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審訊(求月票)
「秋田君,是你嗎?」
「是我,我是來救你的。」張義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秋田到底是什麼人,但此刻還能被尹星雲記得,一定對他至關重要。
張義對這個人不了解,害怕說錯話露出馬腳,直接轉移話題問道:「還記得你的真實身份嗎?你的日本名字。」
「我不能說.」尹星雲的聲音帶著一絲掙扎,然而卻越來越弱。
「說吧,這裡很安全。」
「我我是木村浩吉。」
「你的秘密據點在哪裡?」
「教堂。」
聽到這個答案,張義眼前一亮,這說明尹星雲或者說江頭哲文並沒有說謊。
「你的代號,你在武漢執行什麼任務?你的上級是誰?」
「老鷹我執行的是氣象任務.我的上級上級是山本賢太郎。」木村浩吉斷斷續續交待著,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靈魂深處被硬生生拉扯出來一樣。
這一刻他原本緊繃的身體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直接癱瘓在了床上。
張義示意軍醫檢查他的身體狀況,繼續問:「氣象任務具體指什麼?」
「監測武漢的天氣變化,向金陵發報,執行轟炸任務。」
「很好,伱有幾個下級,怎麼和他們聯繫?」
「三個,我有三個下級,他們每周五都會來教堂禱告。」
「他們住在哪裡?」
「山上。」
「具體在哪裡?」
「木蘭山。」
「很好,除此之外呢?你和威爾是怎麼認識的?你還肩負什麼使命?」
這話似乎戳中了木村浩吉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他的身體再次掙紮起來,似乎想從藥效中醒來。
張義緩緩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輕輕拍打:「木村君,你現在回家了,很安全,說吧。」
木村浩吉慢慢安靜下來,繼續喃喃回答。
「我是神父,每天都有各種身份的人前來禱告,我坐在狹小漆黑禱告箱裡,聽他們訴說那些罪惡、齷齪、秘密,就在上帝的眼皮底下。嘿嘿,然後我用這些掌握的秘密威脅他們,讓他們提供金錢、情報,甚至是她們的身體。」
木村浩吉喃喃自語著,臉上掛著得意滿足的笑。
據張義所知,武漢的基督信眾並不少,其中不乏達官貴人,尤其是國府遷到武漢後,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了常某人和夫人這兩個信眾帶頭,身邊聚攏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信徒,就是不知什麼人到過木村浩吉主持的教堂。
於是他繼續問道:「木村君,你還記得她們的名字嗎?」
「人太多了,我不記得了.不過我將她們的秘密都記在了筆記本上。」
「筆記本在哪裡?」張義眉頭一挑,搜查教堂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筆記本,如果這上面記述的真是這些達官貴人私下的齷齪,簡直就是一本民國版的「百官行述」。
「我我.」木村浩吉的眼皮微微顫動,內心似乎在進行激烈的鬥爭,只是反覆重複著「我」字。
一旁的軍醫摸了摸他的脈搏,說道:「張科長,他的心跳正在急速加快,藥效估計不起作用了.」
「再給他注射一針。」張義一邊吩咐,一邊按住木村浩吉的手,連聲追問:「說,你將它藏在了哪裡?」
「秋田君,秋子她還好嗎?」木村浩吉渾身顫抖起來,急切問道。
「她很好,快說吧,你把筆記本藏在哪裡了?」
「不,不,不,你不是秋田君,我要殺了你。」木村浩吉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他雙眸圓睜,劇烈掙扎著想要起身,但被牢牢捆綁在床上,即便再掙扎也無濟於事。
他仇恨地看了一眼張義,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果決,猛地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咬向自己的舌頭。
