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日子

  希格斯南部的一處小村莊內,一個女人背著一個熟睡的嬰兒,正守在灶台前面,等著一大鍋土豆被蒸熟。

  她的身邊,兩個男孩子正在搶奪一根木棒車成的毛瑟98K步槍。集市上有專門賣這種玩具的鋪子,裡面都是木頭還有其他材料製造的玩具。

  女孩子喜歡那種木頭做的可以扭捏的人偶,粘著帥氣或者漂亮的頭髮,這些人偶的臉都勾畫的相當精緻,還可以更換衣服。

  各種各樣布料的人偶衣服都做的非常合身,而且有些甚至用上了名貴的,只有從前貴族夫人才敢穿的薄紗。

  現在這些材料已經非常便宜了,便宜到這名背著孩子的女人身上,竟然也穿著薄紗罩著彩色花布的長裙。

  日子似乎是變得好了起來,至少這個女人覺得自己的日子變得好了起來——她過去每天都在為吃什麼東西而發愁,現在卻在為做什麼東西而發愁。

  聽起來似乎是一樣的,可從前是沒東西可吃,所以不知道吃什麼,現在卻是吃的東西太多,她經常要頭疼晚飯的食物選擇。

  「給我!那是我的槍!查理!我要和公主殿下打敗魔法帝國!」一個小男孩看著自己的弟弟揮舞著那支和真的98K步槍幾乎一模一樣的木頭步槍,大聲的叫喊著。

  「不給!你當時自己選的那支可以轉輪的手槍!」弟弟不甘示弱的大聲回擊自己的哥哥:「你把它弄壞了!」

  「我沒有!」哥哥惱羞成怒大聲的吼了起來。

  「你就有!」弟弟嗓門似乎更大更尖銳一些。

  「我沒有!」

  「你就有!」

  聽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身後嘰嘰喳喳,女人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她沒有什麼可不滿的,畢竟除了自己的丈夫不在自己的身邊,這樣的生活值得她喜歡。

  孩子們可以買自己喜歡的玩具,等到星期一的時候還能走三公里的平坦大路去鎮子上的小學去讀書。

  她自己也可以在攢下不少余錢的情況下,偶爾去看看那些漂亮的衣服,如果她願意,大多數品牌的衣服她都可以咬咬牙買下來。

  因為比起之前每家每戶都要紡織,質量糟糕還不好看的破爛布料,那些工廠里生產出來的成品衣服簡直便宜的不要錢一樣。

  早先大家都還覺得,這是愛蘭希爾那邊的紡織工廠還有成衣工廠在賠錢賺吆喝,可等著等著,更加低廉的衣服開始打折甚至是半價銷售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男人的衣服原來至少要幾十個銅幣,那個時候大家一年的收入都未必換的起一件衣服。

  現在男人的衣服只要七個銅幣就可以買上一件,簡直就是在賺運輸的路費……

  要知道,現在的收入可比之前高了太多太多了,不僅僅是衣服在降價,收入還在提高,這就讓大家一夜之間,覺得衣服便宜起來。

  所以,大家現在都開始認所謂的牌子了:鎮上的大戶人家,開始講究起什麼「賽里斯一世」、「貴族」的衣服。聽說穿起來透氣舒適,冬暖夏涼,清熱解毒,消夏解暑,水火不侵……

  反正,聽那些穿著這些昂貴服裝的女人形容,這些來自梅恩或者北郡產地的名貴服飾,穿上之後身高都可能得到提升——可悲的虛榮心啊……

  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除了自己的丈夫不在自己的身邊。

  孩子們現在已經比她懂得多了,能快速的計算數字,還可以背誦一些稀奇古怪的課文,老師們也真夠博學多才的,竟然可以讓蒸汽帶著火車跑起來。

  其實她也是見過火車的,去年她送自己的丈夫離開的時候,是去鎮子上的火車站上見識過的。那鐵做的傢伙可真大,和龍一樣巨大,開車的時候還會噴出白色的蒸汽,發出嗚嗚的怪叫。

