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他想幹嘛?(求月票)
四枚中校軍銜的肩章和一把「中正劍」,光彩奪目地擺在張義的辦公桌上。
猴子、錢小三、楊文軒、劉魁穿著乾淨整潔的中山裝,筆直地站在辦公桌前。
只聽上海區總督察毛千里正色道:
「首先,我代表戴老闆、局本部、上海區祝賀幾位殺敵建功,一舉剷除了王天林等漢奸敗類,殺雞儆猴,狠狠挫敗了敵偽銳氣.
老闆大喜,特請示總裁電令嘉獎,晉升你等幾人中校軍銜。」
猴子幾人嘴角上揚,洋溢出陽光般的微笑。
說著,毛千里看向幾人身後一道略顯拘謹的身影:
「馬河圖,從即日起,重新回歸軍統,過往一概不究,保留少校軍銜不變,念你此次出力甚多,戴老闆特予十萬元獎金。」
聞言,馬河圖不由鬆了口氣。
辦公室中響起一片掌聲。
待眾人退下,毛千里將「中正劍」遞給張義,又從懷裡掏出一張20萬元的支票。
「這是老闆特批給特別聯絡站的活動經費。」
「替我謝謝戴老闆。」
張義緩緩收起「中正劍」和支票。
在一年多時間裡軍統連遭失利,落水的叛徒漢奸層出不窮的情況下,特別聯絡站一擊而中,戴老闆總算多少出了一口鬱積心中的惡氣。
所以在軍銜晉升上才這麼大方,不過區區20萬特別經費是不是少了點?
「老闆有什麼特別指示嗎?」
毛千里嘆了口氣,說:「汪逆始終是老闆的一塊心病,他現在是我們軍統暗殺名單上的頭號人物。
戴星把、吳賡恕的死,陳三才的被捕,讓老闆極為傷心,更激發了對汪的報復心理,據說已開始了重新部署。
我來之前,老闆特別指示,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陳三才營救出來,關鍵時刻,特別聯絡站可以和陳恭樹的滬一區聯合行動。」
「明白。」
張義點了點頭,陳三才現在被關押在76號,想要將他營救出來何其困難,最好的辦法是裡應外合。
但這個內應去哪裡找呢?
而且,更關鍵的是陳恭樹這廝靠得住嗎?
見張義在思忖,毛千里又掏出一份文件,說:
「局本部正在大整肅,地方各區站組也要緊跟形勢,抓緊落實總部的各項命令。」
張義接過來一看,中心思想還是軍統的十六字方針:「主義領導,理智運用,感情接納,紀律維繫。」
即軍統組織的發展必須注重政治上絕對可靠,一方面要加強感情培養,一方面要用嚴酷的紀律來維繫團體的存在。
而整肅的內容主要有三項:
貪污腐化、驅除不良分子、嚴查淪陷區「工作夫妻」關係。
抗戰以來,一方面,軍統在淪陷區的各級潛伏組織出現了一股叛變、分化、瓦解之潮。
一方面,軍統在國統區和大後方的各級組織利用手中的特權,大肆弄權作勢、貪贓枉法、胡作非為,讓軍統惡名遠揚。
這讓戴老闆感到一種危機,有道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再如此下去,軍統組織將有垮台的風險。
軍統不過是一個局級部門,但它的性質決定了權利,讓很多部級部門都望其項背。
公開機關掌握了交通方面的運輸監察,經濟方面有緝私,治安方面有警衛、稽查、特檢,內政方面有全國警政,軍事方面就不用說了。
總之,財政、經濟、治安、交通、內政、軍統,或直接或間接,已被軍統掌握在手中,儼然一個獨立王國。
權利越大,越容易產生腐化現象。
戴老闆作為獨立王國的家長難免憂慮。
「非常時期之工作,不可用流氓。因流氓行動招搖,不切實際,用之未有不敗也。」
看著文件,張義笑了笑說:
「毛督察,請轉告老闆,我們站可沒有整肅中的這三項。
新站初立,經費捉襟見肘,就是耗子進來也得哭著出去,哪有錢僱傭流氓。」
「如此便好。」
毛千里點頭,對張義賣慘的話裝聾作啞,繼續說:
「老闆這次可是來真的,我知道的就處理了好幾個人。」
「王克全你知道吧?」
「趙理彪做行動隊隊長時的副手?」
「對,就是此人。
他隨趙理彪調往山城後被任命為衛戍司令部稽查處副處長。
