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誤會,張科長(求月票)
深夜,尚未入睡的人,還有很多。
書房裡檯燈昏暗,張義關了燈,走到窗邊,小心挑起厚重的窗簾一角,透過一層薄紗帷幔暗暗觀察著遠處的居民樓。
窗外夜色沉鬱,不遠處的居民樓一片漆黑安靜。
但張義有一種直覺-——在不遠處的那戶窗簾後面,有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在盯著他。
夠執著的啊,馬上過年了也不休息。
張義暗笑。
同時他在想,對自己的繼續監視試探,是孫子超的個人行為,還是來自戴春風的安排。
不過這都不重要的了。
和他猜想的一樣,隔著馬路的居民樓一戶房間裡黑著燈。
屋內,兩個諜參科的便衣裹著一床被子,凍得瑟瑟發抖,為了防止暴露,房間裡連火都沒有生。
一人掀開窗簾一角,拿著望遠鏡朝對面的張義家窺視,視線中光影一閃明滅。
「終於熄燈了,你說這張科長大半夜的不睡覺,在書房忙活什麼呢?」
這人疲倦地吐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我哪知道?」另一人躲在牆角,手裡捏著一支煙,菸頭朝手心,掩著火星,不時抽一口。
「你說孫科長究竟怎麼想的?老闆都下達命令了,他怎麼這麼軸呢?」
「管他的,我們只要保證目標不脫離視線就好了。」
「話不能這麼說,埋頭幹事,也要抬頭看路嘞,別稀里糊塗被人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呢。」
「咱們都是小人物,唯命是從罷了,想那麼多幹什麼。」
「要是張科長發現我們暗中監視他,發起脾氣來,咱們」
「你真覺得他不知道?」
「什麼意思?」
「哼,都是千年的狐狸,誰瞞得過誰啊?
咱們分段跟蹤的技術、監視要領這些都還是張科長傳授的。
他抓間諜的時候,咱們還在培訓班啃書呢,論資歷論能力論經驗,咱們拍馬難及,你還想監視他?」
「既然他發現了,為什麼裝作不知道呢?」這人不服氣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他都如此小心了,還能被發現?
「睜一隻眼閉一眼罷了,老虎平時不總是呲著牙的。」
另一人不屑笑笑,狠狠抽了幾口煙,將菸蒂踩滅,「行了,換我了,你先眯會,孫科長也不管夜宵,夠苛刻的,還是張科長仗義,把兄弟們當人看。」
「是啊,張科長雖然對我們要求嚴厲,對工作一絲不苟,但做人沒話說。」這人感同身受地感慨了一句,又小聲說:
「小道消息啊,沈處長不知怎麼發現自己被監視了,大為惱火,讓人將供給我們科的物資汽油都給停了。
這也就算了,連年貨都不給,據說孫科長上門討要,直接吃了閉門羹,你說這叫什麼事呢!」
「我知道,一處情報處最實惠,我同學孫小雙人家領了半爿豬肉,米麵油加上橘子、蘋果、梨,一個人的福利拉了半車,同樣都是當差的,待遇咋就相差這麼大呢?」
「命唄。」這人一臉唏噓,此時此刻,他多想守著父母妻兒,待在暖和的家裡,但顯然命運沒有眷顧他。
「是啊,都是命.有動靜!」另一人附和著,突然發現不對,忙端起瞭望遠鏡。
只見對面張義家書房的燈突然又亮了起來。
他仔細端詳,視線中,透過窗簾隱隱投影出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正靠著椅子伏在書桌前忙著什麼。
「我看看。」這人奪過望遠鏡仔細觀察起來,喃喃自語:「這麼晚還不睡啊!」
「應該是想起什麼工作沒有忙完,張科長也夠辛苦的。」
另一人又默默點了一根煙,一邊抽一邊說,「看到了吧,應該是把窗簾拉開了,只留下帷幔,這是故意將自己暴露在咱們視線下,暗暗警告呢。」
「看來他真發現咱們了,薑還是老的辣,現在怎麼辦?」
「陪著他熬唄,只要他在視線中就能交差,別自討沒趣,難道你還想上門討口茶喝?」
「也只能這樣了。」
書房裡,張義隱在牆角,暗暗打量著自己的傑作。
此刻書桌前坐著的,赫然是一根棍子撐著自己脫下來的衣服調整成的人形摸樣。
