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質押對賭

  堂內氣氛微妙,留下的一眾人表情各異,有看曹昂的,有看別人的,竊竊私語聲開始出現。

  「商會?難道今日在太守府設宴,就為了邀我等做商賈之事嗎?」

  「是啊,這要是傳出去的話,我等臉面何在啊!」

  「不過南陽今後的治理,太守府真從南陽商會採買諸多貨物,這利定然是不少的,就是不知鹽鐵等物,太守府是否願意放開。」

  「只是……」

  坐於主位的曹昂表情自若,靜靜看著眼前這幫人私議,想要促成南陽商會一事,就要叫他們將心裡話講出來。

  當今天下已亂許久,秩序早已崩壞。

  士農工商的等級觀念已深入人心,其實對於大族而言,他們表面上是很厭惡商賈這一群體的,可在私底下又有哪個大族不組建商隊,不從族中挑選善於經營販賣之輩?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就不說一方勢力的治理了,單說治家治族,一族之人何其多啊,尤其是一州一郡有底蘊的,等級觀念極嚴,開銷更是巨大。

  一族的嫡脈旁系,單是吃喝拉撒睡就是不小開支,更別提為了一族延續傳承,要在族中開族學了,每一位家師的束脩都不少!

  更別提族與族間的人情往來,人與人間的人情往來,這同樣是筆開銷極大的隱形開支,不然一族之名如何傳開?如何維繫?

  就這還沒有提及收的門生,養的門客,還有規模不小的家生子、奴僕女婢等群體,這些開支僅靠名下土地所產,再渾厚的家底也要坐吃山空!!

  能成為一族家主者,是享有族中極高特權與待遇,但同時也要帶領著家族,積極朝好的一面進取,不然底下的人誰會服你?

  曹昂在太守府開設這場宴席,是要解決治下糧草急缺之事,通過曹操所謂的考驗,但是他卻不能表露出這點需求。

  曹昂要用一個新概念,來讓一批人願意主動拿糧,跟他完成利益置換,既要確保太守府利益不受損,又要能初步籠絡一批人。

  而想促成這件事情,那沒什麼比壟斷來的更快!!

  賦稅讓利,遷都帝鄉,這等有損曹氏核心利益的事想都別想,曹昂要真敢這樣干,哪怕曹操在疼愛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廢掉他的南陽太守。

  「府君邀我等過來,本意就是想籌設南陽商會?」在此等形勢下,一人撩袍發聲,令堂內立時安靜下來。

  宛縣朱家家主,朱野!

  看清說話之人,曹昂就知其身份。

  「是。」

  曹昂點點頭道。

  「那敢問府君,這個要籌設的南陽商會,究竟有何吸引之處,繼而叫我等參與呢?」朱野微微一笑,看向曹昂繼續道。

  「畢竟從事商賈之道,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對我等的名聲而言,勢必有不小打擊,對各族名望亦非好事啊。」

  「是啊!」

  「沒錯。」

  朱野的話,引起不少人附和。

  這就是曹昂最不喜的一點。

  明明一個個私下都從事商賈之事,每年從中獲取巨額暴利,偏要在表面說的冠冕堂皇,這就是既當又立!

  但世道就是這樣,曹昂不喜歸不喜,可也要選擇接受。

  「南陽郡若興,每年需耗糧多少?耗布多少?」曹昂撩撩袍袖,迎著朱野的注視,露出笑意道。

  「昂所領各部營校,除上述提及種種,對食鹽,對戰馬,對肉食,對酒水等需求又是多少?」

  「更別提各部營校所需甲冑軍械,想要足額鍛造量產,必然需要大批鐵料,而這又是多少?」

  朱野的表情變了。

  連帶著任健,吳忠,卓彬,李賀,趙泉他們,一個個看向曹昂的眼神變了,這是允他們鹽鐵經營?

  除了糧以外,最大暴利非鹽鐵莫屬,此外就屬戰馬販賣了!!

  任健忍不住了,看向曹昂道:「府君,某是不是能這樣理解,凡是加入南陽商會者,您都允許其在那樣治下製鹽冶鐵?」

  「不,是給予一定配額。」

  看著一雙雙灼熱的眼睛,曹昂語氣平靜道:「昂既就任南陽太守,那今後必尊朝廷法令,嚴厲打擊治下私鹽私鐵,誰敢觸碰這一法令,那下場不會好。」

  「但在南陽不能凡事都做的太過極端,南陽終究是帝鄉,所以昂思前想後,就想出這一法子,每年南陽商會向太守府,繳納一定規模的糧草,就能獲得一定的配額,繳納越多,配額越大。」

  「至於說這個鹽鐵配額,諸位要怎樣去分配,就看你們自己了,昂不參與其中,而且昂能向諸位保證,南陽商會所產鹽鐵,太守府會優先進行採買,按市價,絕不損害從事鹽鐵配額生產的利益。」

  穩了!!

  聽到這裡的賈詡,直直的盯著曹昂,如果一切按曹昂所講那樣推進,只要曹昂能守住南陽諸地,那曹氏在南陽的根基,只會愈發的穩固。

  賈詡在宛縣待的不短,對宛縣諸族,南陽諸族私下從事鹽鐵一事,那是知曉些的,這對他們而言,那絕對是暴利。

  凡是暗中參與其中的群體,族中豢養的人口都不少,更別提這些宗族,還擁有不少的軍械弓弩!

  這也是南陽無法凝一的根本!!

  「那府君該如何確保,願意參加南陽商會的人,拿出堪比金銀的糧食後,能確保太守府允準的鹽鐵份額利益?」

  朱野沉吟剎那,看向曹昂道:「而且府君想過沒有,如果太守府真要打擊私鹽私鐵,又會引起多少人不滿?府君又該如何保證南陽不會再生亂?」

  朱野的話可謂一針見血。

  「哈哈~」

  堂內響起曹昂的笑聲。

  「這個問題,某來代公子回答汝。」樂進此刻上前,看向朱野他們,「某奉命鎮守宛縣,于禁他們奉命鎮守各地,誰要敢違背太守府之命,誰要敢在各地生亂,那某等的刀,同樣不是擺設!!」

  這話,鎮住了很多人。

  「文謙之言,正是昂所想講的。」

  曹昂撩撩袍袖,掃視堂內眾人,「昂初至南陽,知曉說的再多,都沒有做一件事,要來的更實際。」

  「諸位對昂有顧慮,這點昂清楚,家父是家父,曹昂是曹昂,籌設南陽商會,就是昂的一個承諾,誰想參加,誰有顧慮,這點昂不干涉,全憑自願。」

  「而就鹽鐵配額一事,昂在此願做個承諾,凡是有意願參與者,五年內,若有損參與者的利益,或南陽諸地丟了,那昂願意許都所興屯田賠付,昂願立誓明發,倘若到時昂不兌付,或家父不願,那天下自有評判!!」

  「公子!!」

  樂進瞪大眼睛,看向曹昂道:「您……」

  「昂累了,諸位自便吧。」

  曹昂卻撩袍起身,在道道驚愕下,昂首朝堂外快步走去,樂進見狀,緊攥手中刀柄,快步去追曹昂。

  反觀堂內,朱野,任健,吳忠,卓彬,李賀,趙泉等一行人,無不是表情各異的坐在席位上,他們的內心更是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