在前幾天日機轟炸中,他保管的100支剛從香江買來的左輪手槍被炸毀。
老闆大怒,狠狠訓斥了他一番,挖苦他之所以不好好保管這批槍,是怕將來這批槍用來對付他的老祖宗,王克全羞憤之下,竟然在辦公室開槍自殺了。」
「.」張義無語,戴老闆這話也太尖酸刻薄了吧。
「老祖宗」自然指的是紅黨。
王克全是紅黨叛徒,加入軍統以來,兢兢業業,協助趙理彪暗殺了多名紅黨人物,結果臨頭來忠誠還受到懷疑,不羞愧崩潰才怪。
「還有軍統蘭州特訓班的教官宋良,因玩弄女人,被老闆訓斥,竟然出家當和尚去了。」
張義哭笑不得,軍統向來講究站著進來,躺著出去,生是軍統的人,死是軍統的鬼,這個宋良遁入空門,倒也別出心裁。
「行了,老弟,我還要去陳恭樹那裡,就先告辭了。」
說到這裡,毛千里顯得憂心忡忡。
剛回山城的原滬一區區書記鄭修元暗中匯報,陳恭樹私自挪用了數萬元公款,戴老闆聽了不置可否,只讓自己前去訓誡,不知老闆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想想都讓人頭疼。
「砰」
一聲槍響打破小樹林的沉寂。
萬里浪剛收起手槍,李士君陰鷙的臉出現在他的後面。
「主任,您來了,有什麼任務嗎?」
「還有什麼任務比處決抗日分子更有價值?」
李士君俯身看著地上的屍體,陳三才仰面躺在地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下大片殷紅的血液在太陽下格外刺目。
陳三才被捕後,根本不知自己是被褚亞鵬出賣,還期盼後者能引爆埋在下水道中的炸藥將76號摧毀,因此受盡酷刑沒有吐露任何情報,李士君惱羞成怒,只好打報告上去。
恰時,陳三才的家人也找到汪填海的連襟說情營救。
汪的連襟褚民誼收受了賄賂,立刻去找汪填好求情。
不提還好,他一說,汪立刻從堆積的公文中找到了陳述陳三才案件的報告,見這人也要策劃暗殺自己,惱羞成怒,立刻大筆一揮:立刻處決。
萬里浪小心道:「可惜我們還沒找到阻擊手的下落,法租界最近戒備森嚴.」
李士君玩味地笑了笑,目光直視著萬里浪:
「你和陳明楚、林之江他們不一樣,你精明能幹,又能審時度勢,需要搏命的時候,敢於衝到最前面,今天這事就做的不錯。如果算一場考試的話,我可以給你打九十分。」
「考試?」
萬里浪愣了愣,恭敬地說:「主任過譽,卑職愧不敢當,願追隨主任,為您馬首是瞻。」
「呵呵。」李士君笑了笑,又開口說道:
「知道為什麼給你打九十分嗎?你太圓滑了。
當然了,這不算缺點,不過對我而言,需要的是能衝鋒陷陣的戰士,而不是圓滑世故的政客。」
這句話擊中了萬里浪,他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恭喜你,萬隊長,從今天起,你就是76號特務處處長了。」
「謝主任栽培。」
「我說過只要你忠心為76號辦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對了,陳明楚、林之江手下那些從軍統過來的人以後都歸你指揮。」
有梅機關的晴氣慶胤助力,丁默村黯然離開偽76號特工總部,出任名不副實的交通部部長。
李士君終於成了名副其實的76號當家人。
清除異己,提拔自己人,自然是首要之務。
如今王天林、陳明楚、林之江都死了,他們的人手正好讓早就投奔過來的萬里浪接收。
「多謝主任.」
「這是你應得的。」
李士君打斷他,思忖著問:「有陳恭樹的消息嗎?你和周西恆的計劃進行的如何了?」
李士君擠走了丁默村,讓周某海看了他在特工總部的實力。
汪偽政權成立後,原先追隨汪填海的大小漢奸在爭權奪利中,迅速劃分為兩個陣營。
一是以汪填海為首的廣東系,一方是以周某海為首的非廣東系。
雙方派系內部又各有小派,錯綜複雜。
周某海為了拉攏李士君幫自己助威,特意將自己兼任的偽警察部部長職位讓給了李士君。
