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王府異象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景王猛一揮手,剛剛盛到面前的佛跳金湯就摔落在地,啪地一聲,地上滿是碎片和湯汁。
黃寶急忙跪下來,連聲道:
「王爺消消氣、王爺別生氣,畢竟這大壽的日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景王聽完,脖頸上又是一滯,重重拍打床榻,暴跳如雷道:「什麼大壽,什麼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奴才錯了,年年沒今日,歲歲無今朝!」
「狗奴才你咒我暴斃!」
景王蹦地從床上起來,隨手抄起東西就追著黃寶打。
黃寶一頓在屋裡頭跳來跳去,從這裡跳到那裡,一邊跳還一邊護住腦袋,整個臥房一陣雞飛狗跳。
而這時,屋外傳來的敲門聲,咚咚地很有節奏。
景王停了下來,明白是王妃來了,一屁股坐回到床榻上,宣道:「進來吧。」
門被推了開來,果然是王妃跨了進來,起初景王還準備吐出一口氣,不讓王妃憂慮擔心,可當看到跟在王妃身後進門的人時,吐出那口氣生生憋了回去。
「是你,姓陳的!」
景王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
陳易看向景王,聳了聳肩,而後道:「王爺,不,該叫岳丈了。」
「你、你、你!」
景王一時氣急,想罵的話罵不出去,全都卡在了喉嚨裡頭,冒出咯咯作響的聲音。
王妃迎了上去,忙聲勸道:「好了、好了,這陳千戶壞,這陳千戶畜生,無惡不作,作惡多端,惟郢之後替你罵死他,你消消氣、消消氣。」
「哼!」景王沉了好一會,看這王妃關切的容顏,終於冷哼一聲道。
王妃待了一陣子,見景王差不多冷靜了些後,便挑著好話說道:
「詩會上的人都贊著王府的名聲呢,二女嫁一夫,一笑泯恩仇,更何況惟郢也看中了他,擇他為金童,你也知道,太華山是重玉女輕金童,所以這一回啊,他其實算是入贅到王府里,是個贅婿。」
一連串的好話落下,景王的火氣慢慢平息了下來,他擺起袖子坐了下來。
他也不看王妃,而是轉頭看著牆,吸氣吐氣了好一陣子。
陳易站在原地,進來見景王鬧了一番脾氣,心裡也早有準備,只因先前王妃領他進來的時候,便說過了不少的話,也就是「王爺只是一時氣極」云云。
「怎麼這裡弄得一團糟?黃寶,打掃一下。」見景王穩定下來後,王妃朝著黃寶說道。
「得嘞。」黃寶應了一聲,連忙就蹲身打掃了起來,他手腳利落,不一會地上的碎片就被撿走了,再用身上的衣服把地上的湯汁都擦乾淨。
不一會後,他就退了出去,陳易認出那就是在門外收了自己三兩銀子的閹人僕役。
王妃伸了伸手,示意道:「坐吧、坐吧。」
景王見陳易走過來,一聽王妃的話就不樂意了,嚷嚷道:「他既然算贅婿,憑什麼本王坐著,他也坐著?!」
「那你躺下。」
「…哦。」
景王腦子沒轉過彎來,下意識地應了聲,王妃便按著他肩膀讓他躺了下來。
而陳易也坐到了椅子上,質地厚重,隱隱有檀木香。
景王死死盯著陳易,哪怕冷靜了下來,也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可光看也沒用,事情已經成了,更何況當時眾目睽睽之下,景王表示自己答應了這場婚事,回想到這些,景王腸子都快悔青了。
景王咬牙冷聲道:「惟郢這丫頭真真是瞎了眼,老天爺也瞎了眼,什麼緣分不緣分的,明日我就派人把京里各個道觀都拆一遍!惟郢這丫頭真的是…愚不可及!蠢材一個!」他一連串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通,接著喘了兩口氣,又吸了一口氣,待好一會後,景王突然轉頭看王妃,問道:「他們相處得好不好?惟郢是不是真看中了他?」
「好的好的,青蘭看見他們待在湖邊賞雪,而且青蘭還說小姐回閨房的時候很高興。」
景王府對子女再開明,也不會允許子女所託非人,所以殷惟郢三人遊園的時候,王妃派了貼身丫鬟遠遠跟著,把事情都匯報了一遍。
