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人才濟濟

  第1133章 人才濟濟

  荒木播磨辦公室裡間休息室的房門,在關閉嚴實後,依然會有一條極為微小的縫隙。💙☝ ➅❾ˢh𝓤x.ς𝕆ᵐ ☆♝

  這是一個幾乎極少會引起注意的縫隙。

  程千帆卻早就留意到了這條縫隙,他習慣於發現並且記住周邊環境的一些細節,這些細節也許有用,也許一點用都沒有,但是,作為一名潛伏者,關注這些十分隱蔽的細節的習慣,已經鐫刻在他的骨子裡了。

  就在落座之後,程千帆與荒木播磨寒暄,與其碰杯,隱蔽看向裡間休息室的房門:

  休息室應該是亮著燈的。

  光線從那一條微不可查的縫隙露出來一絲絲。

  然後,那一絲光亮變為黑暗。

  這說明什麼?

  說明有人站在門後,正好遮蔽住了那一條小縫隙,堵住了光線外泄。

  程千帆由此判定裡間休息室有人。

  他初始判斷裡間休息室那個人,應該是荒木播磨方才宴請的那位客人。

  此人來不及離開,又不方便示人,所以暫時躲避在房內。

  他在什麼時候發現,或者說傾向於懷疑三本次郎也在休息室內?

  是荒木播磨接到的那個來自課長辦公室,令小池去課長辦公室的電話。

  在荒木播磨拿起電話告知小池說課長請他過去一趟。

  聽到這話,小池連忙起身告辭離開。

  不過,程千帆注意到小池當時面部表情恰有的驚訝。

  這個驚訝的表情,只是一閃而過,卻被程千帆成功捕捉到了。

  三本次郎要小池過去,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小池為何會驚訝?

  答案最可能的便是,小池知道課長這個時候不可能喊他過去。

  為什麼不可能?

  這就有很多種可能情況了:

  課長不在特高課;或者是出於某種原因,小池知道課長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他。

  程千帆無法確定是哪一種。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個電話是為了支開小池。

  為何要支開小池。

  自然是為了創造他和荒木播磨這一對好友之間有私密的談話環境。

  誰會這麼做?

  或者說,誰有這個權利向小池下達這個命令。

  在特高課,只有三本次郎有這個權利。

  程千帆有三個猜測:

  其一,電話是三本次郎親自打來的,那麼,三本次郎可能就在辦公室,也許其人剛剛回到特高課,這便是小池驚訝的地方,因為小池認為三本次郎今晚不會回特高課了。

  其二,電話是三本次郎打來的,但是,三本次郎不在特高課課長辦公室。

  其三,電話並非三本次郎打來的,只是其他人以三本次郎的名義打來的。

  程千帆特別注意第三種情況,為何會是其他人以三本次郎的名義打來電話?

  原因可能就非常簡單明了——三本次郎本人此時不方便打電話,這個電話是三本次郎事先吩咐下去,提前安排好的。

  為什麼不方便打電話?

  程千帆隨之便有了一個猜測,三本次郎本人也在裡間的休息室內,也就是說裡間休息室內很可能有兩個人。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他的分析和判斷。

  不管怎麼樣,既然能夠確定裡間休息室內有人藏匿偷聽,程千帆便打起精神,即刻制定好應對方案,他決定將計就計:

  他要在荒木播磨的面前顯露自己對於菊部寬夫的憤怒,甚至可以構建何時的情境、巧妙的表現出對菊部的恨意,以及這種恨意之下,他不介意使用的『陰暗』技倆。

  這種在私密環境下,向好友坦然自己的隱私心理的做法,是最能夠取信於偷聽者的。

  此外,程千帆的考慮是,他既然決定對菊部動手,那麼,他表露出對菊部的恨意,非但不會引火燒身,反而會有妙用。

  至於說程千帆何時確定三本次郎在裡間休息室內?

  他在告辭離開之時的那句話,故意先提及自己本應該去三本次郎的辦公室拜訪,此時他便注意到荒木播磨眼眸中的一縷焦急之色。

  然後他便順勢表示,課長召喚小池,許是有什麼任務,自己還是不要主動送上門了。

  荒木播磨哈哈大笑,似是暗中鬆了一口氣。

  如此,程千帆便確定三本次郎正在裡間休息室。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確切的說,有三個問題。

  其一:荒木播磨在自己的辦公室設私宴招待的這個神秘人是誰?

  其二,是因為確實是來不及離開,擔心被撞見,所以乾脆暫時在裡間休息室暫時避開嗎?

  或者說,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暫時進入裡間休息室暫避,但是,隨後小池被支開,在門後偷聽等舉動,這是出於特工習慣偷聽陰私的習慣,還是說三本次郎對他有所懷疑,所以順勢布下了這個偷聽機會?