豈料李士君不講武德,剛一上任就一腳踢開了周某海,轉身投靠了汪的老婆陳碧君,和周分庭抗禮。
周某海畢竟是老牌政客,在汪偽組織中也是響噹噹的實權派。
論資歷身份地位,李士君自然比不上,所以在兩人的對抗攻訐中,李士君毫無懸念地處於被動地位。
為了加強自己的實力,也為了能在警察系統中站穩腳跟,自然又需要日本人的助力。
但日本人可沒有周某海那麼好蒙,需要拿出點真本事才行。
逮捕陳恭樹,覆滅軍統上海區,自然成了李士君邀功請賞的不二籌碼。
萬里浪說:「隊部書記朱敏已被我和周西恆威逼利誘策反,他寫了幾封舉報信後,上面很重視,已決定派代理區助理書記劉原深下來調查,這便是機會,只要我們抓捕了此人,軍統滬一區在劫難逃。」
「如此甚好!」李士君殘忍一笑,似乎已經看見軍統滬一區的特工排著隊匍匐在他面前求著落水。
「站長,好像有些不對,這兩天在法租界的碼頭上出現了很多陌生人,像是在找人。」
接到猴子電話,張義心神一凜。
他很快就想到上次擔任阻擊手的行動組組員羅柏揚就潛伏在碼頭上,從事搬運工作掩護身份。
既然別人已經找過來了,肯定是羅柏揚在行動中留下了蛛絲馬跡。
風聲鶴唳,他明白,必須馬上安排羅柏揚轉移!
「你在哪裡?」
「我現在就在碼頭附近的瑞華茶樓。」
「等著。」
掛斷電話,張義立刻喬裝打扮後出門。
傍晚天降微雨,天色一片陰霾,隨時會有大雨飄下。
張義穿著雨衣,搭乘電車前往瑞華茶樓。
為了謹慎起見,他故意逆著多坐了兩站才下車。
下車後攔下一輛黃包車再次返回。
黃包車錯過瑞華茶樓很遠,他才下車,繼續往回走,目不斜視卻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茶樓周圍的動靜。
直到一直未見異常之後,才走進了茶樓。
茶樓分上下兩層,樓下有評書說唱,琴聲悠揚。
有看客一邊喝茶一邊聽曲。
張義用餘光掃了幾眼,沒發現異常,徑直上了二樓。
樓上掛著竹簾,雅間很是清幽,而且樓上可見樓下,清晰明了。
他心說猴子倒是選了個好地方。
「先生,這邊請。」
張義在一名清秀的服務員引導下進入包廂。
「張先生,你來了。」
猴子警惕掃了幾眼服務員,等他腳步聲走遠,立刻將門關上。
「羅柏揚人呢?」
「就在碼頭上。」猴子指了指虛掩的窗戶,遞給張義一部望遠鏡。
視線中,羅柏揚正埋頭扛包袱,監工坐在旁邊的涼亭下喝著涼茶,嘴裡罵罵咧咧說著什麼,看似一切正常。
張義將鏡頭移動,終於在碼頭的陰影處發現了兩個歇腳的黃包車車夫。
他們看似在納涼,目光卻時刻盯著搬運貨物的工人,過往的客人有想搭車的,直接被他們不耐煩地揮退。
如此不合常理,那只能說明他們的身份有問題。
不是76號日本人的密探,就是他們僱傭的流氓。
張義皺眉說:「羅柏揚好歹是臨澧培訓班行動班畢業,接受過偵查反偵查訓練,再沒有經驗,敵人如此伎倆,他還能發現不了?」
「我也覺得不應該。」
猴子嘆了口氣,問:「站長,是不是馬上通知他轉移?」
「事出反常必有妖,先等等,觀察下再說。」
就這樣,在張義二人的注視下,羅柏揚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在碼頭的包子攤上買了幾個包子,一邊吃,一邊向家裡走去。
他剛離開,兩個黃包車車夫便鬼鬼祟祟交叉跟了上去。
張義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狠狠一拳砸在窗沿上,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敵人如此拙劣的跟蹤伎倆,他不信羅柏揚發現不了。
如果發現了,明知自己已處險境卻不設法逃離,這是張義根本無法理解的事。
這個羅柏揚到底在想什麼?他想幹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