乍一看,真假難辨,仿佛他仍然伏在桌案前奮筆疾書。
端詳了一會,他留下這具偽裝的「替身」,悄然出了書房,在黑暗的房間忙碌起來。
他從床下拿出一個帆布包,清理了拖拉痕跡,轉身去了衛生間。
這裡的窗戶早就遮蓋住了,根本不怕光影投射到外面。
他打開一隻手電筒放在腳下,在昏暗的鏡光里開始偽裝起來。
打開帆布包,裡面赫然是女人的物品。
張義穿上旗袍、套上假髮,戴上女士絨帽,又給自己塗上紅色指甲油,塗上口紅,臉上又抹上胭脂,然後拿出一個大號的坤包,將自己的衣服、高跟鞋、槍枝彈藥等工具裝了進去。
端詳了一眼,張義呵呵一笑,清除了化妝留下的痕跡,熄滅手電,提著坤包悄然出了家門。
出了門,他貼在牆壁上,凝神側耳聽了一會,將自己的皮鞋收入坤包,然後換上高跟鞋,噠噠噠一路走了下去。
公寓外街角處岔口賣氣球的特務早就撤走了,換上了一個蹲在車轅上抽菸的車夫,張義目不斜視,踩著高跟鞋穩穩噹噹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一抹胭脂的香氣飄入鼻翼,看著身形高挑、衣裝華麗高叉腿的女人走過來,車夫喉嚨一縮,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很想上去問下「小姐去哪裡?」,但想到自己的任務,只能深深吸了口氣,埋頭抽菸。
再轉頭去看的時候,美人已經上了一輛黃包車,消失不見了。
「小姐,您去哪裡?」
黃包車夫是個四十左右灰頭土臉的漢子,一件破棉襖外面套著一件印著車行名稱的棉坎肩,脖子上繫著一條髒兮兮的毛巾。
小姐沒有說話,伸手遞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車夫眯眼一看,慶幸自己認識前兩個字,「您去牛角街?」
小姐縮了縮脖子,點了點頭。
「好勒,您坐好了。」
黃包車夫瞭然,轉身賣力跑了起來,心裡暗忖,這個嬌滴滴的小姐大晚上去哪裡做什麼,那裡都是商鋪書店,大半夜都關門了。
莫非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暗場子?
這個妝化這麼濃,一身胭脂香氣,雙唇嬌艷欲滴的小姐不會是暗娼吧?
八成錯不了,大冬天穿這麼單薄,打扮這麼妖艷,肯定是暗中干有傷風化的事。
還這麼傲慢,哼,看不起誰呢。
等咱老黃攢夠錢,找上門去,一定要好好將你騎在身下蹂躪一番.
在車夫想入非非間,牛角街已經到了。
小姐拉開坤包,利落地甩出一張100元法幣,看也不看他,扭著蠻腰款款走了。
「呸,能耐。」
老黃欣喜地收起鈔票,暗啐一口,本想暗中盯著女人要去哪裡,但女人去了幾步,倏地轉身盯著他,老黃只好悻悻一笑,拉起黃包車跑了。
算了,法幣雖然嚴重貶值,100元也夠給家裡買點急需的了,這個年也算熬過去了。
收車吧,今天收入200元,回去也不用看黃臉婆的臉色了。
唉,這個世道,真難啊,做男人更難。
一心書店。
張義隱身在街對面暗暗觀察著。
這時,他已經脫掉了高跟鞋旗袍,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鞋子。
觀察了一會,見沒有風吹草動,他才探出身向書店走去。
「咚——咚咚咚」,一長三短,敲門聲在王乃器的書店響起。
側耳聽到書店裡有了動靜,張義將情報放在門口,悄然消失。
王乃器披著一件棉襖小心翼翼出來,將情報拾起,忽然,他輕輕嗅了嗅鼻子,空氣中隱隱還殘留著一抹胭脂的香氣。
他眉頭一挑,女人?難道『美人魚」,不,難道「深海」是女人?還是他發展的幫手?
不應該啊,即便是幫手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將自己的住址告訴她,即便這個人極其可靠。
因為在王乃器看來,「美人魚」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這種人很難相信第三者。
如果她真是女人,那麼自己以前的所有猜測都會被推翻。
「美人魚」難道真是女人?
