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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
仲春卯月,萬物驚蟄。
漆黑的夜幕漸漸拉下……
北風呼呼,冰封雪飄,這裡的小鎮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今天居然仍是月圓之夜。一輪銀色的圓月高懸夜空中,顯得格外清冷。
小鎮偏僻處,一口清冷的破廟酷似枯墳,四面已是千瘡百孔。破廟設計很古怪,中間低,兩頭高。
寒風冷冽如刀,不斷直插進破廟的各處縫隙中。
破廟裡面供奉著一座女子泥塑像,滿是灰塵,布滿蛛網,頭顱卻不翼而飛。
廟裡正中間則擺放著一口半白半黑的棺材。
這黑白棺是極特殊的。
因為這棺材板也是有嚴格講究的。按當地風俗,棺材的顏色分紅白黑黃金五種。這個就不同於人物氣運的顏色啦。
比如壽終正寢的老人,是喜喪,所以用的是紅棺。
橫死或戰場上戰死的人用黑棺,因為黑色屬玄水,能鎮煞。
貧窮人家買不起棺材。大多是拿草蓆裹屍或隨便拿幾塊木板就是簡陋棺材。而這些,恰好是黃色。所以貧苦人家用的是黃棺。
金色自然就是身份尊貴的王侯貴族們才能配得上用。
至於最後的一種白色棺材。那講究也特殊,那是只有未婚嫁女子、未婚娶男子才用的。
這種黑白色混用的棺材,可謂極為罕見。
好傢夥,居然來個黑白配?
當時有種食品也叫黑白配。
也不知這棺中何許人也?
距黑白棺不遠處,有一個邋裡邋遢,蓬頭垢面,賊眉鼠眼的小老頭。他和兩小孩圍著一堆快熄滅的炭火盆抱團取暖,身上還是直打哆嗦,象幾隻寒號鳥。
炭盆里的木炭,僅剩下兩根還燒得紅彤彤的,但也許是最後的飄紅。偶爾有木炭突然斷裂,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喵嗚喵嗚……」
破廟洞開的門戶里不知從哪竄進來一頭毛髮烏黑,餓綠了兩眼的野貓。
那野貓眼裡閃著的綠光掃射著破廟裡的一切,突然一下躍到那棺材板上,幾爪子拍下去,那棺材板居然出現了絲絲裂縫。
這貓爪子好大的力氣!怎麼好象大貓的勁道一般?
野貓一動不動地盯著烤火的幾人,那雙綠幽幽的眼瞳里,冰冷,麻木,似乎不帶任何感情。
不好,難道,難道那野貓聞到了腐屍的味道而來?
活人它不敢惹,居然打起了腐屍的主意?
千萬不能讓這隻夜貓跳進棺材裡碰到屍體!
老頭想起了什麼。
民間傳聞,人死後的屍體有大禁忌。一是活人陽氣絕不能借給死人。二是野貓、狸、黃鼠狼之類絕不能碰到死人,尤其是橫死的人。
橫死的人,因怨氣難咽,貓又是屬陰。兩者撞一起百分百要起煞詐屍。
「嘭嘭嘭……」
那隻死貓還在拍打著棺材,一邊拍打,一邊死死盯著烤火的三人,似乎生怕他們有什麼異動。
棺材蓋上的裂縫在逐漸增多……
這隻死貓!看樣子不出手不行了。起了屍煞,裡面的人只怕都完蛋。
小老頭立起身來,不斷咳嗽著,他臉上長有些毫無光澤的白斑,眼神有些黯淡。
他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把繡跡斑斑的鐵鏟緩步向棺材走去,漸漸接近了那棺材……
那貓綠幽幽閃著寒光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逼視著老頭,止住了對棺材蓋的拍擊。
一人一貓對峙著,誰都沒有先動,仿佛定住了一般。
一陣詭異的陰風颳進了廟裡,不停地呼嘯著。
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女人的哭泣之聲,那聲音很悽厲,令人毛骨悚然。
難道有鬼?
柴火堆里的火光已十分微弱,忽明忽暗,突然又極亮堂了一下,輝映著兩張紅撲撲的小臉蛋,仿佛已是最後的飄紅。
兩個坐在火堆旁的一男一女兩小孩正驚恐得瑟瑟發抖。
破廟裡越來越昏暗。野貓的身子已漸漸被黑暗淹沒,棺材頂上只剩下兩點綠幽幽的鬼火一般的玩意在黑暗中閃爍著。
只聽得「咔嚓」一聲,
接著「喵嗚」一聲,又有一聲人的慘叫聲。
又是一聲貓叫,不過這貓叫聲叫得好象很悽厲。
那兩點綠幽幽的鬼火突然熄滅了。
那兩點綠幽幽的鬼火自然是野貓的眼睛無疑了。
死野貓哪去了?
這時,天空一聲驚雷,一道閃電劈進破廟裡。
借著電光,老頭發現那棺材蓋上現出了一個大窟窿。
他再掃視一下,忽然發現那無頭的女泥塑像中間空洞裡忽明忽暗起來,掉出來一截血淋淋的貓尾巴,就那麼垂在那裡,顯得有些可怖。
又是一道道電光劃破蒼穹,光亮漏進破廟裡,破廟裡瞬間亮堂了不少。
老頭壯著膽子向那女泥塑像走了過去,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靠近那泥塑像,發現了極為驚悚的一幕,那泥塑像的空洞裡居然是自己妹妹,是她一個孤零零披頭散髮的的頭顱,雙目中兩行鮮血流出,順頰而下。
她的瞳孔放大到了極致,顯然是受到極度驚嚇所致。
她的嘴裡緊叼著一截血淋淋的貓尾巴,伸出洞外。
天哪,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頭用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妹妹頭上的秀髮,感覺到還有一絲熱氣,只覺天旋地轉,悲痛欲絕,熱淚滾滾而下。
相依為命的骨肉至親。居然落得如此悽慘下場。
他輕輕合上了妹妹的瞳孔放大得可怕的眼睛,殷紅的鮮血沾滿了自己的手指………
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怎能不傷心欲絕?如果可以,他寧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妹妹的命。
他起緊再去看自己的弟弟,發現弟弟仍蹲在只有幾點火星的火盆旁,背向著自己,一動也不動。
「弟弟……弟弟,」
他深恐自己的弟弟再出事,飛步搶到弟弟身畔。
弟弟的後頸處突然現出一個血紅的巨眼,巨眼的眼球布滿閃著詭異電弧的血絲,那眼球突然凹陷了,變成了一個深邃的黑洞……
黑洞中不斷噴吐出一團團濃墨一般熱呼呼的瘴氣……
那團黑色的瘴氣不動聲色地緩緩湧向這個小老頭。
一般人無法發覺的是,這是一個頭頂上散發著強烈無上法則波動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