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蘇輕雪略微驚疑了下,眼神閃爍,深呼吸一口氣,道:「還未歇息,夫君有事嗎?」
葉帆推門進去,淡淡笑著說:「我想你今天一天,好像也沒時間吃東西,會不會餓了,所以去廚房給你帶了點吃食過來。
大晚上也沒山珍海味,一些日常小菜不要嫌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說著,葉帆將餐盒一一放到桌子上。
蘇輕雪呆愣愣看著飯菜,又望了望男人,心中一陣溫暖,柔聲說道:「謝謝夫君……竟還這般心細,會想到妾身餓不餓……」
葉帆心說,自己可沒想這麼多,只是你偷吃水果被發現了。
「小事情,有什麼好謝的,那你先慢慢吃著,我不打擾你了……」葉帆打算放下東西就走。
至於那什麼師兄,師傅,大局為重,到底什麼鬼……他也懶得多去探究。
畢竟,這跟他也沒關係,他打算明天就去找楚雲瑤了,沒準以後都不回鎮北侯府了。
雖然有點對不住剛拜堂成親的公主殿下,但說白了,他是代替原本的小侯爺拜的。
他若不拜,進行抗旨、逃婚,反而讓說好要出嫁的公主難堪,所以也談不上虧欠。
更何況,這公主顯然是有「大計」在進行,打算在生命最後的時間裡,做些什麼。
恐怕就算自己這個冒牌駙馬離開了,她也只會覺得輕鬆一些,不需要防著自己,掩飾一些東西。
帶著這樣的念頭,葉帆轉身就要離開。
可蘇輕雪確是叫住了他:「夫君,你不坐下一起吃些?聽路過的下人說,你今日喝了許多酒,也沒吃什麼吧?」
「呃……」葉帆回頭,看著蘇輕雪頗為期待的眼神,心頭又軟了下來。
新婚夜,讓新娘子一個人,孤單單坐在房間裡吃飯,是有點慘兮兮的味道。
「好吧,那一起吃點」,葉帆也不多廢話,拉過凳子坐了下來。
這個世界的食物,還是讓葉帆很滿意的,全是純天然無污染,口味還非常豐富。
蘇輕雪雖然餓了,但畢竟受到皇家教育,吃東西都是小口小口,舉止優雅的很。
葉帆看著細嚼慢咽的她,腦海里則浮現蘇輕雪吃甜甜圈時的幸福表情,恍如隔世……
「夫君……為何一直盯著妾身?」
蘇輕雪注意到,葉帆用一種很深情的眼神看著自己,臉頰發熱,心裡有一絲異樣,都不好意思張口吃東西了。
葉帆回過神來,隨口笑著搖搖頭,「哦,沒事,公主這麼美,我看傻了眼,也很正常嘛」。
「夫君誇人,可真是直接呢……」蘇輕雪抿嘴笑了笑,但隨即微微嘆氣,就繼續吃了。
葉帆則是有些納悶,嘆氣幹嘛?女人不都喜歡被讚美外貌嗎,於是問:「怎麼,我誇你美,你不高興嗎?」
蘇輕雪筷子頓了頓,嫣然道:「自然沒有不高興,只是……在洪荒世界之中,對一個女子而言,生得再美,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妾身不能修煉,體弱多病,別說在皇家,就算在平常百姓家,恐怕都是個累贅,生得再美,又有什麼用呢……
若是可以,妾身寧可用這副皮囊,去換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外貌平庸醜陋也無妨。
哪怕不是公主,只是一個府中尋常丫鬟,也比這短命又柔弱的身子,要來得好」。
這一次,換葉帆愣住了,這番話語,聽起來很平靜,但其中飽含的辛酸苦澀,恐怕不是常人所能體會……
如果你從小懂事起,身邊人就告訴你,你娘是因為生你而死,你自己是個廢人,而且可能隨時會死,再長也活不過二十歲,你又會如何作想?
