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詔見,對任何來說,都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但范小刀除外。【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sto55】
尤其是與一枝花話別之後,皇帝這麼快就找上門門來,問都不用問,話題必然離不開一枝花。
可是天命難違,范小刀換了從五品的提司服,跟隨小太監來到了西苑。只是,沒有想到,在西苑裡他還遇到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東廠廠督陸天碩。
范小刀走到長廊時,陸天碩正迎面走了出來,撞了個對臉,小太監連忙跟陸天碩施禮。
東廠廠督,在內廷算是三號人物,僅次於掌印、秉筆兩大太監,這些小太監們不敢失禮。
本來以為,范小刀和東廠之間素有恩怨,他本想假裝看不見對方,可是陸天碩卻打了個哈哈,向范小刀走了過來,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安樂公來了……」
范小刀皮笑肉不笑,「陸廠督。」
陸天碩笑著迎了上來,道:「幾日不見,安樂公風采依舊啊!」
范小刀嗯嗯兩聲,「陸公公的臉皮,也是風采依舊啊!」
范小刀語氣中不無嘲諷的意味,旁邊的小太監聽到這番話,嚇得臉色發青,心中暗罵自己不長眼,怎麼會選這條路,讓兩個大佬在這裡相遇,可是現在,兩人相見,濃重的火藥味,連他重度鼻竇炎都聞到了。
氣氛十分不友好。
他本來想提醒一下,是陛下詔見范小刀,可轉念一想,這句提醒,本就是多餘,陸天碩是東廠廠督,又怎麼會不知道陛下詔見之事,若沒有猜錯,陸公公應該是故意在這裡等候的吧!
陸廠督的脾氣不好,心眼兒也極小,尤其是不久前,安樂公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林大璫頭打成了重傷,這件事讓陸廠督顏面掃地,如今他故意等在這裡,是為了找場子吧?
想到此,小太監假裝隱身,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面對范小刀譏諷,陸天碩並沒有生氣,而是哈哈一笑,打趣道:「安樂公可真會說笑!對了,安樂公最近身體可好?」
心中卻頗為不齒,一個皇子而已,還是私生的,太明朝最不缺的就是皇子,作為皇子,如果不能成為皇帝,那麼下場也好不了哪裡去。我的武功雖然不如你,但是上兵伐謀,對付你個莽夫,我有的是辦法玩死你!
范小刀也是同樣心思。
陸天碩這半年來,在京城中惡事做絕,別看你現在叫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遲早有一日,你會死在老子的劍下。
不過,他臉上也是滿臉笑容,「有勞陸公公關心,我身體好的很,倒是陸公公,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得好好補補啊,我前不久剛得了一套鹿鞭,據說用印`度神油煸炒,可是大補,等你什麼時候得空,我差人送你府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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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也目瞪口呆。
這兩人說話,如沐春風,和顏悅色,哪裡像是世家仇人,仿佛是多年未見的兄弟啊!
難怪人家能當廠督,而自己只是一個跑腿的。
這份功力不是自己能學得來的。
雙方問候寒暄,然後略過了互相問候對方家人祖宗的環節,直接進入了正題。
畢竟在這一塊,陸天碩還是有所忌憚。
陸天碩道:「我聽林遠說,他前幾日在奉旨捉拿夜雨樓妖女時,在定國寺碰巧遇到了你,還差點起了衝突。林遠這傢伙,真是不識好歹,連安樂公都敢招惹,聽說還要動手,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安樂公,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你若不解氣,改日再把他送到您府上,讓您再出出氣?」
小太監直呼高明。
奉旨捉拿妖女,還差點動手。
看似在維護范小刀的面子,實則是挖了一個大大的坑啊。
他不由豎起了耳朵,迫切想聽到范小刀如何回答。
范小刀也不是省油的燈,擺了擺手,道:「多大點事兒,不值一提。那天也就是碰巧了,也沒什麼事兒,在定國寺塔上散心,一場偶遇而已,也沒什麼衝突,你也別動怒,再說了,林大璫頭當初挨了頓打,估計怨氣沒消,脾氣有些大,言語談吐間,稍微失了點禮節,被我訓斥了一頓。不過,他也沒提什麼妖女的事兒啊?雖然我們之間有些小誤會,但大是大非面前,我還是拎得清的,看來,林大璫頭,是辦事不力,胡亂甩鍋了!」
范小刀將那次衝突推得一乾二淨。
如果林遠在場,肯定氣得炸毛。
沒有,不是,你胡說!
可是,當事人不在,陸天碩也沒法繼續追問下去。
陸天碩見范小刀沒有上當,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沖范小刀微微拱手,道:「既然安樂公沒有誤會,那在下也就放心了。大家都是年齡相仿,低頭不見抬頭見,有機會可要多親近親近!」
范小刀一陣惡寒。
聽說沒有子孫根的人,都會有些特殊的癖好。
這個陸天碩不會有龍陽之癖吧?