  上個月的時候,她的兩個孩子也坐過火車了,鎮子上的學校組織孩子們去體驗生活,他們去了希格斯納爾住了一天,回來的時候就開始瘋狂的形容那個聽說巨大到讓人震驚的城市。

  聽說那裡有高聳入雲的巨大煙囪,還有高大的廠房,裡面裝滿了轟鳴著的機械。

  聽說那裡工人就有幾十萬,每天都按時上班下班,走在街上的時候都成群結隊的。

  聽說那裡的街道上都有廣播用的大喇叭,每天按時播放著皇帝陛下的演講,還可以聽到優美的音樂。

  聽說那裡……

  總之,那裡是一個相當美麗的地方,美麗到連空氣里都瀰漫著嗆人的氣味,一種代表著強大先進勇敢堅硬的氣味。

  「冬戈!不許欺負弟弟!」一邊掀開大鍋的鍋蓋,這個婦人頭也沒回就大聲的提醒自己的孩子:「查理!給我閉嘴,不許再挑釁你的哥哥!」

  兩個孩子都安靜下來,因為他們已經聞到了土豆的香氣。這些被削了皮的軟軟的蒸土豆口感非常不錯,一直都是附近人喜歡的口糧。

  女人把灶台上放著的已經開好了的魚罐頭拿起來,將裡面的湯汁撒到了鍋里熱氣騰騰的土豆上面,頓時一屋子鮮香的腥味就瀰漫開來。

  這個世界的食物做法其實非常的普通,甚至可以用匱乏來形容。畢竟在愛蘭希爾統治這片土地之前,大家連基本的溫飽都沒有辦法保證,誰還有心思去研究怎麼把吃的東西做的美味?

  很長一段時間裡,只有少數非常富有的貴族才會鑽研吃的東西,而他們的做法也局限於各個特定的地區,大家的食材都不一樣,做出來的東西自然也千奇百怪。

  可是,隨著愛蘭希爾的擴張,海鮮被做成了罐頭方便保存,內陸也終於有了品嘗海魚的條件。經過工廠加工,添加了各種調料的罐頭,現如今已經成了平民還有貴族都歡迎的美味。

  大家都保證了溫飽,自然也就有了更高的追求,物美價廉的魚罐頭還有肉罐頭,就成了許多平民改善生活的不二選擇。

  只要去鋪子裡買幾盒這樣的罐頭,就可以節省一些作料,大人孩子都喜歡吃不說,還省時省力——現代工業生產的東西,正在不知不覺的改變著人們的生活。

  「父親!父親!吃飯了!」女人把食物分好,用最大的碗裝了滿滿一碗的魚汁土豆,端到了屋子裡,放在了一張精緻的木桌上。

  這張桌子是她在集市上買來的,一個人背著走回到了家裡。畢竟送貨上門是要加1個銀幣的,她不太捨得。那個時候她還挺著個大肚子,累的時候就把桌子放在路邊,坐在桌子上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車汽車休息。

  比起廉價的服裝來,家具的價格似乎也在暴跌狀態。之前的農家裡只有自己做的簡陋的木器,一張還算平整的桌子,就已經是讓人眼紅的大家什了。

  可是現在,只要願意花幾個銀幣,就可以置辦到精美的家具,平整的桌面如同鏡子一樣光滑,還上了油漆,桌子腿甚至都被雕刻出渾圓過度的流線形狀。

  配套的椅子連雕刻的紋路都是和桌子相得益彰的,這在過去連貴族老爺都不敢奢求。現在每家每戶都在使用這種看起來很是精美的木器,因為便宜的讓人想哭。

  「琳娜!辛苦你了!」老人放下了手裡的刻刀,溫和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有些憐惜的問道:「那個混小子來信了嗎?是死在外面了?」

  他在幫自己的外孫子修那個壞了的木頭手槍,雖然價額不算昂貴,可是窮了一輩子的老人還是捨不得就這樣丟掉,所以正在用工具修理那個壞了的轉軸。

  說來氣人,那看上去很是廉價很是簡單的結構,卻因為加工精度的關係,根本無法維修。這老人家琢磨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太好的辦法。

  「父親!哈克來信了,昨天郵遞員送來的!我真沒想到,在我們這個破爛地方,竟然能一周就收到哈克的一封來信。」背著熟睡的孩童,這個叫琳娜的姑娘笑著回答道。

  村口的那條大路自從被一群工程兵修好之後,就變得結實耐用起來,聽說他們用的是一種叫瀝青的東西,幹了之後比石頭都堅硬,往來的車輛用的又都是軟軟的輪子,所以路到現在都是平坦如新。

  自從有了這條路之後,村莊就不再閉塞。大家可以沿著大路走到鎮上去,很舒服的走,比翻山越嶺要舒服的多。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條路,信件送的也更快了,糧食運的也更快了,生活似乎又上了一個台階。

  「看到村口貼起的告示了嗎?又要徵兵了。」老人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聽說這一次我們希格斯要出滿20萬新兵,看來村子裡又要走不少年輕人。」

  「是啊,我看到了,聽說我們村子就有30多人報名,畢竟薪水高,還有口糧補貼……」琳娜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如果她再不出去看看,估計外面那兩個饞嘴的小猴子,就要把自己的爪子燙熟了。

  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平安回來吧,如果他能平安的回來,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