張義臉色一變,立刻上前掐住他的下顎,和軍醫一起試圖掰開他的嘴巴。
然而還是遲了,鮮血瞬間從他的嘴角噴涌而出,染紅了他的下巴和胸前的衣襟,他冷酷地笑著,喉嚨發出一陣痛苦的悶哼,卻依然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慘叫。
「想死?」張義冷笑一聲,一記手刀將他劈暈過去,連忙對軍醫道:
「馬上搶救。」
「是。」軍醫點了點頭,連忙將門外的同事喊了進來,一邊給木村止血,一邊猶豫道:
「張科長,我們的技術和設備有限,並不能保證一定接回來,即便是外國人也不行,舌頭再接手術的成功決定因素很多,損傷的程度、術後的護理」
「知道了,儘可能救。」張義不耐煩地擺擺手,冷眼看著昏死過去的木村浩吉,雖然他恨不得將這個侵略者五馬分屍,但作為特工,對方以這種極端而慘烈的方式來捍衛自己心中的秘密,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勇氣和意志,還是讓人震驚和敬佩的。
這樣的人無疑是個可怕的對手。
「科長!」隨著醫生進來,大批特工也一擁而入,看見滿手都是血的張義,不由詫異出聲。
「行了,我沒事,都散了吧。」張義對猴子和錢小三使個眼色,讓兩人將監聽設備帶走,看著被擔架抬走的木村,吩咐道:「派人跟著,24小時保護,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接近他。」
「是。」
戴春風辦公室。
聽完張義詳細的敘述,戴春風讚許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乾的好,張義,我沒有看錯人。」
「想咬舌自盡?哼,舌頭沒了還有手嘛。」他沉吟了一會,指著監聽錄用問:「這份東西還有誰聽過?」
「當時在場的只有劉軍醫。」
「齊五。」戴春風看了一眼毛齊五,後者會意退了出去,很快就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
「劉溢海,37歲,湖南人,曾在日本京都帝國大學醫學院留學,34年加入特務處,妻子原金陵醫院護士,現在調入武漢第一醫院,育有一兒一女.」
「這麼說他也會日語了?」聽完毛齊五對劉軍醫檔案的複述,戴春風眼神變得銳利:「讓督查科的人盯著他,電話也要監控起來,在案件沒有結束之前,限制他的活動。」
「是。」毛齊五點了點頭,下去布置去了。
「坐吧。」戴老闆往沙發上一靠,揉了揉眉心,「金陵那些從德國進口的防空炮大部分都運到山城去了,武漢並沒有防空力量,這才讓日諜的轟炸一次比一次猖狂.」
「情報顯示,日本空軍是以金陵為基地,他們在派遣轟炸機出發之前,必派一架偵察機先行偵查,然後向基地發回沿途氣象報告,才由基地根據報告派轟炸機和作為掩護的戰鬥機,循著偵察機的路線飛行我們雖然在金陵、南昌、鄭州、武漢前沿都設置了秘密觀察哨點,但受制於無法破解日軍的密碼,根本不能有效偵破具體的轟炸時間.」
「現在既然知道日軍在武漢潛伏有氣象人員,我會讓電訊科和技術室協助你完成抓捕任務,只要掌握了他們密碼、編碼方式、收發時間,我們就可以掌握敵人的一舉一動,在敵機空襲之前準確將空襲的時間和目標報告給防空司令部,降低空襲損失。」
「是,多謝處座,屬下現在就出發。」
「不急於這一會。」戴春風擺擺手,思忖著問道:「你覺得這個木村浩吉會將筆記本藏在哪裡?」
「很有可能在銀行的保險柜或者他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安全屋.尤其是法租界那些外國銀行。」
「恩。」戴春風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張義估計戴老闆對所謂的「百官行述」志在必得,但他確實不知,於是敬了個禮退了出去。
木蘭山位於武漢黃坡,山勢陡峭,建築獨特。
下午時分,四個轎夫打扮的男子抬著兩頂軟轎從山下上來,旁邊還跟著護衛隨從,一般就是鄉下的老爺上山進香了。
這一行人正是張義等人裝扮的,為了不引起日諜的注意,電訊科和技術科的偵測設備都藏在轎子裡面。