胡亂猜想著,王乃器警惕地掃了幾眼大街,連忙將門關上。
摸黑點燃一盞油燈,光暈里,露出餐桌盤子裡吃剩一半的餃子,十幾隻餃子像士兵一樣整整齊齊排隊站著。
「是他嗎?」妻子林秀梅這時也穿著大紅色的睡衣走了出來。
王乃器壓下心底的猜疑,點了點頭,默默打開情報看了起來。
還是歪歪扭扭的「雞爪體」,字跡潦草凌亂,但透出的信息卻讓王乃器驚出一身冷汗。
老家那邊已經抓捕了「影子」,寶塔山竟然還隱藏著54名特務,尤其是兩名已經潛入了軍委二局這等核心要害部門。
戴雨農這個特務頭子好大的手筆。
林秀梅走過來,看了看一臉凝重的王乃器:「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老家又進老鼠了。」
「還有其他的潛伏特務?」林秀梅嗡一下,愣住了。
「現在我們掌握了名單,他們落網只是時間問題。」王乃器輕笑一聲,仔細看完情報,望著林秀梅,神情又嚴肅起來。
「今晚不能睡了。一日揪不出臥底,戴春風一日寢食難安,深海同志想了一招,需要組織的配合,時間緊迫,你馬上將情報匯報上去。」
王乃器對著她耳語幾句,林秀梅聽得眼睛閃閃發亮,立刻去內屋換了一件衣服,準備出門了。
「把這個帶上,以防萬一。」王乃器從床底暗閣摸出一把手槍。
「不用,我一個家庭婦女帶著槍才惹眼呢。放心,我有這個。」林秀梅亮出藏在袖口的剪刀。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夜更深了。
張義此刻已經來到了上清寺32號,孫子超秘密購置的安全屋所在地。
和別的地方一片漆黑不同,這條街依舊燈火通明。
因為這路住的都是果黨元老,達官貴人,前前政務院長居院長就住在這裡,毗鄰就是國府主席林某,還有監察院長於某某。
張義依然是一襲旗袍,踩著高跟鞋,目不斜視,款款走了過去。
這邊的警衛暗哨見多識廣,只是掃了「她」一眼,就不再關注。
這倒是讓張義暗自鬆了口氣,一旦被盤問,必然暴露身份。
雖然他自信可以擺脫,安全無虞,但任務將前功盡棄。
躲過衛兵的視線,張義換上皮鞋,站在上清寺32號馬路對面,往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任何異常,才快速穿過馬路,走到大門口。
貼著門側耳聽了一會,沒有動靜,他拿出手電筒用手遮掩著,仔細觀察了一圈門縫,沒發現特殊布置,才從包里拿出一截鐵絲,將其插進鎖眼,上下來回戳了幾下之後,「咔嗒」一聲,鎖開了。
但張義並沒有馬上進去,戴著手套的手拉住門把手,屏氣凝神聽得更仔細了。
過了一會,見還是沒有動靜,他才輕輕將門推開一條縫。
門內放著一個灰撲撲的腳墊。
張義暗自警惕,套上鞋套輕輕跨過去,把門輕聲關上。
他手指扣在扳機上暗暗又觀察了一會,才打開手電筒,仔細端詳起這間房子。
孫子超的這間公寓裡沒有一點飯菜煙火油煙氣。
屋裡到處很整潔,尤其是廚房,仿佛住在這裡的人不食人間煙火。
不過該有的家具都有,並且都質地上乘,不知是前主人留下的,還是孫子超自己購置的。
不過這些落在張義眼中,怎麼看都更像是擺設。
看了一會,他踱步去了書房。
這裡的景象和客廳大不相同,書架上放滿了書,但書皮上桌子上都蒙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灰。
張義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幾眼書架上的圖書,從坤包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一張折迭起來的紙,用橡皮膠帶把它粘在了書桌角落底下。
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只要不低頭仔細查看,不會被輕易發現,才轉身走了出去。
另外一邊,一輛黑色轎車遠遠停在張義家不遠處的馬路上。
汽車熄火後,等了一會,才有三個人從車上下來。
他們快速穿過馬路,一路順著牆角來到一個岔口,有人低聲學了幾聲鳥叫,然後附近響起一陣輕柔的腳步聲。
是黃包車車夫。
「有什麼發現嗎?」
三人中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黑色風衣豎著領口的男人問,他一臉和善的微笑,正是孫子超。
「沒有,我一直蹲在那裡,連只耗子都沒有發現。」
「你一直在哪裡?就沒有換過位置?」聽黃包車車夫這麼說,孫子超不由皺起眉頭。
黃包車夫:「對啊,孫科長你也不多派幾個人,一個黃包車不載客就夠扎眼的了,估計我早就暴露了,還有啥好折騰的。」
孫子超說:「人手我會給你派,但不是現在。」
黃包車夫悻悻不語。
孫子超瞥了他一眼,暗自惱怒,郊外的學校、氣象局、圖書館、電訊處、科里、各個處長的家附近,機動組,到處都是人手,戰線拉的太長了。
更憋屈的是,監視了一天,沒有得到絲毫有價值的情報,所有人都好像冬眠一樣,偃旗息鼓了。
搭台唱戲,沒有客人,還怎麼演下去?
