小心翼翼。」
從天牢回來之後,氣氛都是變得緊張凝重了起來,尤其是錢次山帶著魔教地宗幾個高手匆匆吃了飯便消失不見了。
明日便是國教令之爭,如今玉京城大街小巷都在盛傳著這件大事,即使是他們都能夠感覺到空氣當中一絲壓力,更不用說代表魔教出使的安景。
所以他們擔心影響到了安景。
虞秋蓉道:「怕打擾到了姑爺看書。」
安景放下手中書冊,道:「我的內心很平靜。」
每逢大事有靜氣,可以說安景完全做到了這一點。
虞秋蓉一雙眼睛看著面前的青年,「姑爺,若是敗了,結盟還是沒問題的。」
代表魔教出使燕國,在諸多不看好的情況下對戰佛門第一金剛,要知道面前的青年比她還要小上幾歲,這本身便是一種難以想像的事情。
虞秋蓉自問自己有能力,但是換位思考的話,她感覺自己絕對沒有安景這般平靜。
有一瞬間,她希望可以減輕一下安景身上巨大的壓力。
安景笑眯眯的道:「怎麼,你不相信我嗎?」
「沒有。」
看著那一雙眼睛,虞秋蓉搖了搖頭,「那姑爺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安景微微頷首,道:「你身子骨內的冰魄之毒雖然完全解了,但是你的身子還需要調養,我回來的時候準備了一些草藥,方才讓錢次山熬製,想來應該差不多了,你記得去服用。」
虞秋蓉聽聞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一暖,下意識應道:「是。」
有的時候被人關心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像是有人提著燈籠,照見蹲在黑暗中的你。
「喝了藥就休息了。」
安景拿起了《劍道總綱》,道「明日早些起來給我準備飯菜,若是準備的不合胃口,我可饒不了你。」
「我知道了,姑爺也早些休息。」
虞秋蓉重重點頭,隨後退了出去。
安景看著手中《劍道總綱》,關於第六境的介紹,「手中無劍,心中無劍。劍即是我,我即是劍。」
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
這種玄乎其玄的感覺,不停的縈繞在安景的心中,冥冥中已經走到了門口,他找到不到了劍,踏不出那一步,沒有了劍修煉的是什麼劍道?
思忖了許久,他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夜半無人,整個驛站乃至大半個玉京城都是陷入了沉靜當中,唯一不平靜甚至喧鬧的地方正是明日佛門相爭之地天武門。
有不少江湖客,已經提前去站了最佳位置。
安景推開門走了出來,抬頭便看到了那殘月高懸。
此刻正臨近秋初,空氣已經漸漸多了幾分涼意。
月亮照在那地面之上,形成了點點斑駁的樹影。
月動影動,月靜人靜。
看著站在地面之上,看著天上月,這一刻安景的內心才真正到達一種空靈的狀態,腦海中一切都沒有想,變得空白起來。
仿佛人與自然天地還有那劍融為了一處,把握到了極致細微的變化,小草輕搖,樹葉微晃。
不由得想起當初淵湖之上,樓象震步入第六境的一刻。
約莫一瞬,又似乎是一個時辰,直到天空之上的月被烏雲徹底遮蔽住了,安景這才仿若回過神來。
「我明白了,原來這就是第六境。」
安景看著自己的手掌,自語了一聲,嘴角不由得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一夜無話,轉眼便到了天明。
平陽侯府馬車緩緩駛出,馬車拉車的馬匹數也是有嚴苛限制,此刻那兩駕馬車艱難的向著前方走去,仿佛背著一座山似的。
馬車中,身形肥胖的邱侖一臉興奮,趴在方錦秀的肚子上,「方妹,你說他能聽到我說話。」
方錦秀看著邱侖,臉上也是掛著興奮的笑意,「現在還不能吧,畢竟才一個月。」
邱侖笑道:「這次帶著去見見世面,說不得沾沾宗師氣運,將來成為一個練武奇才,我邱家還沒有出現過一個宗師高手。」
雖然說邱侖如今已經一品地花之境,但是想要到達宗師卻是沒多大可能,其一他的一品之境本身就是平陽侯邱恆花費大代價堆砌而出,其二他如今在北荒道立得大功,未來定要統率大軍,哪裡還有多餘的時間去修武。
這世間,並不是人人都有大把時間修武,宗師也並不是一般人能夠到達的。
你所看到旁人的光輝,背後都是無數汗水和努力。
方錦秀突然看到了遠處一個人影,「咦,外面那人是景春嗎?」
「還真是。」
邱侖探頭一看,連忙喊道:「景春!」
正在和周先明向著天武門看熱鬧的呂景春聽到聲音,連忙回頭一看,驚喜道:「邱大哥。」
「景春,你也去天武門看熱鬧嗎?」
