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項目背後的貓膩

  華夏的通信運營商只有三家,且均為央企。

  這幾家公司的前身是華夏電信集團,經過一系列的改名和重組,最終誕生了現在的匯動萬方、天信逸達、盛和通聯三家運營商。

  匯動萬方是做手機業務起家的,擁有華夏最大規模的移動用戶。

  天信逸達繼承了老電信集團的寬帶業務,在家庭組網方面有絕對優勢。

  盛和通聯則是首個擁抱網際網路的運營商,他們推出的各種王卡、聯名卡,曾經風靡一時。

  楚飛虹與這三家運營商都有過不少業務往來,只是他當年對接的領導,現在都已身居高位,年輕一點的經理基本都沒見過。

  電話中的李主任是楚飛虹的舊友,現年已逾五十。

  因為沒有晉升空間,他目前在採購部擔任招標室主任一職,更多地扮演著閒職的角色。

  聽見楚飛虹要求匯報延期的請求,他猶豫片刻,降低了聲調說道:

  「楚老弟,你這個點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兒?」

  他身後的背景有嘈雜的音樂聲,應該是在外應酬。

  楚飛虹看了看時間,語氣中略帶歉意。

  「李主任,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項目,確實有些唐突。」

  「嗯……你等等。」

  李主任那邊說完,音樂聲漸漸減弱,應是他離開之前的房間,尋了個安靜的地方。

  「飛虹啊……」李主任的聲音再次傳來,「你知道這個項目的背景嗎?」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

  「哈哈,你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就來攪局嗎?」

  「我這邊看到的就是個200多萬的平台項目。」

  楚飛虹剛才粗略地看了一遍林詩晴的方案,從簡介部分可以分析出,應該是一個手機視頻彩鈴的營銷系統。

  「200萬?那只是其中一個很小的標段,這次投標的採購金額上限是5.7億。」

  李主任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強調項目的金額,但這個數字對楚飛虹來說,算不上驚為天人。

  畢竟,他之前才推掉了謝雨薇30億的項目。

  「嗯。」

  楚飛虹淡淡地哼了一聲,卻叫李主任頓感無趣。

  「你還是老樣子,百億以下的項目都看得很淡。」

  「也不是,你剛說的背景是?」

  楚飛虹沒精力與他回首往昔,要不是為了林詩晴,他也不會麻煩這幫運營商體系內的老熟人。

  李主任點了支煙,深吸一口,對電話那頭的楚飛虹說道:

  「這項目承鼎科技從半年前就在運作,早就圍好了,你這個時候切進來,是想把他們嚇出心臟病嗎?」

  「這是承鼎的項目?」

  聽到競爭對手的名字,楚飛虹的眼光略微一動,卻並不太擔心。

  承鼎科技是華夏第一的通訊技術公司,在民營科技企業中也屬頭把交椅。

  只不過這個今時的王者,曾經可是被楚飛虹摁在地上活活摩擦了五年。

  李主任從楚飛虹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驚異的情緒,便繼續解釋道:

  「是啊,從前期預研到立項,承鼎科技都是全程參與。

  本次參加方案匯報的公司,基本是他們找的圍標企業。

  承鼎集團的華東區老總,對這個項目是勢在必得的。」

  楚飛虹對圍標策略十分熟悉,自己當然也擅長此道。

  圍標的過程其實並不複雜。

  主導企業往往會攜手一批資質卓越的合作夥伴,以競爭對手的身份參與招標活動。

  在最終的報價環節,這些合作夥伴會刻意失分,從而確保項目最終落入主導企業的手中。

  當然,為了讓這些合作夥伴願意配合演出,主導企業需要給予他們足夠的利益回報。

  「項目的主體是硬體採購吧?」

  楚飛虹一聽項目的總金額,就嗅出了其中的貓膩。

  「的確,前部分標段是7000萬的軟體開發,中部標段是4.2億的硬體採購,後部標段是8000萬的服務支撐。」

  「承鼎科技還是老套路?低價拿軟體平台,然後主導後續的硬體採購來盈利?」

  「哈哈哈!楚老弟,這種行業內幕還是少說得好。

  你忘了,前些年你在我們集團里把這事兒抖出來,多少個省公司的領導被審計拉下馬啊?」

  楚飛虹冷哼一聲,對此並不太在意。

  「我懶得問承鼎科技的爛帳,還是說我的事兒吧!明天……哦,不!是今天的匯報,延期一日。」

  「為了你那200萬的軟體平台,把5.7個億的項目會延期?

