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瘦猴,破落戶!窮酸樣,沒朋友!」路邊,幾個小孩背著書包,圍在一個瘦弱的男孩周圍,不停的唱著歌謠取笑著。
中間的瘦弱小男生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低著頭,默默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這種事情他已經非常習慣了,反正他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沒有華麗的衣服,也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東西。
他學習並不算突出,只能算是班級里的中等水平。老師也不會特別關照他,其他的孩子都不太喜歡這麼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
「你爸爸是個廢物!是個連自己系扣子都不會的殘廢!」一個穿著名貴童裝的男孩兒突然一下子靠近瘦弱的小男生,把他推倒在地。
「哦!」周圍的孩子一鬨而散,大笑著消失在街頭路口,只留下跌坐在路邊的男孩,從地上爬起來,習以為常的拍了拍自己的雙手。
他有點兒憂傷,又有些麻木,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舊褲子,發現上面有點兒灰塵,於是用手輕輕的拍了拍。
然後他繼續往前走,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放下書包,拿出那些十年前比天書還要難懂的小學作業,鋪在了桌子上開始寫自己的家庭作業。
雖然他已經很勤奮了,可這些難題還是讓他有些頭疼。每天完成這些功課,成了他必須做而且已經習慣了的事情。
很快,開門的聲音傳來,一個衣衫破舊,但是洗的非常乾淨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他把鑰匙塞進口袋,才回過頭去關好了房門。男人在門口脫掉了鞋子,彎腰把鞋子放進了鞋櫃,然後才換上拖鞋走到了男孩兒身邊。
他寵溺的用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低頭看了幾秒鐘孩子的作業,這才走到了衣架旁邊。
同樣是比起十年前,這個家真的更像是一個家了,屋子裡有了許多家具,鞋櫃衣架衣櫃大床,窗明几淨而且還有不少家電。
雖然比不了塞里斯的有錢人家那樣繁華,但是這裡也已經非常不錯了,電冰箱那點點的嗡嗡聲、牆上掛著的電視機反射的光、牆角的那台嶄新的電腦……這裡真的已經不錯了!
「晚上想吃點兒什麼。」男人一邊脫自己的衣服,一邊問坐在飯桌上寫作業的小男孩。
小男孩兒坐在那裡不說話,他有的時候真的討厭自己的父親,一個消失了好久,回來之後又如此無用的父親。
男人也不說話,微微怔了怔,然後繼續解自己胸前的扣子。他脫衣服的時候有點兒吃力,因為他的另一個袖管空空蕩蕩,垂在那裡萬分的不自然。
「在學校里?又有小朋友欺負你了?」在一番努力之後,男人把自己的外套掛在了衣架上,有些抱歉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孩子依舊不說話,只是低著頭在那裡寫自己的作業。房間裡有些安靜,安靜的有些讓人辛酸。
男人走過去,又摸了摸自己孩子的頭:「算了,不想說的話,回來和媽媽說也行。」
幾分鐘後,差不多一個時間下班的女主人回來了,房門再一次響起,一個拎著蔬菜的平凡女人拉開了房門。
她匆匆忙忙的進屋,把蔬菜風風火火的丟在了飯桌上:「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我們單位最近人事調動,幾個小婊子和我搶那個該死的位置……不過沒關係,我是業務最厲害的那個。」女人一邊嘮叨著,一邊在自己的兒子腦袋上摸了摸,也同樣是一臉的寵溺。
她嘮嘮叨叨的走進了廚房,看到男人正在那裡收拾,搶過了鍋鏟,把男人趕了出來:「去看看孩子的作業,這裡我來……也不知道怎麼了,不是說魔界的戰爭一切順利嗎?我這邊突然多了訂單,是不是有什麼變數啊?」
「能有什麼變數?」男人坐回到了沙發里,看著寫作業的孩子:「抬頭!你眼睛還要不要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你知道的,我現在工作的單位是市政廳,一個小職員,沒聽說戰況的事情。」
「不過我倒是聽原來的戰友說過,軍隊似乎準備擴招一些老兵,給的比較多。」說完這一句話,房間裡就是漫長的沉悶。
「你本來應該有一大筆退役補貼的……可你偏要把錢郵給你陣亡的戰友!」女人的聲音有些哽咽:「現在我們家是不富裕,可,可你也不能再去當兵了。」
「……」男人沒有說話,他想要抽一支煙,但是孩子在家裡,他實在不願意當著孩子的面掏出香菸來。
那筆足夠他們買一棟房子的補貼,被他郵寄給了遠方的一個寡婦。那個可憐的女人在23歲的時候就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那是一個非常開朗的小伙子。
那個小伙子每天都會給家裡寫信,每天都會和自己的戰友吹噓自己的妻子有多麼的溫柔賢惠。
那個小伙子會把自己的香菸分給他,因為那個小伙子自己不抽菸。所以兩個人成了朋友,相約好勝利了之後要拿退役的獎金一起買房子做鄰居的好朋友。
只可惜,安格夏爾的血腥戰鬥,他們被惡魔的「飛彈」擊中,那個小伙子在最後關頭撲倒了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之間的友情。
在那場該死的戰鬥中,或者說在那場該死的爆炸中,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還有自己的一條胳膊。
廚房裡,女人切菜的聲音傳來,她也沒有再去戳男人的傷口。她甚至容忍了男人的任性,默許了他把一大筆錢郵寄給遠方一個寡婦。
許多時候,他和她都想過,如果他們留下了那筆錢,現在他們的生活,或許會完全不同。
畢竟,在他們這裡,那筆錢可不算是一筆小錢了。他也後悔過,後悔如此草率的把那筆錢送了出去。每一次看著自己的孩子,他都有莫名的愧疚感。
所以,他才會在這麼一個時候談起軍隊重新招募老兵的事情,他覺得他虧欠這個家,虧欠了許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