  其三,三本次郎以及客人完全有時間提前離開,卻是選擇進入裡間休息室,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行偷聽之舉?

  程千帆現在是傾向於是後者,原因很直接——

  小池被電話支開了,倘若三本次郎本人正在裡間休息室,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支開小池是早有安排。

  那麼,最嚴峻且關鍵的問題來了。

  還是那個問題——

  三本次郎為什麼要偷聽?

  ……

  此時此刻,三本次郎已經回到課長辦公室,他親自給岡田俊彥泡了一杯醒酒茶。🐸👊 ➅9şᕼⓤⓧ.ⓒⓞ𝐌 ♞💲

  「岡田君且嘗嘗。」三本次郎微笑說道,「上品的明前碧螺春。」

  「多謝。」岡田俊彥用杯蓋輕輕在茶杯口摩挲,他微微皺眉,問道,「三本君你是對宮崎健太郎起了疑心?」

  就在方才,有特工趕來向荒木播磨匯報說宮崎健太郎來訪,三本次郎是有充足的時間帶著他離開荒木的辦公室的。

  但是,三本次郎隨口問了句,得知是小池引領宮崎正上樓。

  三本便直接下令,令一名親信特工在一刻鐘後打電話到荒木辦公室,以課長的名義令小池過去。

  隨後三本次郎便引著他暫避在裡間休息室。

  岡田俊彥立刻便判斷出,三本次郎這是要偷聽。

  為何要偷聽?

  是在懷疑這個宮崎健太郎?還是荒木播磨?

  岡田俊彥首先排除了後者,畢竟他此番來上海有著秘密任務,三本次郎既然允許荒木播磨去火車站秘密接他,這說明三本次郎是信任荒木播磨的。

  「從我個人而言,宮崎本身並無什麼可疑之處。」三本次郎搖搖頭,「只是——」

  他喝了一口茶水,皺眉說道,「菊部堅持認為宮崎健太郎是有問題的。」

  「菊部是三本君信任的手下,宮崎健太郎同樣如此。」岡田俊彥微微頷首,「但是,從方才耳聽目睹,這兩人矛盾很深,所以,三本君你也一時之間難言分辨。」

  說著,岡田俊彥眼眸中露出讚嘆的神色,「三本君機敏靈活,佩服。」

  對於兩個有仇怨的手下的言辭,顯然可信度應該打問號的。

  很顯然,正因為不知道這兩個手下孰對孰錯,三本次郎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

  客觀的甄別查證!

  他佩服的是三本次郎主意來得快,非常會抓住機會,這不,得知宮崎健太郎來拜訪荒木播磨,而荒木播磨更是宮崎健太郎無話不談的好友,三本次郎便將計就計臨時設置了偷聽計劃,以茲來甄別考察宮崎健太郎。

  至於說考察結果嗎?

  倒也並非是一無所獲,宮崎健太郎竟然試圖構陷菊部寬夫,可見這兩人間的關係已然是勢同水火了。

  可以這麼說,這是上海特高課內部的醜聞,卻被岡田俊彥聽到,對於三本次郎來說,這屬實是有些丟面子。

  不過,兩人是多年至交好友,倒也無妨。

  ……

  「三本君,你的手下可稱得上是人才濟濟啊。」岡田俊彥說道。

  看到三本次郎臉色微變,他便笑著說道,這絕對是誇讚,絕非是挖苦。

  「荒木播磨,看似粗鄙,實則粗中有細。」岡田俊彥說道。

  三本次郎點點頭,「今日荒木的表現很好,以宮崎健太郎的精明,荒木非常鎮定,毫無破綻。」

  「不不不,我說的不僅僅是荒木的演戲表現。」岡田俊彥搖搖頭,「荒木的思維很開放,他判斷上海特情組內部有醫生,或者是有私密診所,這一點就很有洞察力。」

  肖勉所部不僅僅是上海特高課的心腹大患,即便是在浙江杭州那邊,肖勉也是掛了號的重慶軍統要犯。

  三本次郎與他介紹過肖勉親自帶隊營救盛叔玉之事,這是迄今為止帝國這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肖勉面對面的交手,故而岡田俊彥也很關注,他詳細了解了此間案情。

  所以說,對於荒木播磨的這個分析判斷,岡田俊彥還是頗為讚許的,這是一個腦瓜子很活絡的傢伙,最難得的是荒木播磨看起來是一幅粗鄙愚笨的樣子。

  「也是有私心的。」三本次郎冷哼一聲。

  他自然知道,荒木播磨為何會故意一口咬定肖勉本人是醫生。

  「人不可能沒有私心的。」岡田俊彥輕笑一聲,人怎麼可能沒有私心?作為長官,最重要的是做到最大化的激發手下的辦事能力,同時在保證手下忠誠的前提下,對於些許私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此便可謂是非常不錯了。

