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樓攻打黑風寨,並沒有在江湖上掀起太大的風浪。【Google搜索】
雖說攻下了青門峰,也幾乎將黑風寨殺得個七七八八,可是夜雨樓這邊也損兵折將,死了一百多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而且曾在江湖上無往不利的第六樓十二劍,一通操作下來,死得死,跑得跑,只剩下三個,這個代價未免太大。更何況,李覺非還在這次行動中又是中毒、又是受傷,這件事要是傳出去,讓號稱天下第一人的李覺非情何以堪?
不過,全程見證了這場攻堅戰的青州武林,想起來有些後怕。當初最先提議攻打黑風寨的是他們,本來以為是水到渠成、手拿把攥的事,沒想到連天下第一幫派夜雨樓都死了那麼多人,幸虧他們自己沒有上,不然死得人怕是他們了。
在夜雨樓和李覺非的引導下,江湖上對這件事反應平平。曉生江湖常年接受夜雨樓的贊助,對此事更是隻字不提,只有江湖八卦周刊的採風,寫了一篇文章,可是發出後沒多久,就被夜雨樓的人請過去喝茶,無奈之下,又發表了個聲明,說那篇文章都是瞎編的,這才草草了事。
范小刀、李紅綃與黑風寨的人分開之後,先在一家客棧修養了幾日。李紅綃挨了李覺非一腳,雖然要不了性命,卻也震碎了她的丹田,待服了幾副草藥之後,才有所好轉,這幾日,范小刀對李紅綃也是寸步不離,悉心照料,生怕落下病根。
李紅綃情緒有些低落。
她雖然讓李覺非中了劇毒,可是李覺非的反擊,讓她修為大降,始終無法凝聚體內的真氣,這讓她很是自責,「范大哥,我內力盡失,怕是以後幫不上你忙了。」
范小刀安慰道,「你不是說過,不想再過江湖上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了嗎?武功沒了,豈不更好。,以後這種打打殺殺的事,交給我做。你安心養好身體,做該做地事就成!」
「什麼是該做的事?」
「比如生幾個孩子,帶帶娃兒什麼的。」
李紅綃羞得滿臉通紅,心中的陰霾卻一掃而空,喊了句貧嘴,也就過去了。
又過了幾日,李紅綃已經能下床走路,范小刀本想讓她多歇息幾日,可李紅綃知道他還要回京,不想耽擱時間,於是提出上路。
已是九月末,距離皇帝的六十壽典,還有一個月,而朝廷給他規定的返期是兩個月,眼見期限將至,范小刀也只得上路。為了防止騎馬顛簸導致傷勢加重,范小刀花了十兩銀子,從車行雇了一輛馬車。又花了六兩銀子,雇了個老媽子,照顧李紅綃起居。
趕車的車夫叫老牛,五十多歲,據說以前是跑鏢局的,後來受了傷,在車行找了個營生。老牛年輕時跑江湖,見多識廣,又愛喝兩口,一喝多了,就開始吹牛,無外乎什麼「想當年」之類的話,逗得李紅綃和劉媽開懷大笑,一路上倒也不悶。
范小刀則心事重重。
黑風寨兄弟們的慘死,與夜雨樓的血海深仇,義父宋金剛的下落,還有當年母親被害地真相,這些事情都在困擾著他。除了趕路,一到修整之時,便是練劍。
在青門峰上,他修為大增,可在面對李覺非時,依舊顯得力不從心,若不是絕境之下,激發了潛力,使出了李家劍法中的六道輪迴,怕是早已死在了李覺非的劍下,這件事一直砥礪著他。
只有變得更強,才能在京城、在江湖上立足。
才能讓自己的愛人、朋友不受傷害。
這一日,一行人抵達保定府,距京城不過兩日之遙,天色不早,他們在天黑前入城,否則又要在外面過夜了。范小刀倒無所謂,可是李紅綃有傷在身,劉媽和老牛又上了年紀,商議之下,先進城再說。
剛進城,就看到長街之上,敲鑼打鼓。
十幾個人,被五花大綁,被若干官兵拖著,遊街示眾,年紀最大的,有七八十歲,最小得不過五六歲,其中有幾個人,看上去明顯是練家子,這些人臉色慘白,一臉菜樣,顯是遭了不少的罪責。
遊街示眾,眾人迴避。
范小刀只得下馬,與馬車靠在路邊,問一路人,道:「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那人道,「你不知道吧,這些事保定府五行門的馬師傅一家。」
「犯了什麼事兒?」
那人義憤填膺道,「什麼犯事兒啊,得罪了朝中的權貴,被栽贓陷害了唄!馬師傅一家,是我們保定府的武術世家,又是名門望族,修橋鋪路,每月初一十五還給窮人送粥送米,可是當地有名的善人,誰料好事做這份上,還是擋不住小人陷害,這個狗屁世道!」
保定府五行門?
