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最喜歡你
夜色里,滿地死屍,牆上血跡斑斑,皆是劍過的痕跡。
披頭散髮的那人吐了口血。
他慢慢收起劍,走過一條接一條的巷弄,最後在某處廟宇的側門前坐了下來。
手咚咚敲開了門,裡面冒出個女子,年方二八,見到這人渾身是血,啊的就要尖叫一聲,可他眼疾手快,裹布長劍就探去堵住了嘴。
女子緩過神來問:「你怎地這般模樣回來…快快進屋,不要給別人見到你,見到你就糟了。」
那人把手裡的嬰娃盛了一盛。
女子瞧了眼問:「死了?」
他搖了搖頭。
「沒死?」女子又問。
他又是搖頭。
「你不知道?」
他點了點頭,把身子一挪,就到了寺廟裡,他靠牆席地而坐,捧起那布裹著的嬰娃,瞧了好久。
他的指尖按在嬰娃的天靈蓋上,絲絲縷縷的真氣順著灌入其中。
鼻耳處噴出滋溜水花。
那人直直看著嬰娃,女子隨意一看,驚愣了下,那凶戾的眼裡竟冒出了期盼。
「哇、哇…」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下傳來細微的哭聲,孱弱、無助,卻又是盎然生機。
「吼、吼…」
孤煙劍長大嘴巴,嗓音口齒不清,冷月拉長著這枯瘦身影。
黏稠夜色下,渾身是血的他抱著險些溺死的嬰娃,
一聲聲狼嚎。
……………
……………
不覺間已是深夜五更。
白裡透紅的肌膚從指縫裡溢出來,溫潤如羊脂玉,懷中女子已是有氣無力,吐氣聲細密地趴在身上,陳易儘量溫柔地摟住她。
燭光剛滅,月色寂靜,映照著房裡男女偎依,殷惟郢已是昏沉,被折騰得沒一點力氣,羊絨衾被蓋著軟塌塌的臀兒,她苦悶難言,卻仍抬手指在他胸膛間畫圈。
見陳易在看自己,殷惟郢卻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咕噥道:
「…以後不要了。」
相較於肉體上的一時疼痛,更叫人難耐的精神上的屈辱,雖說她在陳易這老是受欺負,可這一百回翻白眼加起來,都不如這一回泡茶。
陳易擰了擰眉頭道:
「是你不安分,我那時說了,若再有下次,就別怪我不客氣。」
殷惟郢弱弱回應道:「沒、沒下次了。」
陳易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不置可否。
殷惟郢有沒有下次,此刻的她自然會說沒下次,可她從來都是個拎不清的女人,哪怕如今成婚了也同樣如此。說起來這回罰她,與其說是給個教訓,但更多是借題發揮,一開始見她想坑害與自己走近的女子固然有幾分生氣,但左右不過是釀不成禍端的小打小鬧罷了,陳易湊近嗅了嗅她脖頸間的細微氣味,這一回的滋味委實不錯。
像是心有靈犀,見他親近,殷惟郢挪了挪,側著臉貼到他肩窩裡。
陳易摟她在懷,柔聲問道:「還疼嗎?」
「有些,」殷惟郢瞥了他一眼,「心上最疼。」
「你還好意思。」陳易親了親她額頭。
見他舉止溫柔,殷惟郢揚起臉怨道:「你答應過要哄我的…」
陳易笑了笑,不急著接茬,而是道:「你看看你,想著害人害己,到最後還不是坑了自己。」
「我…」 殷惟郢心緒微亂,想辯解又不想辯解,便是辯解又有何益處呢,他不會聽進去,她不想糾結這個,感受著那兒隱約的微疼,又回憶起細節,反而問道:
「你…有沒有跟別人這樣做過?」
陳易驚奇片刻,全然想不到大殷在這方面竟敏銳如斯。
都這副模樣了,還要吃醋,世上的確沒有不吃醋的女人,陳易暗嘆一聲,目露回憶之色,若真論起來,秦青洛才是這世的第一個。
殷惟郢瞧見他錯開目光,不滿道:
「我就知道…
你的哪哪第一回都不是我的,可我哪哪都是你的……」
聽到這話語,陳易頓時心腸軟和下來,溫柔摩挲她的脊背道:
「她沒你好,遠遠沒有,你也別這么小氣,小氣的女人都會很瘦。」
「為什麼會很瘦?」
「因為光吃醋。」
殷惟郢怔愣片刻,又氣又好笑,正想說什麼,陳易低頭吻了吻她。
末了,陳易輕聲道:「你不要光吃醋。」
殷惟郢見他溫柔,斂了斂聲線道:「若我非得光吃醋呢?」
「哪怕你光吃醋,我也很喜歡。」
到底是哄了她。
殷惟郢心起漣漪,收斂了下心情問道:「那是誰?」
陳易知道她在問什麼,「秦青洛。」
那三字落耳,女冠長長舒一口氣。
接著,殷惟郢還是尋求確認似問道:「除了秦青洛再無別人,沒有…聽雪吧?」
陳易略是不解其意,他自然沒這樣待過小狐狸,她太脆弱了,怯生生的惹人憐,反倒讓自己不忍心,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
殷惟郢見這一幕,貼得更緊了,如今事後,她隱隱約約覺察陳易更像借題發揮,與其說是真罰,倒不如說是想要那處,歸根結底,他還是眷戀太深,不然怎麼不這樣待殷聽雪,而是折騰自己。
女冠瓊鼻微翹,
想來他喜歡自己早勝過殷聽雪了。
什么女朋友什麼的,
都太落後了。
念及此處,她輕聲道:「說句…最喜歡我來聽聽?」
她頗有些使喚的意味,陳易眉頭輕皺,好笑道:「我不想說。」
「我…我都給你這樣了,那裡還疼著,」殷惟郢自然而然地把他手攬入懷裡,「你連說句話都不願意?」
「…那…最喜歡你。」
「有多喜歡?」
「朝菌、蟪蛄。」
「什麼…」殷惟郢一怔,旋即想到這是初見時她說過話。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喜歡到曾有個仙姑傻乎乎地拿這句話在我面前擺譜,現在卻跟我成婚了當妻子,喜歡到她跟朝菌、蟪蛄一樣,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
殷惟郢登時掛滿緋紅,她抿唇垂頭,回憶起那時相遇,不禁難堪得想鑽到地板去,心間卻又有暖流淌過,依依難捨,何其矛盾。
她呼了好半天的氣,才終於丟下一句話,
「…你明天給我做碗銀耳羹,這裡早備好銀耳了。」
說完,她拉起被褥把腦袋蓋上了,悶頭就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