還有,這些手下年關將近,也一個個開始偷奸耍滑,洋相盡出,不但跟蹤監視沈處長的人暴露了,司法處徐處長那裡也出了紕漏。
和沈處長暗暗給他設置障礙不同,司法處徐處長明火執仗,直接停車將跟蹤監視的兩個便衣暴打了一頓,揚長而去,如今官司已經打到了戴老闆那裡。
再這樣下去,戴老闆那裡恐怕也壓不住了。
孫子超明白,究其原因,還是自己的跟腳太淺了。
想要在局本部站穩腳跟,第一是靠時間熬資歷,這個他等不了,也沒有時間。
明天就要過年了,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麼呢?
第二就是儘快破個大案,以能力來樹立威信,原本,他沒來由地充滿信心,但現在
孫子超的眼睛裡有一種深深的疲憊。
頓了頓,他不甘心地問:「從晚上到現在就沒有人出進往來?」
車夫想了想說:「一個小時前,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出去過。」
「什麼樣子?」
「化著濃妝,看不太清,但我確信是女人。」
暗罵一聲「蠢貨」,孫子超蹙眉沉思起來。
過了一會,他從兜里掏出幾張鈔票遞給車夫,恢復了笑臉:
「過年了,給家裡小孩買點糖果,再辛苦一下,這個點正是人最犯困的時候,但老鼠往往趁著這個點偷摸出來幹壞事。」
「多謝孫科長了。」車夫凍得青紫的臉上擠出一個難堪的笑容,接過錢,轉身走了。
「走,上去看看。」孫子超又帶著兩個便衣去了監視點。
兩個負責監視的便衣哈欠連天,此刻正躲在窗簾後面吐雲吐霧,看見孫子超進來,連忙將煙掐滅。
「科長。」
「有什麼異常嗎?」
「一切正常,目標一直在我們的視線中。」
孫子超點了點頭,一邊扇著煙氣,一邊走到窗後,拿起望遠鏡觀察起來。
視線中依舊是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正靠著椅子伏在書桌前忙著什麼。
「張科長挺拼命嘛!」
他剛想放下望遠鏡,突然眉頭一皺:
「他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一直在書房忙活?」
兩個監視的便衣面面相覷,「有有一個多小時了吧?」
另一人拿過監視記錄,又看了看手錶,給出確定時間:
「一個小時四十分鐘。」
「沒動過?沒去過廁所?」
「這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孫子超冷哼一聲,臉色異常難道。
他想起來了剛才偽裝成黃包車夫的便衣說過的話,一個化著濃妝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不清長相的女人出去過,不禁蹙緊了眉頭。
張義真的在家嗎?
這個女人是他偽裝出來的還是他的同夥?
雌雄大盜?一個美人魚,一個深海。
或許是巧合,但特工的字典裡面沒有巧合一說。
不管如何,此時此刻他都需要去張義家探查一回。
「孫科長?」
孫子超臉上陰晴不定,沒有理會問詢的便衣,瞥見桌上的電話,抓起來就撥了出去。
電話通了,響了很久,但沒有人接。
掛斷電話,孫子超的臉上已經有了笑意。
一個在書房的人會聽不見客廳的電話?一個情報人員,會置電話於不顧?
此刻他越發篤定張義肯定不在家裡,說不定那個女人就是他喬裝打扮的,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改頭換面出去幹什麼?
肯定是和自己的同夥接頭。
好傢夥,為了接頭,竟然不惜裝扮成女人,確實夠狡猾!