聽到王妃的回話,景王才算真的鬆了口氣,事已至此,再難接受都已然無法回頭,哪怕景王仍然心裡有氣。
他緩了好久終於緩了過來。
而陳易看著他,這時道:
「王爺不必如此置氣,哪怕我今日不求娶,來日太后也要做主將貴女賜我為妻。」
景王挑了挑眉毛,問道:
「什麼意思?」
王妃看著景王,接著道:
「還記得我上次進宮那回嗎?便是太后要跟我商議要讓襄王女過繼到我們家,接著就好封郡主。」
「郡主得嫁人才能封…」景王琢磨了下,反應過來指著陳易道:「他?」
王妃點了點頭,而後道:
「而且陳千戶不日之後,便要被封侯,所以哪怕按凡俗來講,惟郢嫁給他作侯夫人,也是榮了我們王府的門面。」
大虞有公侯伯三等爵位,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封號非特旨不得予,而國公這爵位,除了開國公襲下來之外,就需要大戰軍功,所以能夠封侯,便已是人中龍鳳。
所以王妃這話說得不錯,莫說是嫡長女嫁入侯府是榮了門面,便是公主們選駙馬,也往往得挑侯爵來選。
聽到這裡,景王的氣消得也差不多了,不過他還有不少不解,而後道:
「所以…惟郢說的嫡次女,便是襄王女?」
「不錯,王爺可有印象?」
景王努力回憶了下,搖頭說道:「沒什麼印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易皺了皺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
按照小狐狸的說法,她見過景王,也見過王妃,可怎麼王妃對她沒印象,景王也對她沒印象?
陳易趕赴這景王府的詩會,除了見見王爺王妃以外,便是因為想查清楚殷惟郢身上的謎團。
如今一看,自己果真是來對了地方。
而且按小狐狸的夢來說,景王似乎又與先帝還魂之事,扯上了干係。
陳易深吸一口氣,接著直接問道:
「景王可知相國案?」
那三個字落下,景王瞬間寒毛倒豎,爬了起來盯著陳易。
見他滿臉警惕的模樣,陳易搖了搖頭笑道:「何必如此緊張,我查了這個案子這麼久,早就什麼都知道了。」
「那你知道些什麼?」景王試探道。
「太后暴斃於春薄寺是先帝所為,而王爺你也…脫不開關係。」
陳易緩緩說道。
他前世便已經查明了相國案之事,當年幾乎所有直接牽連入相國案的成員都早已身首異處。
除了景王和林閣老。
至於林閣老之所以活著,一是因為他只是檢舉了張首輔私藏長生之法,二是因為他同樣熱衷玄修,是先帝的同道中人。
至於景王之所以還活著,則是因為他畢竟是先帝的同胞兄弟,而且太后之所以會到春薄寺去,也是他的手筆。
景王手臂顫了好一會,冷冷道:「知道又如何?」
「我只是想問,在相國案之後這麼多年裡,府上可有出現什麼奇怪異象?」陳易淡淡問道。
事情牽扯到殷惟郢的謎團,又牽扯到自己的離京,陳易不得不上心調查,不然的話,只怕難以離京,縱使離京之後,殷惟郢也可能遭遇不測。
聽到陳易的話,景王下意識地想了一回,想到了什麼,可看到是陳易,又不想開口。
陳易見狀,嘆了口氣道:
「無論過往如此,你我也算翁婿一場,何必要把關係鬧僵?」
景王聽罷之後,遲疑了好一會,接著道:
「好,確實有一件事,也不知算不算異象,那就是本王走到後山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總會心緒不寧,讓道士和尚來看過,玉真元君也受本王所託看過,但都是一無所獲。」
「後山…」陳易微微頷首。
他正準備再問些話的時候,屋外傳來的敲門聲。
「母妃、父王,母妃、父王!」
王妃連忙起身開門,陳易便見那王長子撲到了王妃懷裡,這十歲不到的孩子眼裡帶淚,吵著鬧著,王妃連聲哄他,臥房裡頓時嘈雜起來。
景王疲倦地揉了揉眉頭,嘆了口氣,躺下了身來。
王妃歉意地看了陳易一眼,便出聲請他出去,陳易也不做多留,起身就退了出去。
離去之時,王長子側過眼睛,深深地瞥了陳易一眼。
用眼角餘光注意到這一幕,陳易眯了眯眼睛。
這個王長子,怎麼恰好出現在這關鍵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