宋金剛傳授范小刀拳法時,曾經與他論及天下拳法宗派,其中就有這個五行門。
與金剛拳走剛猛路子不同,五行拳偏陰柔,講究五行相剋,四兩撥千斤,配以其獨特的內力,在江湖上頗有名氣,在八幫十會三十六派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宋金剛對其門主馬連方評價頗高,無論練拳,還是做人,都令人敬佩,而且他還十分豪爽,江湖中人每有投靠,都會好吃好喝伺候,臨行之前,還贈以別敬,所以在當地頗有俠名。
怎麼會得罪了權貴?
范小刀好奇問,「老哥,冒昧問一句,得罪了什麼人?」
那人顯然對此中內幕很有了解,道:「朝廷中的閹黨!」
「閹黨?」范小刀有些奇怪,朝中的幾個大太監,除了趙銓外,其餘幾個老人,也都十分低調,什麼時候又多了個閹黨?那人冷哼一聲,「朝中最近新來了個陸公公,二十多歲年紀,深得陛下寵信,短短几個月,就從一個小宦官,平步青雲,當上了司禮監的三號太監,提督東廠。此人心狠手辣,不愛錢財,卻一心想要搜羅天下武學,命令各大門派,上交天下武學。一月之前,他來到五行門,與馬門主切磋,結果被馬門主擊敗,於是便讓馬門主交出武功秘籍,馬門主不肯,他便懷恨在心,於是找了個窩藏罪犯的理由,將他們一家老小全部抓起來,調查時又栽贓陷害,弄了個通敵的罪名。」
陸公公?
司禮監的趙銓、陳拱他都認識,什麼時候冒出來個陸公公?
「大哥,請問一下,那個陸公公全名是?」
「什麼陸公公,就是陸賊!好像叫什麼陸天碩!個子不高,江南來的,聽說以前是出身江湖,後來也不知道為何,挨了一刀,進宮當太監去了。好好地當人不行嗎!我呸!」
陸天碩?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范小刀忽然想起,當初在江南鎮,被李紅綃一刀砍了命`根子的陸家少爺,好像也是叫陸天碩。當初,他與李紅綃血洗鐵騎幫,後來陸家嘴、范老大被耶律公孫所殺,陸家少爺下落不明,誰料不到一年,竟從一個落魄少爺,搖身一變,成了東廠頭子?
這個變化,太出人意料!
可世事,總是會出人意料。
只是,當初殺死陸家嘴的耶律公孫,早已被小武做成了人彘,落得個慘澹下場。
若是這個陸天碩,真是鐵騎幫那個陸天碩的話,那以後他在京城中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尤其是李紅綃,斷子絕孫之仇,不共戴天!
范小刀正要在問,這時又一隊人馬走過,為首一人,戴圓帽,著皂靴,穿褐衫,看打扮,是東廠的司房,身後跟著十幾人,也穿褐衣,卻帶了尖帽,腳下白靴。東廠本是錦衣衛撥給,但這些人又不歸錦衣衛管,兩大特務機構,權力的大小,全憑皇帝喜好,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東廠、錦衣衛,本就是相互制衡。像這些年來,錦衣衛指揮使薛應雄,是皇帝的義弟,大權在握,監察百官、名流、輿情的權力,幾乎都在錦衣衛手中,東廠的存在感極低,可如今皇帝卻忽然任命了一個年輕人來做廠公,而且行事又如此囂張跋扈,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陛下開始不信任薛應雄了。
離開京城將近一年,沒想到局勢會發展成這樣。
那些人一邊宣讀五行門的罪行,又警告眾人,若有包藏五行門人者,視為同罪,擅自妄議者,也受牽連。沿路上,兩邊人都紛紛沉默,雖心中有怒,卻沒人敢發一聲。
待眾人過後,范小刀又想打聽一些。
那人卻忽然變臉,「打聽那麼多幹嘛?你是能救馬門主,還是能殺了那姓陸的?你沒聽嗎,議論兩句,就受牽連!」
范小刀沉默。
他本不想管這件事,可是眼前這些人,有老有小,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
馬連方好歹也是個英雄人物,若是落得如此下場,自己當這個捕快,替朝廷效力,到底圖個什麼?
旁邊也有人道:「議論同罪?好一個東廠,橫行霸道、飛揚跋扈,你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能堵得住天地良心?」
聽到熟悉的聲音,范小刀轉過頭,「趙行,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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