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供銷社去賣的野味,基本都是死物,就算被套子套住的,也是半死不拉活。
像李衛民這種活蹦亂跳的獵物,收購價就會相對高一些。
見李衛民不為所動,王大鵬確定他的確知道行情,不是輕易能忽悠的。
「老弟,不是老哥誆你,不信你去我們礦上打聽打聽,給我們送東西的獵戶多了,都是這個價……」
李衛民沒等王大鵬把話說完,就踢開支架,準備騎車離開。
「沒關係,我現在去城裡的飯店問問,看有沒有人要,聽說新城招待所的飯菜質量不錯,想來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見李衛民要來真的,王大鵬終於慌了。
這年頭的採購,和後世的採購,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地位。
生產力落後的時候,通常是賣方市場,想要買到一些緊俏的東西,要麼有關係,要麼求爺爺告奶奶。
再過些年,就會供大於求,成了買方市場,採購成了香餑餑,賣東西的業務員反倒成了三孫子。
王大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危險重重的井下,調到後勤當採購,很想短時間內拿出好成績,堵住別人的閒言碎語。
因為技術落後,這時候的井下工人,危險係數不是一般得高,一個弄不好,連屍體都找不著!
不過,和其它單位相比,礦工的工資也是比較高的,一般都有四五十塊,而且還有各種福利。
可惜,工資再高,也要有命花。
一個窮得快要餓死的人,即使拼命也敢下井掙錢。
如果生活變得富裕,吃喝不愁,想法就不一樣了。
很多礦工幹上一段時間,尤其是親眼看到同事喪命之後,就會想方設法調到井上工作。
反正已經有了正式編制,掙得少點就少點吧,只要每天能摟著媳婦睡覺就行!
王大鵬調動工作,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著,如果幹不好,很可能會被重新踢回井下!
這年頭,並不是關係硬就能為所欲為。
有個副廠長,就因為讓食堂的大師傅多打了半碗菜,就被撤職處分你敢信?
「兄弟,兄弟,別急啊,我是真想買你的東西,你就開個價吧!」
李衛民懶得再和王大鵬囉嗦,這貨不實誠,真要是實誠人,直接說出底線不就行了嗎!
「兔子四塊,野雞三塊!」
王大鵬:「……」
如果不是真想買李衛民的東西,王大鵬非罵人不可。
當是家養的肥雞啊,三塊錢一隻,你怎麼不去搶?
這年頭,沒什麼肉的野雞,還真沒有家養的肥雞受歡迎。
野兔也差不多,因為脂肪含量低,處理不好的話,還有一股子草腥氣,和後世野兔的價格根本就沒法比。
最終,兩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王大鵬捏著鼻子,勉強報出了每隻野雞兩塊錢,每隻野兔三塊錢的高價!
別覺得李衛民賣便宜了,這個價格已經相當可以了。
現在的豬肉才七八毛一斤,哪怕沒有票,每斤也才一塊二三。
按照平均每隻兔子五斤計算,三塊錢一隻,平均就是六毛錢一斤。
六毛錢一斤的兔子,和一塊二一斤的豬肉比起來,是不是感覺很便宜?
其實不然,兔子是毛重,豬肉是淨重,兩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野兔的出肉率比較低,通常也就是一半左右。
五斤兔子,開剝乾淨,也就是兩斤半的淨肉。
三塊錢一隻,平均每斤淨肉一塊二,並不比豬肉賣得便宜!
這時候的兔肉,還真就沒有豬肉貴。
就連牛肉,羊肉,也沒有豬肉貴,到哪兒說理去?
豬肉大降價,要等大規模引進國外的高產豬,化肥大量使用,糧食豐產之後。
大約到了九十年代初,豬肉的價格才逐漸被牛羊肉超過。
等大家豬肉吃煩了,肚裡的油水也夠了,才會逐漸開始追求獵奇,把野味的地位捧得越來越高!
「衛民兄弟,既然你同意,那就算一算總共多少錢吧?」
買賣談成,李衛民也很高興,省得自己再費勁找銷路:
「兔子和野雞加在一起,一共有四十九個腦袋,一百四十二條腿,王哥,你說該給我多少錢呢?」
王大鵬:「……」
……
提前完成任務,李衛民高高興興往家走。
回到向陽大隊的時候,距離出發的時間,還不到四個小時。
有些田裡幹活的社員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載著兩個大筐的李衛民。
「衛民,衛民,騎那麼快幹什麼,過來聊聊唄!」
「衛民,竹筐里是啥啊,你騎車去幹什麼了?」
「靠,這小子騎那麼快,肯定筐里有好東西!」
「可不是咋的,最近李老三好像跟變了個人似的,李家人也不管管,照這樣下去,早晚把家敗光!」
「嘿嘿,就李老三這德行,看誰家的閨女肯嫁給他!」
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看見李衛民往家弄東西,白寡婦就有一種心痛的趕腳,好像跟自己失去了什麼似的。
一想到大閨女如果和李衛民成就好事,這些好東西全都歸自家所有,白寡婦咬死李老三的心都有!
「哼,敗家子一個,還想娶媳婦,下輩子還差不多……不,下輩子他也是個老光棍的命!」
「白寡婦,好像你最近對李老三意見很大啊,怎麼了,該不會是想老牛吃嫩草,沒吃成,把嘴扎了吧?」
「放屁,你放屁!」
一聽有人一語雙關地罵自己,白寡婦當場就爆了。
「花婆子,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才想讓李老三紮你,你是咱們大隊最不要臉的臭破鞋!」
「白寡婦,老娘看你是不想活了,看今天老娘不撕爛你個老騷貨!」
「大隊長,大隊長,不好了,花娘們和你相好的打起來啦!」
吳彪:「……」
不得不說,向陽大隊這種雜姓村,老百姓活得大都比較滋潤。
尤其是地位方面,在吳彪這些大隊幹部面前,不像有些宗族村那麼低下。
只要掌握好分寸,別太過分,偶爾和大隊幹部開開玩笑,也不會被穿小鞋,更不會被報復。
當然,這種情況,只持續到一兩年後,隨著公社解散,失去了束縛的吳彪之流,迅速覺醒了村霸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