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信仰的種子(求月票)
「怎麼回事?怎麼停電了?」
毛齊五看向韓文虎,還不待後者回答,突然傳來便衣的呵斥聲。
「別動!」
話音剛落,「砰」一聲槍響了,黑暗中傳來一聲慘叫,隨即是倒地的聲音。
槍聲面前,所有的話語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槍一響,一切都亂了,大家紛紛四散奔逃尋找掩體。
張義錯愕地看向黑暗中,迅速躲向旁邊。
「他媽的,誰開的槍?」韓文虎驚恐地怒吼著。
「毛秘書是犯人.王英明,他搶了我的.啊!」一個便衣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再次慘叫一聲。
槍聲再次響起,砰砰砰,不時傳出慘叫聲、怒吼聲,凌亂的腳步聲,混成一片。
「廢物,還不止住他。」毛齊五怒吼一聲,閃身躲入了審訊室,大門緊緊閉上。
聽說是王英明開的槍,張義有些愕然,只見黑暗中有人打燃打火機,亮起一絲亮光,只見幾人倒在地上,有人似乎肚子上中了槍,他死死捂著傷口
有人腿上中了槍,正一臉驚恐踉蹌著跑向遠處
嘈雜的腳步聲中,有人借著光線向王英明開槍。
張義瞥了一眼,見舉著打火機的似乎是韓文虎,他不假思索,從牆角探出手槍,對著他就是一槍。
砰,子彈直接穿過他後頸,韓文虎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哐當,打火機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火焰跳躍著。
一瞬間,槍聲大作,一聲兩聲,悽厲而空蕩,迴響在地下通道中。
「別開槍,他媽的,打死自己人了。」
有人怒吼一聲,黑暗中看不見人,根本分不清敵我,讓一眾獄警和便衣有些投鼠忌器,畢竟子彈不長眼睛。
但張義管不了那麼多,聽到這人說話,抬槍對著說話的地方就是一槍。
「啊,我的耳朵操他媽,誰開的槍」
然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又一聲槍聲落下,這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張義一把扯過一個奔跑過來的獄警,對著他的肚子就是一槍,然後扯過他的手槍,用他做掩體,聽聲辨位,連續開槍。
砰砰砰,隨著火星噴射,接二連三在黑暗中奔跑的身影倒下。
這個時候張義拿出別在後腰上的手電筒,只見通道中東倒西歪倒著七八具屍體,有人已經死了,還有人倒在血波中喘息。
張義拔槍就打,毛齊五帶來的一個便衣肚子上中了一槍,頹然癱坐在牆角,看到張義對自己人射擊的瞬間,他先是愕然,隨即猛然拿起槍就打。
「是你.你是內奸」
但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枚子彈已經灌入他的額頭,他無力地栽倒下去。
這個時候,張義就見王英明抬槍瞄準了他,他顯然也中槍了,血跡斑駁的胸口有個血洞,血液把胸前都浸透了。
「砰!」
槍響了,王英明開槍了,張義感覺時間好像都凝固了。
他心說不帶這樣的吧?老王,你是假叛變,我知道,但我是自己人,伱應該也發現了吧?
槍聲響起,張義愕然回頭,只見他身後一人應聲倒下。
原來是有個獄警沒有死透,此刻撿起地上的槍,對準了張義。
但他還沒有扣動扳機,就被王英明一槍擊斃了。
張義持槍靠近,看著靠在牆上滿頭大汗喘著氣,努力忍受劇痛的王英明,他還未開口,就見王英明指了指審訊室。
張義頓時明白了,毛齊五這廝還藏在裡邊呢,他小心地持槍上前,推了推門,卻發現審訊室的門從裡面關上了。
他暗罵毛齊五這廝奸猾,冷笑一聲,拉過門栓從外面將門關上。
「我帶你出去。」張義快速來到王英明身邊,小聲說道。
王英明怔怔的看了他片刻,似乎腦海中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監獄中會有自己的同志。
「你是什麼人?」他用一雙深邃的眼神凝神著張義。
張義看著他,說道:「我是個好人。」
王英明愣了愣。
時間緊迫,張義不想浪費時間,直接說道:「原本我以為你是叛徒,準備除掉你的.」
「那現在呢?」
「你經受住了考驗,我自然要救你出去。」
「謝謝你的好意。」王英明搖了搖頭,「原本我想假叛變,將敵人發現越獄的消息傳遞出去,讓同志們取消行動,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現在我受傷了,出不去.也不能出去,希望同志們聽到這裡的槍聲,能夠取消行動。」王英明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懷疑,也為了你的安全,我不僅不能出去,你還要對我開槍。」
張義愣住了,他原本是為了鋤奸,現在計劃變成了救人,雖然靠自己一個人很難將人救出來,但不拼一下,誰知道呢?
