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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中冷哼一聲,不過,今夜范小刀也算是立下大功,若不是他擋住了百餘名鬼兵,又重創了夜王朱典,給他們創造了逃到地宮的機會,他們都不一定有性命站在這裡。
所以,這種不滿,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趙行與林大通率領禁軍進來。
他有皇帝行璽,林大通又知曉其中機關,所以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等一眾人從地宮走了出來,太陽已升起,天色大亮。
他們大口的呼吸著宮外的新鮮空氣,昨夜驚魂一夜,如今活著的人,恍如隔世。
幾名禁軍,抬著薛應雄的屍體走了出來。
皇帝道:「等等!」
薛應雄身上蒙著白布,皇帝走到他身邊,揭開了白布,臉上已經血色全無,身上的血跡,染得白布通紅,皇帝神情複雜,呆呆的望著他,一旁的趙銓,也深深嘆息了一口。
他與趙銓,都是皇帝的心腹,沒有想到,在關鍵時刻,竟會背叛。
群臣紛紛投以鄙夷之色。
哪怕平日與靖國公關係好的官員,此刻也開始跟他劃清界限。
「逆臣賊子,理應當誅!」
一名御史道:「臣啟奏陛下,懇請查封靖國公府,滿門抄斬!」
趙銓瞪了他一眼,那名御史連忙閉嘴。
皇帝對趙銓道,「通知他家人,讓人把屍首領回去吧,好歹主僕一場,厚葬之。」
這句話,只有趙銓明白其中含義。
這是多年來,他們一路從興獻王府走到皇宮,培養出來的默契。
皇帝和眾人,都是一夜未眠。
等范小刀、趙行走出皇宮,街道上行人如舊,集市上人山人海,太陽照常升起。
對於百姓來說,昨夜宮裡發生的事,跟他們的生活沒有關係,他們渾然不知,昨夜皇宮驚魂,差點連龍椅都換了主人。只有距皇城比較近的百姓,察覺到了深夜之時,皇宮中發生的異象,又結合宮裡逃出來的小太監的流言蜚語,編出了各式各樣的傳言。
不過,很快的,這些傳言,便銷聲匿跡。
皇宮夜宴,很快有了定性。
朝廷後續的動作,也很迅速及時,體現出來帝國前所未有的效率。
該論功行賞的行賞,該清算的清算。
首功之臣,當屬趙行。在封為忠勇伯之後,才過了不到一日,又一道聖旨,加封為忠勇伯,賜蟒袍。
趙行的父親趙煥,本來就要頂替致仕的李爻,進入內閣,昨夜皇宮之中,又寫了討逆王檄,一步三級,直接成為內閣次輔,排名秦柱之後,在內閣中位列第三。
大理寺少卿杜進良,臨危不亂,當眾怒斥高陽王,接替徐寺丞,出任大理寺丞。而被高陽王殺死的徐寺丞,朝廷也沒有怠慢,追封諡號文昌,配享太廟。皇宮夜宴中表現出色的大臣,也都有晉升。
壽典中表現出色其餘人,也都得到了褒獎。
出乎意料的是,六扇門的仵作老許,也被加封三等爵,他的兩個兒子,都恩蔭了正七品的官員,領取朝廷俸祿。這個皇帝的替身,死在了太平道觀,朝廷給的待遇,也算告慰了他的在天之靈。
有人歡喜有人愁。
太平公主一黨數十人,下場可想而知。
高陽王死後,他們見勢不妙,也都預料到了自己的下場,有幾個官員,當場自縊而死。其中,跳得最歡脫的御史薛冰,處以腰斬之刑,滿門抄家,其餘人,也都賜毒酒,家屬流放發配。
左金吾衛,滿營一千人,盡數誅殺。
這是當年京都血夜之後,對禁軍的第二次清洗。
太平道觀的妖道,盡數誅殺。
至於林大通,管理失職,玩忽職守,導致皇宮淪陷,罰俸一年。不過,念在忠心護主,救駕有功,又斷了一臂份上,加封男爵,也算是朝廷對他的肯定了。
最難處理的是太平公主。
高陽王死後,太平公主便知道事情要完,逃回了宮裡,當眾人趕到時,她準備了三尺白綾,正要自縊,結果被官兵阻攔。對於先皇的獨女,皇帝並沒有刻意問責,只是收回了其權力,困在公主府邸,終生不得入宮。
幾天後,就傳來太平公主發瘋的消息。
皇帝壽典之後,京城的局勢,又開始重新洗牌。
各種人事調動,在內閣和宮裡的授意下,有條不紊的推進。
半月之後,又一則重磅消息傳來。
太子監國!
