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員已入場,氣氛烘託了起來,飯也吃完了,所有人都知道正事要開始了。
大部分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杜聶爾、豪斯諾爾和向恩身上。
眾人最為關注的並非是突然出現的「外來者」向恩,而是更加熟悉的杜聶爾和豪斯諾爾。
他們都明白杜聶爾和豪斯諾爾之間的摩擦都將會在近期解決,不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
因為現在天氣已經回暖,已經到了春耕的季節,倘若不儘快規劃種植,他們的糧食就可能會陷入短缺。
到時候就真的只能鋌而走險進入山脈,尋找沒有變成怪物的魔物了。
所以,當正主出現以後,他們都自發地停下了說話,等著誰先出來說幾句。
「杜聶爾,就算是過了這麼久的,你還是不願意放棄你那荒謬的想法嗎?」豪斯諾爾率先發難,沒有說什麼開場白,他們已經爭論了一個冬季時間,再說些客套話也不會對結果有什麼影響。
杜聶爾也冷哼一聲,壓根就沒理會豪斯諾爾,而是看向了眾人,說道:「大家都是見過那些怪物可怕的人,它們能在一個冬天時間裡強化那麼多次,現在你還貪戀著享樂,留在城堡里根本不願意和我們共同生存?進行了春耕又怎麼樣,沒有任何保護,那些作物一樣會被怪物污染,被怪物的鮮血浸潤,根本就不可能長出來,你的天真只會害死所有人。」
啊對對對!
周圍偏向杜聶爾的人紛紛贊同,並憤恨地盯著豪斯諾爾他們。
豪斯諾爾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再次開始講道理,「如果說天真,我們的想法都一樣,只是我更傾向於留在這裡。山脈里沒有了怪物的威脅,但極寒的氣候同樣會威脅我們的生存。
相比熟悉的土地,進入山脈面臨的更多是未知的風險,我們可以建造高牆阻攔那些怪物!留在這裡,至少我們知道敵人是誰,能想出更多更好的方法來保護自己……」
巴拉巴拉……
這一說就十多分鐘沒停下,豪斯諾爾的口才還是很不錯的,只不過和杜聶爾講這些,相當於雞同鴨講。
最後,兩人的口水戰燒到了看戲的向恩身上。
既然兩人都無法認同對方的觀點,那就需要有一個居中調停的人。
原本庄園裡是不存在這樣的人的,不過在向恩來了以後,法師職業所代表的智慧和能力得到了所有人認可,所以他是最合適的人。
「向恩法師,你也看出來了吧!我們都不同意對方的看法,所以想聽聽你的意見。」豪斯諾爾揉了揉太陽穴,希望向恩能站出來說服頑固的杜聶爾。
這次杜聶爾沒有唱反調,顯然也是認可這樣處理的。
接著,所有人都看向了向恩。
這種麻煩事,向恩完全不想摻和,可別人硬塞給他,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拒絕,只能起身掃視眾人。
「大家的看法雖然不一樣,但我們都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努力罷了,我們不一定非要把事情想得那麼極端。
就像現在,如豪斯諾爾所說,春耕的季節要到了,如果現在不進行耕種,食物就會陷入短缺。
杜聶爾團長也說得對,那些怪物的厲害我也是深有體會,它們從一個普通人,變成完全不似人的食屍鬼,過程僅僅用了幾十天,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它們就會變成更加可怕的怪物。」
先贊同兩人的觀點,再提出折中的解決方案。
「不如這樣,春耕我們要進行,杜聶爾團長所說的,也不失為一條退路!我們可以先確定附近的怪物分布,進行小規模的種植,讓獵人多觀察周邊情況,如果碰見大批的喪屍獸,我們就放棄莊園,進入山脈?」
其實向恩有一件事情很早就想問了,現在兩人都攤牌了,他也就說了出來,「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之中,有誰會幹農活嗎?」
原本還有些不滿意的杜聶爾等人聽到這個問題,微微一愣,都在想這話是什麼意思。
「農活?種糧食不是把種子埋進去澆水就好了嗎?」作為大老粗,從少年時代就當傭兵的杜聶爾,壓根就沒想過這樣的問題。
他不覺得種植是很難的事情,覺得這種事情就像是種草,隨便種種就行了。
「啊!團長,種植還需要施肥鬆土什麼的,我小時候幹過,不過現在快忘得差不多了。」
「好像還要看季節的吧?我也忘記了。」
「咦?沒有人會嗎?」
「不會吧?」
在杜聶爾開了一個頭後,所有人都開始暴露自己的無知,七嘴八舌,就是沒一個人能完整地說出種植小麥的全過程,這時他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扭頭看向豪斯諾爾那邊,見他們臉色僵硬,一臉驚愕的樣子,向恩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這群人不會種田!
他們連怎麼爬都沒學會,就已經開始想怎麼跑得更快了!
這個皮世界的冒險者除了打打殺殺、各類戰鬥和野外生存相關的知識,腦子裡是真的沒多少存貨,功能分得很清楚,很多向恩接觸過的人大多都只會怎麼搞錢和享受,基礎知識差到難以想像。
以向恩九年義務的知識量,就算是頂尖的大法師,也沒他敢想。
因為這裡還是職業固化的世界,木匠的兒子是木匠,一切知識都有意無意地壟斷和控制。
生產資料大多掌握在貴族手中,職業者也大多只會關注自身的體系,法師只會研究魔力和法術,戰士只會提升身體素質和學習更強的武技,獵人也只會學習獵人體系的野外生存方式,其中不包括耕種。
諸多的知識中,唯獨沒有和魔力量微小的普通人手裡的技術!
因為職業者打心底里認為他們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就算只是最低級的職業者,力量也遠比普通人更強,隨手就能殺死的普通人,他們又怎麼會去學習那些人的本領。
他們會認為:自己的實力都還不夠呢,學那些沒用的東西幹嘛?
所以,眼下的沉默,化為了無形的尷尬,奪取著所有人的自信……
杜聶爾張張嘴,勇氣提起又落下,數次後,糾結道:「直接澆水……行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從向恩臉上,轉移到了杜聶爾的絡腮鬍大臉上,他們就只是看著,都沒有說話。
其實他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只有杜聶爾真的問了出來。
都看著我幹嘛……
杜聶爾只覺屁股底下在發燙,被看得坐立難安,無法忍受這樣的氣氛,他梗著脖子道:「就算沒法耕作,山脈里也能狩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