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曆書上說

  民國二十八年,公曆九月四日,農曆己卯年,七月廿一。°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程千帆準備出門的時候,白若蘭正在翻看萬年曆。

  曆書上說,今日宜結婚、搬家、合婚、訂婚、搬新房。

  就在此時,電話鈴聲響起。

  程千帆微微皺眉,上前拿起電話話筒。

  小寶上學去了,小芝麻哭鬧,奶媽將小芝麻抱下來,白若蘭順手接過孩子。

  「好,我知道了。」程千帆語氣淡淡,表情淡淡說道。

  他放好電話話筒,扭頭對妻子說道,「我上班去了。」

  「等一下。」白若蘭說道。

  「怎麼了?」程千帆看著妻子。

  白若蘭抱著孩子,深深的看著丈夫,就在方才,她瞥到丈夫拿電話的手指用力攥緊,另外一隻手也是握緊了拳頭。

  熟悉丈夫的女人心中莫名一痛,儘管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能感受到自己男人的內心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和悲傷。

  偏偏他還得裝作沒事人一般。

  程千帆被若蘭看得皺起了眉頭,「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

  白若蘭便輕笑著說:我看了曆書,是好日子,宜納新人,我同意了,便請外面的妹妹進府奉茶吧。

  程千帆便跳腳,爭辯說道:哪有什麼外面的妹妹,都是謠傳,都是污人清白的謠言。]|I{•------» ❻❾ⓈĦ𝐔𝐱.𝐜Ỗм «------•}I|[

  「是不是謠言,你心裡曉得哩。」白若蘭將孩子遞給奶媽,上來幫丈夫整理了制服,最後還是沒忍住,在丈夫的腰間掐了下。

  「欸欸欸。」程千帆疼得直叫喚,氣的說了句,「唯女子與小人……」

  後面的話聽不清了,嘴巴里嘟嘟囔囔,戴上了警帽出門。

  小丫鬟栗子沒忍住,噗呲一聲笑,老爺昨晚又是夜深了才回,據說是太太又在老爺的衣領上發現了口紅印。

  老爺也真是的,偷吃也不擦淨嘴巴。

  ……

  「帆哥。」李浩將最後一枚生煎塞進了嘴巴里,手中的報紙順著車窗往外一扔,「直接去巡捕房?」

  「巡捕房。」程千帆面色嚴肅,說道,他揉了揉太陽穴,「馬思南路六十二號出事了。」

  「帆哥,岑旭是我們的人?」李浩驚訝問道。

  「不是。」程千帆說道。

  李浩從內後視鏡看到帆哥嘴角揚起一抹輕蔑,『赤 fei!』

  「岑旭是紅黨?」李浩皺眉,「沒看出來啊。」

  他順手取了右手邊手套箱的煙盒,拿了一支菸捲塞進嘴巴里,一邊摸了打火機點燃菸捲,輕輕吸了口,一邊嘴巴里嘟囔著,「帆哥,是特高課抓了岑旭?」

  「菊部寬夫的人從岑旭家裡搜出了電台,岑旭也承認了他是紅黨。👻💥 6❾𝓼𝒽𝓤Ж.𝐜𝕠𝓶 🐼🐠」程千帆被李浩勾起了菸癮,他摸了摸鼻子,最終還是忍住了。

  白若蘭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養身體的法子,說是儘管戒不了菸癮,但是,飯後一小時內不許他抽菸。

  在外面,程千帆很難遵從夫人的這個規定,但是現在是剛出家門,他慣會忍住,他覺得這是對妻子的關心和愛意的最起碼的尊重。

  「岑旭招了?」李浩彈了彈菸灰,表情略好奇,還帶有幾分鄙薄,「不是說紅黨很多都是硬骨頭嗎?這也沒少出漢奸啊。」

  「沒招。」程千帆從身上摸出煙夾,慢條斯理的取了一支菸捲,在鼻翼尖嗅了嗅後,拿在手中把玩,語氣淡淡,「岑旭故意承認他是紅黨,騙了菊部寬夫過去,咬了他臉上一口肉,被惱羞成怒的菊部亂槍打死了。」

  說著,他的手中轉動菸捲,輕笑一聲,「我今天下午要去特高課,倒是要看看菊部的樣子,哈哈。」

  李浩通過內後視鏡看帆哥,帆哥對一個紅黨的死毫不在意,似乎還頗為高興,同時又對菊部寬夫受了傷而快樂。

  他覺得自己無法理解帆哥對紅黨的這種發自骨子裡的仇恨和忌憚,畢竟那位岑先生也是為抗日而死,不應該被嘲笑。

  「帆哥,人死為大。」李浩小聲說道。

  「嗯?」程千帆手中轉動的菸捲停止了,他看了一眼李浩,只看到了李浩的後腦勺。

  李浩沒有回頭,但是,他覺得帆哥的目光仿若帶火,刺的他脖頸發麻發痛。

  「你說的也對,死者為大。」

  令李浩沒想到的是,帆哥竟沒有發火,沒有訓斥他。

  然後他便聽到帆哥用平淡的語氣,緩緩說道:

  死去的紅黨都是好紅黨,唔,死了的日本人也是好日本人。

  李浩砸吧砸吧嘴巴,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傳我命令。」程千帆沉吟片刻,忽而說道。

  李浩沒說話,聽候帆哥下命令。

  「通知吳順佳去馬思南路,如果日本人守株待兔抓了紅黨,便不必理會,放他們離開。」程千帆停頓一下,繼續說道。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如果日本人一無所獲,送他們去見他們的添皇陛下。」

  「是。」

  一分鐘後。

  「等一下。」程千帆說道,他的眉頭緊鎖,「行動取消。」

  「是。」李浩心中不解,不過他明白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李浩將車子停穩,下車,繞過來幫帆哥開後排車門。

  程千帆下了車便看到老黃拿了一把椅子在醫療室的屋檐下,正好是一個涼陰處,手中拿著一把蒲扇,另外一隻手攥著一柄小而巧的茶壺,愜意的嘞。

  「帆哥,我一會開車去修理廠。」李浩說道。

  「唔。」程千帆點點頭,他指著老黃笑罵道,「你個老貨,倒是會高樂。」

  說話間,從李浩的手中接過公文包,朝著老黃走過去。

  「千帆!」在三樓的窗口,皮特探出腦袋,招呼道,「你來一下。」

  「曉得嘞。」程千帆朝著皮特揮了揮手,他還是信步走到老黃那裡,一把拿過老黃手中的小茶壺,仰起脖子咕咚喝了一口,抹了抹嘴巴,湊到老黃耳邊說道,「馬思南路六十二號出事了,日本人在守株待兔,岑旭同志已經犧牲。」

  老黃一把從『小程總』的手中奪過茶壺,嘴巴里嘟囔著,「喝了我的茶,還說我茶葉不好,你怎麼不給我搞點好茶葉?」

  「你個老東西。」程千帆笑罵道,手指指了指老黃,「行了,上午來我辦公室,我給你一罐好茶。」

  「謝程副總賞!」得了允諾好處的老黃,立刻笑的咧開了嘴,一隻手攥著小茶壺,胳肢窩夾著蒲扇,右手敬了個法式軍禮。

  程千帆搖搖頭,老黃這個軍禮,不倫不類,一點也不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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