  「岡田君,伱似乎更加欣賞宮崎健太郎?」三本次郎忽而問道。

  「我表現的很明顯嗎?」岡田俊彥笑著問。

  「你此行的任務……」三本次郎搖搖頭,「看到這樣的宮崎你豈會不注意到。」

  他接過岡田俊彥遞過來的菸捲,正色說道「我不同意。」

  岡田俊彥看著三本次郎,「三本君,我需要一個理由說服我。」

  「宮崎在法租界很重要。」三本次郎表情嚴肅說道,「尤其是在英法對德宣戰的這種時刻,宮崎在法租界內部的關係人脈,尤其是和法國人的關係,對於帝國打探情報很重要。」

  岡田俊彥微微皺眉,他覺察到了,三本次郎對於其手下的能力自然十分熟捻,自然知道宮崎健太郎的脾性、特點,但是,此前三本次郎並未向他推薦宮崎健太郎這個人選,這說明三本次郎確實是不想要『出讓』宮崎健太郎。

  「歐羅巴的事情,和中國戰場太遙遠。」岡田俊彥搖搖頭,「我此行的任務對於中國局勢的影響,想必三本君是明白的。」

  他表情嚴肅,「還望三本君割愛。」

  三本次郎面色凝重,沉默不語。

  他的目光一瞥,可見酒櫃裡那一排排的紅酒。

  出於某種不可說的原因,他實在是不想要將宮崎健太郎借調給岡田俊彥,岡田此人極擅長拉攏、蠱惑下屬,萬一是『劉皇叔借荊州』,那就糟糕了。

  「只是借調。」岡田俊彥說道,「時間不長,此事過後,宮崎健太郎自會回特高課。」

  「宮崎健太郎目前的潛伏身份來之不易,他不好輕離。」三本次郎依然是搖搖頭,說道。

  這並非是推諉的藉口,法租界中央區巡捕房副總巡長這個身份非常重要,三本次郎絕對不容許宮崎健太郎丟了這個掩護身份的。

  岡田俊彥搖搖頭,這個年輕人在那種情況下,依然能夠成功的引領話題,雖然從客觀角度來說,宮崎健太郎是死鴨子嘴硬,但是,岡田俊彥還是捕捉到了這個年輕人引領話題的本事,而這份機靈令他見獵心喜。

  此外,當年在杭州第一次見宮崎健太郎,這個年輕人的表現便給他留下頗為深刻的印象。

  不過——

  「好吧。」岡田俊彥遺憾的搖搖頭,「既然有此些諸多不便,也罷。」

  倒也不是非宮崎健太郎不可,只不過三本次郎不願意割愛,他心中終究是有些不舒服的。

  略有些話不投機,岡田俊彥便藉口說乏了,起身告辭。

  三本次郎送岡田俊彥下樓,目送好友上車離開後,他冷哼一聲。

  這個岡田,性好黃白之物,他怎知道岡田是真的為了任務考慮,還是別有用心!

  此外,隱隱有傳聞,岡田俊彥若是成功完成此次任務,將完成從中佐到大佐的跨度,不僅僅如此,岡田俊彥也將憑藉出色的表現受到軍部的青睞和重視,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甚至可以說在將星之路上,岡田俊彥甚至可能先他三本次郎一步。

  兩人確係至交好友,當年岡田俊彥蹉跎之時,三本次郎還特意請託川田大人的關係幫忙疏通,只是……終究是無法豁達坐視這位好友後來居上啊。

  回到辦公室,三本次郎將荒木播磨叫來。

  「查菊部與那個水谷內優二的關係。」三本次郎冷冷說道。

  總歸要查一查的,不然他不放心。

  ……

  夜色已深。

  車輛燈光穿透夜色,岡田俊彥看著車燈柱向前方延伸,他略略有些失神。

  「前方路口右轉。」岡田俊彥忽而說道。

  「長官,不回招待所了?」司機驚訝問道。

  「去憲兵司令部。」岡田俊彥沉聲說道。

  三本次郎態度堅決,不願意借調宮崎健太郎,他越想越是覺得不舒服。

  他倒是不覺得自己的好友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只是有些想不通。

  宮崎健太郎是三本次郎的下屬,以他和三本次郎的關係,三本次郎應不會拒絕幫忙的。

  岡田俊彥略一琢磨,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點,他只關注了宮崎健太郎作為特高課特工的身份,對於宮崎健太郎所假扮的程千帆的身份,他雖然也有所了解,但是,畢竟不太深入,尤其是程千帆現在的情況,他並不掌握。

  是因為程千帆這個身份,真的是非常重要,三本君很謹慎,以至於不願意借調?

  直覺告訴他,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他決定找上海憲兵司令部的熟人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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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