邱侖跳出了馬車道:「要不要一起,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方錦秀也是挑起帘子,笑道:「是啊,一起去吧。」
周先明看著那累的『吭哧』『吭哧』的老馬,乾笑了兩聲,道:「這不太好吧?」
「無妨。」
邱侖一把攬著呂景春的脖子,笑道:「景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嫂子有喜了。」
「有喜了嗎!?」
呂景春看向了方錦秀,此刻方錦秀撫摸著自己的大肚子,臉上露出母性的光輝。
周先明連忙道:「尊夫人這是快要臨盆了嗎?那還是快坐在車上好了,不要動了胎氣。」
邱侖:「」
方錦秀:「」
天武門廣場,人聲鼎沸,外圍烏泱泱的一片全是人。
甚至天武門不遠處樓閣,屋頂都是站滿了人。
喧囂,議論之聲更是響徹天際。
其中除了一些江湖豪俠,還有不少來湊熱鬧的尋常百姓,他們也想看看佛門的金剛是如何『降妖伏魔』。
廣場中心有著一個平台,此刻一襲紅色袈裟的殊勝金剛正盤坐在中央,雙目緊閉,沒有絲毫言語。
平台四周此刻搭建了涼棚。
這些涼棚之下都是燕國文武百官,達官顯貴,井然有序又涇渭分明的坐在各自的區域當中。
這些勛貴身旁還有著不少世家小姐,豪門貴婦,對於朝廷格局,天下大勢他們不懂,但是對於佛門相鬥,江湖頂尖高手比試,她們卻十分有興趣,甚至是十分嚮往。
而在這涼棚當中,有兩處無疑是最為吸引人的,一處是真一教據點,他們之後則是燕國江湖勢力,另一處則是皇室貴胄所在。
真一教則是由凌元京率領,數個真一教弟子並立身後。
而皇室坐鎮中央,為首之人竟然是當今燕國的皇后左玲瓏,在她旁邊坐著安樂公主,太子殿下趙重胤,二皇子趙夢台,七皇子等皇室成員。
真一教之後,便是燕國六大派所在據點。
除了藍河宗之外,其中包括幽風谷,五毒門,玉衡劍宗,四象門等高手都前來了。
此刻天武門的四周,除了無數士卒把守,看管秩序之外,還有無數玄衣衛的高手,一個個手持黑色長刀站在不遠處。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著一名身穿黑色大氅的大天罡守衛著,細細算去足有十二位大天罡在場,其中還有皇室隱藏的高手,可見今天把守之森嚴。
天門中央,奢華富貴的休憩台上。
左玲瓏悠然的看著前方平台,淡淡一笑,道:「看來今日真是熱鬧,比上次祭天大典人還要多。」
趙重胤點頭道:「畢竟這次來了不少江湖中人。」
安樂公主也是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趙夢台好奇的問道:「雪寧,你在看什麼?」
安樂公主道:「我聽聞這次出使魔教之人是一個與我相差不大的青年,我有些不大相信。」
二十多歲便成為宗師高手,這比自己的父皇也是不差多少了,江湖當中竟然有如此驚才艷艷之人?
趙重胤失聲笑道:「沒錯,他確實十分年輕。」
左玲瓏來了興趣,問道:「這般年輕的宗師高手也是不多見了,你們覺得他面對殊勝金剛勝算如何?」
趙重胤想了想,才道:「或許有一線勝機,但是微乎其微。」
趙夢台搖頭道:「太子殿下說笑了,依我看不如直言,天外天根本毫無勝算。」
佛門第一金剛之名,又豈是那安景能夠撼動的,而且佛門背後還有自己人皇這隻大手在推動。
左玲瓏心中一定,沒有再說話了。
趙重胤是一個穩健的性子,他向來不會把話說滿。
涼棚之後,便是大燕江湖高手匯聚之地。
賈十五沉吟了片刻,道:「佛門殊勝金剛,其實力高深莫測,就算是真一教的蕭掌教想要戰勝想必也是極難。」
三氣巔峰的實力,放在江湖已經是頂尖,要知道當時蕭千秋威震大燕江湖的時候也是三氣的修為,就算手持玄門異寶實力也未必高殊勝金剛許多。
幽風穀穀主左必文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戴丹書,道:「戴門主對於這魔教供奉實力應當是最了解的了。」
雖然風靈月,俞郢還有那桑天佑在雲林城圍殺魔教是機密,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其中小道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戴丹書淡然一笑,道:「這魔教供奉確實實力極高,但絕對不是佛門殊勝金剛對手。」
周圍不少人都是看了過來。
賈十五問道:「看來戴門主很有信心。」
戴丹書自信的道:「風老祖親自所說。」
一向喜歡遊走於人群中的凌元京卻是面色沉靜如水,一語不發,腦海中還在回想著自己師兄之話。
殊勝金剛大勢在手,大勝在望,為何師兄如此說?
