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中尉。」
「嗯。」
「參見中尉。」
「嗯。」
郭渠回到府邸,與往常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神色好像更沉重了一些。
聯想到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府中的下人們覺得自己知道了原因,便一個個更加小心的做事,儘量不引起郭渠的注意。
「老爺,你回來了,可要用膳?」
一個中年男人迎了上來。話語中略帶著幾分恭敬。
郭渠擺擺手:「不用了,我現在哪有心情吃飯啊!」
「老爺其實不必如此憂心,廷尉正此舉更像是威懾陳相,老爺你只不過是順帶的。」
雖然知道王管事是在安慰自己,但是郭渠感覺自己更鬱悶了。
「王管事,你去找那幾個巫者,將他們帶到府中來。」
「老爺之前不是說這幾個巫者來歷可疑,言行之間頗為矛盾,肯定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讓我們保持距離,吊著他們嗎?為何突然要見他們?」
面對王管事的疑惑,郭渠對他使了個眼色,當先走進書房。
王管事跟在郭渠的身後,他見郭渠神色嚴肅,表面如常,心中卻一陣緊張,以為是自己收了那些巫者財物的事情暴露了。
關上書房的門,王管事故作平靜的問道:「老爺,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面對自己這個心腹手下,郭渠沒有多少防備之心,卻也知道謀事不密易失敗的道理。
「不是什麼大事,剛才我去了王宮一趟,知道王上要找幾個巫者主持一場祈福祭祀,便向王上舉薦了他們,你去將他們找來,等會我就將他們帶進王宮。」
王管事心中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老爺此舉真是妙啊,秦王乃是天子三子,說不定哪天就繼承大寶了,老爺現在與其交好,實在是明智之舉,就算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王管事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劃破郭渠的腦海。
對啊,秦王文武雙全,能力不差,心胸寬廣,現在身邊的勢力雖然弱,但是當今天子權利慾望極重,這反而是個有點,如此看來,秦王繼承皇位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再加上前陣子鬧的事情,其他兩位皇子聲望大損,秦王的希望又更大了幾分。
若是我在秦王還弱小的時候就選擇站在他這邊,等秦王繼承皇位,我豈不是就有了從龍之功?到時候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我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郭渠忍不住胸中有些激盪,他乃是武人出身,身經百戰,多少次險死還生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但以他的出身,除非立下滔天大功,不然現在這個位置就是他的極限了。
但若是跟對了人,那他必定可以更進一步,撈個九卿之位,或者將軍之職,說不定還能封侯,光宗耀主。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辦成眼下的事情,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就算投靠秦王也未必會受到重視。
「去吧,態度好一些。」
「諾。」
王管事駕車出了中尉府,很快就到了城北一個名為槐里的里中。
里乃是大宇帝國基礎的行政區域,相當於村或者城市之中的區。
里門處,里監門認出了最近常來的王管事,恭敬的請王管事進入里中。
王管事熟門熟路的在里中穿行,最後馬車停在了一棟普通的民宅面前。
下了車,王管事上前敲門。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越來越靠近。隨著吱的一聲,大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身著褐色貼身短打的男人,男人大概三十多的樣子,身形雄壯,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結,臉上留著絡腮鬍。
他一見到王管事,臉上便露出了笑容:「原來是王管事到了,快快請進,我們兄弟幾個已經備好了酒菜,就等著您過來了。」
「諸位客氣了,這次我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王管事習以為常的走進院中。
男子往門兩邊瞅了瞅,這才將門關上,順口問道:「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你們托我辦的事情已經辦好了。」
「真的?」
男子的聲音陡然提升,顯然很是驚喜。
王管事笑眯眯的望著男子,很是享受男子對他的佩服。
「這種事情我難道會說假話?」
「王管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一個約五十來歲的黑袍男人,帶著兩個人從屋中走了出來,略顯蒼老的臉上帶著笑意。
「張君還是這般客氣,我等關係如此親密,哪裡還用這一套。」
「是老夫不夠灑脫。」
張垈笑著將錯誤攬到自己身上,隨後問道:「三弟,剛才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驚訝?」
「大哥,王管事將事情辦好了。」
「哦,那真是太感謝王管事了,二弟,你去給王管事取些車馬費,王管事前後奔波,必定費盡心力,我等自然不能沒有表示。」
「諾。」
張垈身後一個男子應了一聲,然後重新走回了屋內。
王管事臉上笑意更濃,口中卻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
張垈自然不會把王管事的話當真,不論事實真相如何,將他們舉薦入秦王宮的事情辦成就好了,不枉他們在張垈身上花費大量的財物。
「王管事裡面請,一路辛苦,先休息片刻。」
四人在堂內坐好。
張垈問道:「王管事,不知道您是如何舉薦我們的?」
「秦王近日要舉行一場祈福祭祀,但秦王宮內現在並無巫者,是以想要在民間找幾個巫者主持祭祀。」
「我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就找到了中尉,向中尉舉薦了諸位,中尉對各位的本事也是知曉的,便很爽快的答應了,然後向王上舉薦了諸位。」
「這次我過來就是為了帶諸位前去見中尉,中尉會領著諸位進秦王宮。」
「切記,王宮之中不比外面,一定要謹言慎行,莫要衝撞了宮中貴人。」
「我等明白,王管事,小小謝意,請務必收下。」
張垈接過二弟手中的一個木托盤,將之遞給王管事。
「這怎麼行,張君莫不是看不起我?」
王管事盯著托盤上的金餅眼睛發亮,但嘴上還是推託著。
「怎麼會呢?正是因為尊敬您,所以才不能讓您白白受累不是?」
兩人互相推辭了一番,然後王管事喜滋滋的收下了金餅。
「事情宜早不宜遲,中尉還在等著諸位呢,不如現在就隨我回中尉府?」
既然錢財已經到手了,王管事也不想在這裡繼續多待。
張垈連忙答應:「好,不能讓中尉久等,王管事稍候片刻,我們兄弟換身衣服,整理一下儀容。」
「速去,速去。」
四人來到內堂,其他三人各自去換衣服,而張垈則來到後院一間房內。
「護法,屬下有要事稟報。」
將事情前因後果講完,張垈正色道:「此次是絕好的機會,若我等不幸身亡,還請護法照顧我等家人。」
黑袍面具人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他沉聲道:「你們放心去吧,你們的家人我自會照顧,他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那我等去了。」
去掉了最後一絲後顧之憂之後,明知道等待自己等人的極有可能是死亡,但張垈沒有一絲畏懼,他的眼中只有堅定,還有期望。
「嗯,去吧,如果可以,還是由你們自己照顧自己的家人吧。」
張垈往外走的身形一滯,然後便繼續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