對眼前的蘇輕雪而言,她能堅持到現在,能露出笑容,其實已經非常了不起……
「夫君……是在為妾身,感到難過嗎?」蘇輕雪看到葉帆的憐愛眼神,不由笑吟吟地問。
「難道我該高興麼?」葉帆苦笑。
「夫君真是心善呢,其實不必如此,人各有命,不可強求」,蘇輕雪道。
葉帆也沒胃口吃了,「宮裡的日子,不好過吧……」
蘇輕雪也放下碗筷,道:「其實,也沒有特別難熬,因為妾身對其他皇子公主,都沒什麼威脅,所以也不會招惹到誰。
雖然冷清了些,但在天雪殿裡自己找些事情做做,時間也就過去了。
而且,仔細想想,若非生在皇家,有太醫照料,各種珍貴藥材調理,妾身也活不到今日。
有得必有失,妾身早就想開了,所以夫君也不用替我過多難過……」
葉帆點頭,「你倒是挺會開導自己的,那你平時在宮裡,都一個人嗎?都做些什麼?」
「倒也不是一人,還是有照料我飲食起居的兩個婢女,平日裡,妾身喜歡看詩詞歌賦,文集書稿。
另外就是種種花草,畢竟那些重體力的活動,妾身也坐不了……」
蘇輕雪說著,又頗為期待地問:「夫君,今日你在父皇面前,吟的三句詩詞,動靜結合,描繪畫面栩栩如生。
妾身以前看的詩詞,好像都有不如呢,不知夫君是只創作了這麼幾句,還是有全篇詩詞?」
葉帆本想說沒有,但看到蘇輕雪水汪汪大眼睛裡,那一抹殷切期待,又有點抗拒不了。
人家活著本來就時日無多,就這點小小愛好,自己還故意不滿足她,有點太殘忍了……
「公主喜歡,我就寫下來吧……」葉帆說著,站起身,走向房中書桌。
蘇輕雪目露神采,趕緊跟了過去,像個充滿求知慾的乖寶寶,雙手放在身前,站在葉帆旁邊側身看著。
葉帆到書桌邊,才發現自己雖然會說這裡的語言,但字還不怎麼會寫,於是只好咳嗽掩飾了下,道:「這樣吧,公主,我的字不好看……我說,你寫,如何?」
「撲哧」,蘇輕雪覺得有趣,「夫君可真是奇人,能作出這等好詞,卻不善更簡單的書法……好,那妾身借墨獻醜」。
一身紅色婚裙的
蘇輕雪,拿起一旁墨筆,鋪好了紙,翹首望著男人。
葉帆心裡嘀咕,古人說的「紅袖添香」,估計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微微一思量後,葉帆將易安居士那一首小調「浣溪沙」,給背誦了出來……
「髻子傷春慵更梳。晚風庭院落梅初。淡雲來往月疏疏……」
其實這樣的詩詞,並不算千古名篇,但在這個重武輕文的世界,已經是極為罕見的美妙詞句了。
當把整篇小調寫下來,蘇輕雪的一雙水眸里,已經滿是小星星,似是痴了……
「好美……沒想到孤單寂寞的心思,竟然可以用這樣的詞句表達出來……」
蘇輕雪回首,幾分好奇地望著葉帆:「夫君定然是對女兒家的心思、生活習慣,非常了解,才能寫出這樣的詩詞……
莫非,流傳說夫君喜歡去彩雲坊,實則夫君是為了能夠觀察那些女子,獲取靈感嗎?」
葉帆一陣尷尬,這壓根是女人寫的,當然懂女人啊。
「算是吧……男人也可以寫女人,從旁觀的角度,可以看得更真切」,葉帆隨口解釋道。
蘇輕雪則是很贊同的樣子,更加期待地問:「那夫君,第二首呢?」
葉帆有點心虛,真是對不住那些古代大文豪了,但為了滿足這女人的小小心愿,他還是背誦了出來。
三首詩詞全都寫在了紙上,蘇輕雪的字跡靈秀無比,看著也格外賞心悅目。
「夫君,這幾首詩詞都好美,可妾身有些地方不懂,這『清明』是何意?『鬥草』又是什麼?」
葉帆聽著一個個問題,才意識到,這些古詩詞,很多內容跟洪荒世界並不搭邊。
他只能瞎編亂造,說是一些古籍絕本上看到的節日、遊戲,是一些古代的東西,現在很多人不懂了。
沒想到,他這麼胡說,蘇輕雪還都相信,因為洪荒世界本來就歷史很亂,一些小國家可能出現沒幾年就覆滅,一些文明也是如此。
說到最後,蘇輕雪看著男人的目光,已經充滿了欽佩,「夫君真是才學淵博呢,果然外面那些對夫君的傳聞,當不得真……
妾身受教了,希望以後能陪在夫君身邊,多學一些,還望夫君多多指點……」
「呃……好說,好說」。
葉帆撫了撫額頭,要不是他臉皮厚,這會兒都要臉紅了。
不知不覺,也已經很晚,蘇輕雪似乎身體確實不太好,臉上難掩倦色。
「公主,你好休息了,我不打擾你了」。
「嗯……今晚妾身很開心,夫君慢走……」蘇輕雪也撐不住了,掩著小嘴打了個哈欠,眼睛紅紅的,起身送葉帆出去。
來到門口,葉帆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好奇問道:「對了,公主,你說宮裡有婢女伺候你,那你怎麼沒把婢女帶出來?現在豈不是沒人伺候你了?」
蘇輕雪則是誤會了男人的意思,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道:「夫君是想問,為何沒有陪嫁的『通房丫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