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海山事件結束後,10月3號的晚上。
許晴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公安局的接待室里,今天發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許晴不知道具體的事情是什麼,但是當天所有去瞰海山的人都被直接接到了公安局進行問話。
但總體來說就是一些簡單的問題,問了幾句後也就草草結束,不過因為自己未成年人的身份,公安局告訴許晴需要通知家長來接才能放自己走,這讓許晴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之前接待室里原本坐滿了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但是大多數的家長早早就將孩子接走,而且言語上更是充滿著關心,許晴雖然表現的無感,但是眼神中卻透露出濃濃的羨慕。
許晴知道,她媽媽不來接她是因為覺得丟人,無論什麼原因,自己被拉進公安局,以自己媽媽的那套價值觀來說,進了公安局那就是有問題。
直到十一點半,許晴的媽媽才來到公安局,巨大的墨鏡遮擋住半張臉,身上也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好像生怕被人認出來一般。
「警察同志,我是于欣,許晴的媽媽,這是我的身份證,來帶她回家。」
許晴的媽媽看到周圍無人,便摘下墨鏡和值班室的人說明來意,在得到允許後,于欣被帶著來到接待室,看到了有些坐立不安的許晴。
于欣看到許晴後,直接快步來到許晴身前,而許晴看到媽媽過來如同條件反射般快速站起,神色中的局促不安更加濃烈。
于欣面色冰冷,二話不說就是一個巴掌,不光打懵了許晴,更是看懵了引導她過來的警員。
「你真是長本事了?你不是說你今天都要去琴行練琴嗎?竟然背著我出去玩?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時間有多寶貴?你出去玩一天,就會被排在你前面的同學拉開多遠?被排在你後面的同學超越多少?你知不知道?」
于欣歇斯底里的吼叫甚至嚇到了在二樓加班的警員,幾名聞聲而來的警員趕緊拉住于欣,嘴裡不停的說著好話。
其實在自己被打的那一瞬間,許晴眼神里的光彩便已經沒了大半,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後面于欣的話許晴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一路上許晴就如同一個布偶一樣被于欣拽著走路、坐車,等到家時,許晴依舊眼神空洞,唯一的變化就是被扇了巴掌的右臉此時已經腫的老高。
回到家後,于欣發瘋似的砸爛了許晴房間內所有看似能夠玩樂的東西,而後對著許晴又是一頓臭罵。
于欣就這樣拼命地砸,砸了許晴房間裡的東西還不過癮,又把客廳里的東西也砸了個遍。
大概過了小時,于欣才終於氣消大半,而後發瘋似的衝到許晴的房間,抓著許晴的雙臂,語氣中竟然還有一絲哀求,「聽媽媽的話,不能再出去玩了,今天是最後一次,媽媽可以原諒你,但是以後你要把心思全部放在學習上,你可能現在不理解媽媽,等你長大了你會感謝媽媽的,你是媽媽的驕傲,不能讓媽媽傷心,聽到了麼?」
許晴木然的點頭,算是回應,而于欣看到許晴點頭,一把將身體僵硬的許晴抱在懷裡,臉上也是露出欣慰的表情,「這才是媽媽的好孩子。」
砸了東西自然就要收拾,母女倆一句話沒說,將客廳和臥室收拾乾淨後,兩人各自回房休息。
許晴躺在床上,即使十月初的海錦還不算冷,即使房間已經開了暖風,但少女還是蜷縮成一團,用被子將自己完全籠罩,不一會兒,清晰且微弱的抽泣聲從被子裡傳來。
許晴的家庭環境其實並不複雜,只是許晴的爸爸許榮常年加班掙錢,不注重家庭,覺得只要給足了母女倆錢,家庭就能和睦,生活就能幸福。
而于欣年輕的時候漂亮、要強,什麼事都要拿第一,婚後卻當了全職太太,本就有著巨大的落差,可自己的老公卻還只顧著賺錢,於是受到冷落的她便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許晴身上。
這些種種,經過了長年累月的發酵,最後演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許晴覺得媽媽應該是愛自己的,只是這份愛太過偏激,甚至可以說是畸形,它壓的許晴喘不過氣來,也把許晴變成了一個想要逃離一切的人。
許晴在學校也沒什麼朋友,因為媽媽會覺得交的朋友學習不如她會影響她的學習,剛開始還會有熱心的女孩主動接近她,但是只要每次家長會結束,那些願意接近她的女孩便會離她而去,久而久之許晴也就慢慢的疏遠了這個世界,成為內心世界孤單的一個人。
直到在操場遇見廖川,她在廖川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神采,那眼神仿佛自己是世界的過客,周遭的一切不過是電影中的劇情,這讓許晴覺得原來還有和自己一樣將世界隔離的人存在,只不過廖川竭力把自己變成了融入世界的樣子,並且從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所以他隨性,所以他自由。
後來和廖川一起吃午飯、幫自己解圍、和他一起出去玩都讓許晴覺得也許自己真的可以再次融入這個世界,不過就在這一晚,這個美好的泡沫也破碎了。
許晴將手伸向枕頭下,想要將枕頭抱在自己懷裡,卻不小心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那是自己的小豬陶瓷存錢罐摔碎後的碎片,不知怎的竟然跑到這裡。
許晴拿著碎片,內心死志瀰漫,此時的她只想以死來獲得解脫,就這樣,自殺的念頭在腦中無限蔓延,終於在某一刻,這個念頭達到了頂峰,許晴拿起碎片,用瓷片鋒利的邊角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明明是漆黑的夜晚,可看著手腕上流淌的鮮血,許晴竟然覺得那顏色竟是那麼的鮮艷,鮮艷到從沒有過任何一種顏色能和它比擬。
然而這時,自己房間的門被忽然被推開。
「小晴,爸爸回來了,怎麼了?聽說和媽媽吵架了?小晴!你在幹什麼?」
許晴的爸爸許榮推門進去後,話剛說了一句,就看到手腕上涌著鮮血的女兒,更詭異的是,許晴此時的臉上竟然還帶著笑意!
一種發自內心的,甚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般的笑意!
許榮的驚叫聲立馬驚動了剛剛睡下的于欣,于欣急急忙忙的跑到許晴的房間,在看到許晴的模樣後,也是驚叫一聲,然後立馬上前用手按住傷口,隨後呼喊著許榮打120去醫院。
許晴自然是沒能死成的,可是看著爸爸媽媽著急的樣子,許晴覺得也許經過這件事,爸爸媽媽會對自己有所變化。
可是許晴想錯了,在知道自己的傷口並不足以致命後,媽媽竟然指著自己的鼻子罵她只會給大人添亂,而後又開始了和爸爸的爭吵,原本花了幾個小時收拾好的房間,再次變成一片狼藉。
不過這時,許晴的手機接到同學的消息,說是十一之後會公布交換生名單,自己很大概率會入選,想著自己至少可以離開父母一年,許晴對於生活又有了一絲希望。
可惜,這最後的願望,也在他人的舉報中,化作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