但現在聽王英明這麼說,他直接愣住了,這個人直到現在還在考慮其他同志的安全,考慮他的安危,唯獨就是沒有考慮他自己的安危…
張義只能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心裡油然而生的肅穆仿佛要炸開頭皮一般,精氣神從未如此地凜然。
王英明看著他,咳嗽了一聲,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神色變得嚴肅。
「人應該忠於自己年輕時的理想,我們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這就夠了,不是嗎?」
「從我宣誓的那天起,我就為自己的夢想奮鬥終生,至死不渝,年輕人,希望你也是。」
他說著喘了幾口氣,望著張義:「我的時間不多了。」
張義沉默了,半響,他點了點頭,道:
「等我一會。」
說著,張義拿著槍走入了旁邊的審訊室。
他一腳踹開門,只見叛徒王和先正探頭探腦地躲在桌子後面,看到進來的是張義,他驚喜地站了起來,然而還不待他開口,張義抬手就是兩槍。
一槍打在王和先胸口,一槍直接射入額頭,他滿臉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張義上前摸了摸他的脈搏,確認人死透了,才從審訊室出來,一路穿過漆黑的過道,來到配電室。
他將副監獄長宋剛夫扛了出來,將他放在距離獄警屍體不遠處,計算著距離,想了想,將王英明攙扶過來,讓他穩住宋剛夫,然後站在稍遠的距離,對著宋剛夫背上開了兩槍。
當然用的是另一把槍,為什麼不近距離開槍,因為開槍的距離遠近,傷口呈現出來的槍傷是不一樣的。
即便作假,也要做的真一些。
不然別人一眼就可以看穿破綻。
然後張義將宋剛夫手槍上和手電筒上自己的指紋清除乾淨,再次塞到他的手中。
他對著王英明點了點頭,王英明抬槍對他射出一槍,張義猝然倒地。
然後倒在地上的張義又對著黑暗中胡亂開了幾槍。
按計劃,接下來張義要對著王英明開槍的,但張義真下不去手.
就在這時,只聽外邊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已經有人在砸審訊室外的第一道門。
王英明焦急地看向張義,沒有等來槍聲,他只好無奈地嘆息一聲,在大門渾然破開的瞬間,踉蹌著起身對沖入的獄警開槍。
砰一槍,似乎就像導火索一樣,外面槍聲瞬間大作,獄警果然地對他射擊。
「砰砰砰」王英明身中幾槍,直直地倒在地上。
幾分鐘後,審訊室內外恢復了供電。
毛齊五氣急敗壞地走來走去,他神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齊五兄,你別晃了行不行?」張義喘著氣靠在牆上,幾口獄警圍在他身邊檢查著傷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毛齊五六神無主,剛才還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沒想到頃刻間
「鬼知道怎麼回事?這個王英明怎麼突然拿到槍的
還有這個姓宋的竟然對我開槍.媽的,要不是我躲的快,說不定這會都見不到你了。」
聽張義這麼說,毛齊五的臉色更黑了,他走過去狠狠在一個便衣身上踹了幾腳,罵道:
「廢物,都怪你這個廢物。」
他發泄著怒火,臉色難看,問張義:
「這個副監獄長是怎麼回事?」
「聽說是紅黨那邊投誠過來的,因為立功被授予少校軍銜,還任命為副監獄長,現在看來八成是假投誠.」
「對對對,都怪這廝,這個王英明也是假叛徒,他們肯定早就勾兌好了.