一行人從朝聖門、南天門等不同的位置轉悠著,然而卻沒有任何收穫。
電訊科魏大明派來的一名股長曹慶生此刻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他皺眉道:「張科長,不知道日諜的發報時間,我們的定位儀也沒用,再說了,這東西只能確定大致的方位,一旦日諜停止發報,我們就會失去信號」
張義不理會他的抱怨,觀察著山上的風景建築,揮手讓一眾便衣分開搜索,既然日諜長期潛伏,他肯定有住的地方,要吃飯睡覺,那就有跡可循。
很快幾個小時一晃而過,眼看暮色降臨,還是一無所獲,大家不由有些泄氣。
曹慶生說道:「張科長,你的情報從哪裡來的?現在不知道對方發報的時間,在深山老林裡面找,無異於大海撈針,我看」
他話還沒說完,錢小三突然手作涼棚,瞄著遠處道:「科長,好像是炊煙。」
「什麼炊煙,那是山裡的霧氣.」曹慶生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曹股長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去。」對這個喋喋不休的傢伙,張義實在是厭煩了,懟了一句,然後揮手帶人向著錢小三指的方位靠了過去。
山路陡峭,看著近,但攀爬起來卻不簡單,花了半個小時時間,張義等人終於摸索到了炊煙的方位。
但此刻天完全黑了,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路。
錢小三嘿嘿一笑,站在空曠處,找出風向,嗅了嗅鼻子,得意說道:「科長,有飯香,說明目標就在附近。」
張義嗅了嗅鼻子,卻什麼都沒有發現,狐疑地看了一眼錢小三,心說這傢伙狗鼻子嘛,這麼靈光。
「扇形散開,摸索著前進,誰也不能發出動靜。」
「是。」
黑暗中眾人都是屏氣凝神,緩緩移動著,只有稀稀疏疏的摩擦聲和呼呼的冷風聲。
如此又前進了差不多二十米,只見一絲亮光出現在眾人眼中,從陰影的樣子看,似乎是個簡陋的小木屋。
「科長,找到了。」
「別說話,休息一分鐘,恢復體力,檢查武器.「張義叮囑著,語氣已經變得冷峻:
「記住了,不到最後不要開手電筒,抓活的。」
「是。」大家點了點頭,興奮地開始小心檢查彈夾。
一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張義瞄了一眼黑暗中的小木屋,揮手道:「動。」
話音剛落,一眾便衣立刻扇形展開,匍匐著向小木屋包抄而去。
「砰。」兩名便衣在靠近木屋的那刻,一躍而起,一腳踹開小木門。
「不許動。」
隨著手電筒亮起,便衣一擁而入。
張義步入小木屋,只見便衣已經控制住了一個男子。
此人三十上下,一副苦力的打扮,皮膚黝黑,穿著褪了色的藍褲子和一件髒兮兮的棉袍,頭髮亂鬨鬨的。
屋內的布置也很簡單,稻草堆成的床,一盞小油燈,旁邊放著鍋碗瓢盆,地上是一隻快要熄滅的火盆。
「你們是什麼人?」男人佯裝鎮定,皺眉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山裡的獵戶。」他話剛說完,就被錢小三抽了一個耳光。
「騙鬼呢?獵戶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錢小三指著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上千元法幣。
男子冷笑一聲,見謊言被戳破,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在吭聲。
「科長,有發現。」猴子扒開草堆,從裡面找出一個木箱,裡面是一隻筆雪茄盒還小的發包機個幾節乾電池,還有一套測量氣候的工具——羅盤、無液氣壓計、空氣濕度計等。
證據確鑿,顯然此人就是木村浩吉一夥的氣象間諜。
但張義疑惑的是,木村浩吉招供他共有三名下級,其他兩人呢?
「其他人呢?」
男子冷笑一聲,緘默不言。
「又是個死硬分子。」張義冷笑一聲,「上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