難道今天真的會有變數不成?
賈十五問道:「凌峰主,你怎麼看?」
凌元京搖頭道:「貧道不知曉,也不敢妄加猜測。」
在場之人皆是輕笑一聲,看來佛門得到這一枚國教令,對於真一教卻是壓力巨大,那一向熱情活絡的凌元京此刻都是沒了言語。
再向著後方看去,可以看到一位著身姿動人帶著面紗的女子。
如果周先明和安景在的話,一定能夠認得出來,這人正是風雨樓的離月。
看著眼前形似煙波的人海,浩蕩的人群,離月紅唇輕啟,不禁自語道:「在這巍巍大勢面前,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人群攢動,議論紛紛,所有人都是期待看向了前方,等待著今天佛門高手伏魔。
這時,一襲青衫的趙天一走了出來,掃了一眼四周朗聲道。
「為助長大燕國勢,造福萬民,人皇裁定一枚特殊的開山令,賜予天下宗門,最終定下佛門與天外天爭奪,今日佛門與天外天比試切磋,按照江湖之上的規矩,誰若是能夠勝出,便可得到這一枚特殊的開山令,也就是這枚國教令。」
所有人都是沒了聲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了趙天一。
開山令,燕國開設宗門可不是自己想要開設宗門就能夠開設宗門的,必須要有一枚開山令才行。
而今天的這一枚開山令可不一般,乃是國教令。
得到這一枚令牌,便是燕國的國教,地位和扶持的力度堪比如今的真一教。
五毒門,幽風谷,四象門高手都是心動不已,但是他們內心知道這國教令斷然不可能落在他們手中。
「阿彌陀佛。」
殊勝金剛單手伸出,璀璨的金光浮現,如水波一般向著周圍擴散而去。
那金光如刺目的太陽一般,吸引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不少人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只見的一尊金色大佛從地面升起,金色大佛一手指天,一手觸地,莊嚴之中帶著無邊的禪意。
安樂公主趙雪寧張大了嘴巴,「這就是佛門金剛?」
「金剛怒目,降妖伏魔。」
休憩台上,趙夢台低聲道。
趙夢台則是沉默不語,沒有說話。
「我看到了佛主了,我看到佛主了。」
呂景春更是抓著周先明的衣袖,驚呼道:「先明先明,你看到了嗎?」
「我沒瞎。」
周先明沒好氣的道。
方錦秀在旁低聲道:「這是佛門武學。」
邱侖則是臉色一片蒼白,「好強,這就是宗師的實力嗎?千萬大軍中可以取上將頭顱的三氣宗師?」
他只聽聞宗師實力高深,一氣相隔如同一座山,三氣宗師實力便是極高,如今站在場邊感同身受,內心卻是一片震動。
「三氣巔峰宗師,已經算是宗師當中佼佼者了。」
「魔教之人為何還不出現?」
「不清楚,莫非是害怕不來了?」
無數人為那金色大佛出現而驚訝,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暗暗奇怪魔教還無人到來。
突然,有人驚道:「天上那是什麼?!」
「好像有個人!」
聽到這聲音,所有人都是仰起頭看向了天空。
「這」
在場江湖中人都是愣住了,眼神都是出現了呆滯。
一道白衣人影仿佛御空而來,衣擺隨著清風飛舞。
仔細看去,他的腳下是無數道分影錯亂的劍光,浩浩蕩蕩而來,只見漫天劍氣席捲著,形成波濤雲海,覆蓋住了那金色的光芒。
意境深邃,豪氣沖天,劍氣縱橫綿延。
而白衣人影御劍飛來,神情淡然平靜,彷如從天上而來。
這一刻,天地驟然間再沒有任何聲音。
劍氣!
浩浩蕩蕩的劍氣襲來!
那漫天劍氣浩蕩合一,直衝天際,震顫人心,巨大的劍光呼嘯而過,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那殊勝金剛背後的金色的大佛也是煙消雲散。
天地再次變得一片清明,淡金色的陽光灑在大地之上,蔚為壯觀。
安景輕飄飄落到了地上,衣擺隨著清風微動。
「殊勝大師,天外天安景請賜教。」
一道平靜淡然的話,卻彷如迴蕩在所有人耳旁。
涼棚當中的達官顯貴皆是霍然起身,錯愕的看著那白衣青年。
其背後世家小姐,豪門貴婦更是呼吸急促,眼中異彩連連。
趙夢台則是直接站起來,目光死死的看了過去。
即使趙重胤也是用力抓進這面前案幾,強忍住內心的悸動。
安樂公主瞪大了雙眼,腦海中是揮之不去的瀟灑身影,心臟猶如小鹿亂撞。
左玲瓏只覺得嘴巴有些發乾,低聲呢喃道:「原來,這世上當真有劍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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