范小刀道:「好說,好說!」
陸天碩這才讓開了身子,讓范小刀通過,邁開步子,離開了西苑。
小太監這才鬆了口氣。
范小刀問道:「你們好像很怕他?」
小太監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不過,范小刀再詳問時,小太監如何也不肯開口。這些宮裡太監,一個個機靈得很,不敢議論自己的頂頭上司,除非是嫌命長了。
接待他的,依舊是趙銓。
看到范小刀到來,趙銓笑了笑,「聽說安樂公最近很忙啊?」
范小刀哈哈一笑,「趙公公說笑了,我一介武夫,除了打打殺殺,哪裡有什么正事兒?現在調到了江湖司,整日更是無所事事,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好,於是就瞎折騰一番唄!對了,趙公公,陛下深夜詔見,不知所為何事?我好歹也有過準備!」
趙銓笑道:「聖人的事,作臣子的哪敢妄加揣測?」
「趙公公謙虛了!體量聖意,放眼天下,若是趙公公敢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也難怪趙公公深得陛下重新數十年!」
小馬屁一拍,趙銓臉上也是一陣舒坦,道:「也就主子使喚老奴習慣了。不過,聖典過後,陛下經常提到你,若不是當時你及時挺身而出,那夜還指不定會是什麼樣子呢!聽到內閣擬定的賞賜方案後,還把內閣的人給批了一頓!陛下覺得虧待了你啊!」
談話間,來到了皇帝修道室門口。
趙銓上前稟報,「陛下,安樂公來了!」
良久,裡面才傳來一聲略帶沙啞的聲音,「進來吧!」
范小刀緊隨趙銓身後,推門而入。
皇帝修道室,也算是寢室,不似皇宮中那樣巍峨莊嚴,相反處處取法自然,依地勢而建,掩映在一片梅花樹下,顯得不漏痕跡。裡面有三個房間,一個是正廳用於接待臣子,一個用於休息,還有一個則是修行刀法之處。
房間內,瀰漫著陣陣檀香。
大明皇帝朱聰坐在道榻之上,看到范小刀,緩緩睜開了眼睛。
范小刀看了一眼皇帝,內心有些震驚,怎得數日不見,這位大明皇帝,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自己的父親,怎得蒼老了許多?鬢角泛白,眉角稀疏了不少,與那日在大堂上所見,判若兩人!
當然,以前面聖之時,都是跪拜低頭,只能用眼睛餘光來看他。
像今日這般,相隔不過丈余,也算是頭一次近距離的打量皇帝。
皇帝目光注視著他,目光中露出一陣慈祥,「小刀,你可怪朕?」
范小刀道:「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又是封官,又是進爵,怎敢埋怨陛下?」
皇帝嘆了口氣道,「當初,朕聽信了讒言,害得你娘身死,之後又對你不聞不問,如今想來,是朕的不對。朕這一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芷月,當著宋金剛的面,朕不敢承認,可是現在想來,實屬不該啊!」
一番話,說得感人肺腑。
就連范小刀也對自己有些懷疑,難道自己錯怪他了?
不過,義父和一枝花,都對他有過評價,心思縝密,心狠手辣,不念舊情,如此一個人,深夜把他喊過來,又跟他真情流露,難道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皇帝看到范小刀並沒有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心中也是有些不悅。
他關切問,「對了,你的身體如何了?」
范小刀道:「還是老樣子,寒毒發作似乎愈發頻繁起來。」
皇帝又問,「太平道觀被抄,你定期服用的丹藥,可還有?」
范小刀道,「多謝陛下關心,還有幾十粒,暫時還不用擔心。」
皇帝沖趙銓擺了擺手,趙銓去他的丹室內,取來了一個錦盒,裡面裝著幾個藥瓶,皇帝取出來一瓶,道:「這些是朕服用的一些丹藥,藥性比你那些略勝一籌,你可以試試這些。」
趙銓想要阻止,「陛下,這些神丹,就剩下三瓶了……」
皇帝臉色一橫,「怎得,朕送人,還要你同意?」
趙銓連忙閉嘴,向後退了幾步。
皇帝取出一粒,放入口中,趙銓倒了溫酒,送服下去,不片刻,只覺他的頭頂熱氣蒸騰,面色變得紅潤,氣色也好了許多,又將剩餘的藥裝好,送給了范小刀,「若論藥性,此一粒,可當你那些丹藥十粒,可延年益壽,提精聚神,下次你可用這些,來壓制你體內寒毒。」
范小刀心想,你現在全靠這些藥吊命了吧?
他當然不會傻到去以身犯險,但是天子賜藥,哪怕是毒藥,也得接著啊。
大不了,不吃就是。
范小刀道:「臣,謝主隆恩!」
又閒聊了幾句,皇帝忽然道,「他走了?」
范小刀也不知道,皇帝指的「他」,究竟是宋金剛,還是一枝花。
不過,這二人都已不在京城,於是點了點頭。
皇帝嘆了口氣,又道,「你可知道,當日宋金剛跟朕討要天絕丹,朕為何不肯給他?」
范小刀搖頭,「臣不知。」
皇帝道:「並非朕不捨得忍痛割愛,也並非他所指責朕貪慕長生,只是,那粒天絕丹,並非他想像的那般,可煉長生不老藥,而朕沒有答應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它是一粒不祥之丹啊!」
范小刀不明白,也不敢問。
皇帝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他也沒有反駁。
皇帝又道:「二百年前,這粒丹藥,差點毀掉我大明江山。二百年後,朕無意間獲得此物,便將之貼身收藏,是不想這粒丹藥,流落民間,貽害百姓。只可惜,幾日前,有人潛入西苑,盜走了天絕丹,還有修行的長生訣。想必,你也知道是誰。」
范小刀道:「臣聽登聞司的人提到過,是夜雨樓的少樓主李軼。」
皇帝道:「聽說李軼逃離了京城?」
范小刀心中一驚,幫李軼出城的事,不會暴露了吧?
莫非皇帝今日把我喊過來,是因為這件事,興師問罪?不過,范小刀很快管理好表情,面露驚愕之色,「當真?臣還不太清楚!」
皇帝道:「出了京城,天高地遠,東廠的人鞭長莫及,力有不逮,小刀,朕想派你,去奪回天絕丹。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它流落民間,至於奪回之後,朕將此丹賞賜於你,來解掉你體內的寒毒!」
皇帝派活了。
范小刀跪倒在地,「臣接旨!」
註:前文范小刀的爵位應該是安樂公,更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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