  四十多家供應商都準備好了,你好意思嗎?」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楚飛虹慵懶地坐在椅子上,厚顏無恥的話給他說得心安理得。

  「這我怎麼跟領導交代啊?」李主任見他是來真的,頓時犯了難。

  「你現在的直屬領導是誰?」

  「採購部的於總,二級正。」

  「哦,於前程啊……他那臭脾氣都能混到二級?

  這樣,你把情況實話實說,如果有問題讓他給我打電話。」

  李主任遲疑片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本想把領導搬出來嚇嚇楚飛虹,沒想到對方居然滿不在乎。

  「好吧好吧,我來找於總說去。明天七點半,我給所有供應商發郵件。

  說好了,我只能把會議延期一天。到時候能不能入圍,我可不保證。」

  楚飛虹嘿嘿一笑,顯然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

  「當然,我又不是找你討飯,我能拿的一定是屬於我的項目。」

  「對對對,我們匯動萬方的項目下都有你楚飛虹的後綴名,你看上什麼就是什麼。」

  李主任知道前些年,楚飛虹在運營商系統內大殺四方的事跡。

  儘管作為甲方,李主任對他那囂張的態度頗感不滿,但不得不真心佩服他的實力與人脈網絡。

  掛掉電話,楚飛虹重新走到林詩晴的身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女孩熟睡的側臉溫婉可愛,令他不禁心動。

  他忍不住回想昨晚的事情,那些閃爍的片段浮現在腦海中,充斥著迷亂的激情與狂熱。

  夜色漸深,籠罩整個城市。

  無盡的黑暗在城市間綿延,將夏末的絲絲涼意悄然滲透至每個角落。

  次日清晨,林詩晴從甜美的夢境中甦醒。

  當那雙迷人的大眼睛逐漸適應窗外耀眼的陽光時,她的眼神忽然變得驚恐萬分。

  「糟了!我怎麼睡著了?」她驚呼道。

  林詩晴急忙檢查自己的電腦,希望昨夜有一組田螺姑娘上線,幫她完成方案的撰寫。

  可是,事與願違,眼前的PPT還是差了很多頁。

  「完了!來不及了!」

  林詩晴焦急不已,慌亂地開始翻找資料。

  「大早上的吵吵什麼呢?」

  楚飛虹從工區的茶水間內走來,手上端著兩杯意式濃縮。

  一見到他,林詩晴原本焦急的情緒中更添了幾分委屈,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她警惕地盯著那個緩緩走來的男人,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生理性的畏懼感。

  楚飛虹將一杯咖啡放在林詩晴的面前,然後從手裡拿出四袋黃砂糖。

  「你看好咯,我這次可沒騙你。」

  他拆開四袋糖,當著女孩的面全都倒進了她的咖啡中。

  林詩晴心中一酸,淚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起轉來。

  上學的時候,每到星期天,她就會以各種學術問題把楚飛虹騙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店裡。

  然後,她便借著求知的幌子,不知蹭了對方多少杯咖啡。

  楚飛虹喜歡熱的意式濃縮,或者冰美式。

  每次林詩晴點同樣的口味時,都要加至少四袋黃砂糖。

  有時楚飛虹會故意捉弄林詩晴,遞給她一杯未加糖的意式咖啡,讓她的小臉因苦澀而變了形。

  端著熟悉的咖啡,女孩緊咬著嘴唇,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

  楚飛虹看出了她的侷促,並不急於詢問,而是用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說道:

  「7點30分記得看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