如此城府心機,如此高超的手段,他肯定是潛伏在軍統局的那個臥底。
這麼想著,孫子超禁不住洋洋自得起來,終於逮住你了。
片刻的沉默過後,孫子超拔出手槍利落地上膛,一臉認真地說:「準備行動!」
「抓誰?」
「張義。」
幾個便衣同時愣住了。
「馬上動手!」
「這這.戴局長知道這事嗎?」
「我會馬上給他打電話。」
一個便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孫科長,按規矩,這事必須由局座、處長批准才行.」
孫子超早就不耐煩了,一下子發作了:
「這是我現在給你們下達的命令,再緩再等,老鼠就回窩了,只要他不在家裡,他就是那個人。」
他幾乎是貼著便衣的臉,低聲吼道:
「我告訴你,抓了人,破了規矩犯了錯,有我頂著!但要是誤了事,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是。」便衣被他罵得一個機靈,連忙掏出手槍,打頭走了出去,其他人魚貫跟上。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下了樓,穿過馬路,在孫子超的指揮下,兩人一組,從兩個方向無聲接近了張義的家。
一個便衣躡手躡腳靠近大門,側耳聽了幾秒,見屋內沒有動靜,立刻一招手,其他便衣全部圍攏過來。
最靠近門口的一個便衣從兜里摸出一根特製的改錐,回頭看了看孫子超,見孫子超點頭,他將改錐插進鎖芯,上下捅了幾下,一抽,鎖「咔嗒」一聲開了。
一個便衣推開門剛想進去,忽然,有一隻手拽住了他。
他回頭一看,就見身後的便衣一臉凜然地看著門縫處,忙凝神看去,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只見門內懸著一根細線,上面掛著一顆手雷,如果他剛才用力一點,說不定此刻早就命喪黃泉了。
孫子超冷眼看著這一切,對便衣的機敏滿意的同時,更加篤定張義不在家裡,哪有人在家裡睡覺,門口掛顆手雷的。
便衣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深吸了口氣,一隻手伸進去拖住手雷,一手用剪刀將細繩剪斷。
屋內,寂靜無聲,唯有書房處透出一絲光線。
幾人悄然而迅速地走了進去,孫子超加快步伐,越過幾人,直奔書房,似乎勝券在握。
他剛把手握在門把手上,突然,門被從裡面猛地拉開,一把黑洞洞的手槍頂在他的頭上。
孫子超的笑容僵住了。
張義怎麼在家?那他為什麼不接電話?
咔嗒,是保險栓按下的聲音。
「別動,放下槍!」張義說著,「啪」將客廳的大燈打開,露出幾個僵住了的便衣。
張義穿著一身厚厚的睡衣,踩著棉布拖鞋,臉上壓出幾道皺紋,臉頰上還沾著一片茶葉,似乎才被驚醒,不過惺忪的眸子此刻卻布滿寒光。
「張張科長.」
張義看都不看他們,冷冷注視著孫子超:
「無緣無故闖入我家中,還帶著槍,興師動眾的,是來抓我的?還是來暗殺我的?」
孫子超啞口無言。
「我需要一個解釋。」
「張科長,你聽我說,早就想來您家裡拜會,一直沒有機會,剛才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以為出什麼事了,就過來看看。」孫子超張了張嘴,擠出一個難堪的笑容。
「我沒耐心聽你繞圈子,這話留著給局座說吧。」
「誤會,張科長,我會向戴先生匯報的。」說著他側頭對四個僵住的便衣說:
「還不退出去。」
四個便衣趕緊收起槍識趣地往後退。
「站住,我讓你們走了嗎?」聞言,四人噤若寒蟬。
「張科長,不關他們的事,孫某確實心急擔心你的安全,才處置失當,多有冒犯,還望您海涵,等我回稟了戴先生,改日一定負荊請罪,登門致歉。」
張義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如何向戴老闆匯報那是你的事,今天這筆帳先算了再說。」
孫子超面色蒼白,沒有說話。
張義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抄起槍柄就砸在他的頭上,瞬間,血流如注。
孫子超面無表情地摸著額頭滲血的傷口:
「我可以走了吧?」
「不夠,剛才這一下是冒犯我的代價。」
說完,張義又給了他一槍托。
這一下更加用力,孫子超被砸得一個趔趄,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捂著鮮血淋漓的額頭:「這一下呢?」
「賠償我家門鎖的錢。」
說完,張義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槍:「滾吧,別在這裡礙眼。」
「領教了!」
孫子超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幾個便衣戰戰兢兢膽怯地偷瞄了張義幾眼,慌不擇路地退了出去。
一個便衣走到門口,訕笑著將一顆手雷放在地上,又一溜煙跑了。
張義微微一笑,好戲即將上演!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