這是朝廷一個重磅信號,意味著陛下已經厭倦了俗世政務,準備交權了。
除了錦衣衛、東廠和內廷,還有軍方的將領,其餘六部九卿的政務,都交給太子朱延打理。
夜宴之時,太子朱延,一直守護在陛下身邊,深得陛下賞識,而陛下心煩意亂了幾日後,又開始跟各路神仙們交遊,一心投入到虛無縹緲的修行之路上。一時間,拜訪東宮的人,絡繹不絕,東宮的門檻,據說被人踩低了幾寸。
唯獨讓眾人覺得意外的是,陛下對薛應雄的處理。
勾結逆王,意圖謀反。
這可是誅九族之罪,可是皇帝並沒有追究。
保持靖國公的封號,很快,宮裡又下了一道旨意,追諡號「武英」,配享太廟。由於薛應雄沒有子嗣,夫人柳氏,加封二品誥命夫人。很多人難以理解,不過也有人解釋,陛下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顧全皇室的顏面,畢竟,最忠心耿耿的人背叛自己,說出去,有損皇室尊嚴。
只有皇帝和趙銓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這個消息傳到范小刀耳中時,他也覺得十分詫異。
以皇帝的秉性,他對背叛的人向來是十分痛惡,可是薛應雄竟也能配享太廟,這可是朝中重臣並且立有特殊貢獻的人才能獲得的殊榮,一個意圖造反的人,又怎能配這一榮譽?
趙行道:「除非,薛應雄的死,另有隱情。」
事發之時,趙行並不在場,不過范小刀早已將此事經過跟他詳細說過,聽到這番分析,范小刀問,「你也覺得有問題?」
趙行點頭,「你說過,以當時的情況,你義父已動了殺心,若他不站出來,誰會遭殃?」
范小刀道:「陛下。」
趙行道,「正是。所以,我猜測,他站出來,是想替陛下背鍋!」
這件事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可是,當時范小刀的分析,以及薛應雄的許多動作,都表明了他與叛王朱典有密切聯繫,可是從事後宮裡對此事的態度,這分明按照有功之臣的待遇辦理的喪事。
本來以為,薛應雄的死,算是給母親報了仇。
經趙行一分析,范小刀心中又有了一份疑惑。
趙行道:「不然的話,他一死,他手下的那些死士,還有錦衣衛,都沒有被問責,而且慕容鐵錘,暫代行錦衣衛指揮使之職,這個就不太正常。要想查清情況,也不是難事,三日後便是靖國公出`殯之日。按理說,我們應當送他一程!」
范小刀贊同道:「好!」
……
家裡那邊,倒是沒什麼大事。
封為安樂侯之後,對應的賞賜,也都送了過來。
此外,宮裡還送了兩個老媽子,還有十個丫鬟。范小刀本能的想要推辭,以他現在的俸祿,養活他跟李紅綃、李青牛,再加上打掃衛生和做飯的李嬸兒,問題也不大,可是一下子送來這麼多人,這讓范小刀有些吃不消。還是送禮的小太監告訴他,府上的一應用度,從宗人府開支,每年大約一萬兩銀子。
宮裡雖然沒有承認他的皇室身份,但皇室成員的一應待遇,他一個也沒少。
相當於變相的承認了他的身份。
不過,還是被范小刀推辭了。
一來,他不習慣有人伺候;二來,宮裡送來的人,誰知道有沒有混入那些廠衛的釘子?
倒不如小家小院,樂得逍遙自在。
彭御史來過一趟,送來了一些銀子,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壽典之後,朝廷職務出現了大批空缺,尤其工部,上層官員幾乎全部撤換,而彭御史則成功晉升為工部郎中。
「以後豈不稱呼你為彭郎中了?」
彭郎中笑道,「都是拖你的福,沾了你的光!」
壽典之夜,彭郎中什麼都沒做,但仿佛什麼都做了。
站隊正確,有時就是一種態度。
彭郎中道:「正好忠勇侯也在,今日前來,剛好有件事要諮詢二位,內閣已經下了文書,要給二位在京中修建府邸,我挑了幾個地方,你們看合不合適。順利的話,兩個月就能建好。」
范小刀道:「住的好好的,為何要搬家?」
趙行道:「你似乎忘了,這裡是我家。」
范小刀道:「這兩年,我房租沒有短你一文吧?」
彭郎中道:「朝廷有朝廷的規矩,你這不難為我嗎,你若實在不想管,那我替你張羅了。」
范小刀道:「彭大人,老這麼麻煩您,也不是事兒。」
彭郎中道:「哪能這麼說,自從認識了你們,老彭我官運亨通啊!就這麼定了!」
送走彭郎中,趙行望著他道,「這位彭大人,確實是個妙人兒。」
范小刀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他關心的,一個是體內的寒毒,另一個則是薛應雄之死,是否真如趙行所說,還有隱情。
兩人休息了一日,便回六扇門當值。
對於宮裡發生的事,知情的人隻字不提,不知情的人,胡亂揣測,京城中流言,也是滿天飛,就連牛大富也來打探消息,被他們一頓搪塞糊弄過去,這種皇家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回六扇門,所有人見面,都面帶笑容,口中說恭喜,表現得十分客氣。
只是這總客氣中,透著一份距離感和生疏感。
他們知道,現在的趙行和范小刀已今非昔比。
一場聖典,兩個侯爵。
救駕護駕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就算遇到,你也不一定能夠抓住。
這兩個人,據說一人殺死了夜雨樓樓主,一個斬殺了百餘鬼兵,雖然沒有朝廷證實,但那夜參加過夜宴的人不少,這件事,早已在京中流傳開來。只是,還有個關於范小刀的流言,他們也只是私底下議論一番,並不敢向他求證。
當天下午,諸葛賢余召開六扇門全員大會,宣布了幾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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