先是此人切斷了電源,然後趁著王英明發動,悍然對我們出手,現在死了這麼多人,紅黨頭目也死了,搞得我們很被動啊。」毛齊五說的很無奈,很憤慨,好像這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也是被騙了。
「你是代表戴老闆來的,這裡你的軍銜最高,你看著辦吧。」張義長嘆一聲,無奈地攤了攤手。
「這個宋剛夫也太狡猾了。」毛齊五窩火地跑到宋剛夫身邊對著他的屍體又踹了幾腳,神色陰沉地跑去打電話了。
過了半個小時,毛齊五又找上在監獄醫務室剛取出子彈的張義,他沉著臉說道:
「這件事情好像不對。」
張義心裡咯噔一聲,莫非毛齊五發現了什麼漏洞不成?
他面上毫無波瀾,不動聲色地問道:
「怎麼了?哪裡不對?」
毛齊五皺眉說道:「我細細思量,又聽了王英明的審訊錄音,注意到一個細節。」
「什麼?」
「老弟,錄音中你對監獄長韓文虎說王英明刑訊都挺過來了,怎麼會突然招供對不對,是不是你當時就懷疑他是假投誠對不對?」
「是有這麼回事。」
「這就對了。」毛齊五一拍大腿,興奮道:
「老弟你都看出來了,韓文虎就沒有一點懷疑?他為什麼就篤定王英明是真投誠呢?」
說著他嘆了口氣,喃喃道:「我怎麼就信了他的鬼話呢」
『什麼意思?』
張義瞥了他一眼,試探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韓文虎早知道王英明是假投誠?」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這個人說不定也和紅黨有關。」毛齊五思忖著說道,他見張義一臉懷疑,繼續說道:
「老弟,你可別忘了,王英明說的那個打入我們特務處四年的臥底。」
「王英明既然是假叛變,所謂的臥底肯定是扯謊。」
「不不不,老弟,做我們這行的就是要懷疑一切,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嘛。」毛齊五神秘道:
「為了驗證我的猜測,我已經派了幾個人去了他家,說不定很快就有收穫。」
似乎是在驗證他的話一樣,這時候醫務室的電話響了,護士接過,又轉遞給毛齊五。
毛齊五握著話筒,說了一句「是我」,然後就凝神聽那邊的匯報,不一會兒,他臉上露出喜色:
「什麼?金條,還有信件和情報?證據確鑿嗎?」
張義躺在床上目不斜視地看著他表演,不用說了,毛齊五肯定是搞了一出栽贓陷害的把戲。
「好的,馬上固定證據,等我回去就向處座匯報。」
他掛斷電話,沉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我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紅黨無處不在了…
有證據充分表明這個韓文虎有問題,即便他不是臥底,不是紅黨,但可以確定他通紅無疑。」
張義心中無語,心說好你個毛齊五,果然狠辣,連死人都不放過,他將信將疑的問:
「不會吧?這個人沒那麼蠢吧,他會將對自己不利的證據留在家裡?」
「老弟,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個人可不蠢,他是狡猾,同時也很謹慎,我覺得他之所以留著證據是為了給自己留後路,如果有一天他暴露了,他要去投奔紅黨,這些證據就是他為紅黨做過事的敲門磚啊。」毛齊五一臉深沉地說道。
張義無語了,反正人都死了,正反話都是隨便說,利用他的死來為自己牟利,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死人有時候比活人更好用。
張義只是點了點頭,許多事情即使看透了,也不要說破。
沉默有時候永遠比說話的人深刻。
「砰」
這時,窗外的天空中爆開漫天的煙花,1937年了,新年的歡樂氣氛掩蓋了監獄中的一切荒誕。
仿佛是一幕人間荒誕劇,一些都結束了,事情開始的荒誕,結束的輕如鴻毛。
但真的是這樣嗎?
張義望著漫天的煙火,腦中浮現出一個堅毅的面孔,他覺得重如泰山。
還有他說的話,人應該忠於自己年輕時的夢想。
這句話在他心裡,就像種下一枚信仰的種子,在特定的條件下,它會發芽、生長,直到成為他的精神支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