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認罰的已經認罰了,剩下的都是硬骨頭。記住本站域名sto55.COM」
顧大春跟趙行、范小刀匯報這兩日的進展。之前,顧大春暗中重新加入了六扇門,條件是等假幣案破獲之後,予以轉正。如今江南鑄幣局已經查封,鑄幣案也進入了收尾工作,趙行也履行承諾,將顧大春等四人重新吸收,回歸六扇門。
這些人本就是捕快,在落草為寇的兩年內嘗盡人間疾苦,如今重回六扇門,自然是格外賣力,不日不夜的做那些人的思想工作,威逼利誘,各種手段都用盡,五十多人中,有三十多人已繳納罰金,離開了大牢。
范小刀道:「幹這一行的,都是求財、求命,哪裡有什麼硬骨頭,看來力度還是不夠!」
這時,羅成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摞資料,興高采烈道:「搞定了。」
「都在了?」
羅成點點頭,「可多虧了譚時飛!」
當初,黑水市與譚時飛沆瀣一氣,犯下了不少案子,都是通過譚時飛來處理的,譚時飛為了控制黑水市,也暗中留了個心眼,把他們的把柄、黑料、犯下的罪行留了案底,誰料他死的早,倒是給范小刀他們省了不少麻煩。
范、趙二人拿起了這些黑料,大概瀏覽了一番。
果然,這些混黑道的,手底下沒一個是乾淨的。
只要把他們抓起來,有一百種辦法,給他們定罪。
范小刀拿起材料,笑道:「走吧!」
來到大牢,原本擁擠的牢舍,如今只有十來人,顯得空空蕩蕩。
范小刀讓他們聚在了一起。
這些人在黑水市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但如今形勢下,只有抱團取暖,跟賽貂蟬穿一條褲子,無論有沒有錢,賽貂蟬不肯發話,其他人也不會主動招供。
賽貂蟬望著范小刀,「范捕頭,不用枉費心機了。我們什麼都不會說。」
范小刀饒有興致的望著他,笑了笑,道:「我今天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們認罰的,倒是帶來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不如念出來,跟大家一起聽聽,圖個樂呵。」
范小刀將那些材料交給顧大春,「找個嗓門大點的兄弟,給大家念一念。」
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小范大人,我來!」
范小刀認識此人,姓李名樵,當初來金陵時,暗中假扮樵夫的正是此人。
李樵接過去,念了起來。
「唐崑崙,四十三歲,黑水市第十把交椅,負責金陵大小十三座青樓賭場生意。永泰十六年三月,謀殺七里橋李大康一家五口,當場被抓,後賄賂時任六扇門總捕頭譚時飛五萬兩,銷案;十七年六月,如意坊失足婦女金萍兒逃跑,派人追回後,當十幾個人的面將其活活打死,威脅如意坊眾人不得報案;十八年五月,其子唐岷山在宋記魚館與人爭執,敲詐未遂,毆打魚館老闆夫婦,致一死一殘……」
光是唐崑崙,李樵念了足足有半炷香功夫,大小罪名十幾項,大至殺人放火,小至巧取豪奪,可謂是罄竹難書,聽得那唐崑崙額頭冷汗連連,怎麼才短短几日功夫,對方就將他們查得如此清楚?
看來這些人把他吃得死死的。
雖然事先得到賽貂蟬的叮囑,可是當這些罪名念出來後,他心裡也沒有底氣了。
若真判起來,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地啊。
起初,唐崑崙還嘴硬,道:「都是誣陷!」
范小刀冷冷道:「是不是誣陷,到時候一查便知。這種案子,可不歸欽差大人管。光是這些罪名,就足以讓你掉腦袋。不光如此,還有你的寶貝兒子,估計還能陪你同行,如此一來,你們唐家可要絕後了。」
唐崑崙垂頭喪氣,沖賽貂蟬磕了個頭,來到了范小刀身前,跪倒在地。
「你想怎麼樣?」
范小刀:「你知道該如何。」
「認罰交錢,就沒事了?」
范小刀點頭,「五萬兩!」
「沒有那麼多錢。」
范小刀道,「這就不厚道了。當初你給譚時飛五萬兩銀子,買你一命,倒挺痛快,如今五萬兩,買你和你兒子的命,買一贈一,已經很划算了。」
唐崑崙猶豫再三,咬了咬牙,「成交!」
范小刀扶他起來,哈哈笑道,「唐老兄,早這樣不就沒事了,前兩天還有折扣呢,奈何你們這些犟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非要我使出殺手鐧來,才肯認罰。」
他轉過身,望向其他人,「你們誰也別急,慢慢來,這些年你們做過的好事,都念出來聽一聽!」
這下子,輪到其他人慌了。
六扇門這些人是有備而來啊。
這些人都是黑道中人,這些年來作奸犯科之事不在少數,如今這些證據都落在了范小刀手中,若真追究起來,恐怕就不是罰錢那麼簡單了,再說了,賽貂蟬上面有人,人家能保住他,未必肯保住自己啊。
當即一矮腳壯漢跳出來,「我認罰!」
李樵看了一眼,「張廷山,三萬兩!」
矮腳漢道:「我這人平日愛賭錢,家業都被我敗光了,一時半會兒湊不齊三萬兩,能不能給優惠一些?」
李樵道:「三年前,你在城南巧取豪奪了三千畝果園,少在這裡哭窮。」
矮腳漢愕然,「你怎麼知道?」
李樵臉色陰沉,「那些果園,本是我二叔家的。若不是你設賭局,引我二叔入彀,讓他輸得傾家蕩產,我二叔當初也不會投河自盡!」
李樵的二叔,是個賭徒,本來日子過得還不錯,因為此事,自殺身亡,李樵挺身而出,暗中追查此案,卻被張廷山買通了譚時飛,害得他丟了官職,落草為寇。
張廷山認出了李樵,「是你?」
李樵道:「沒想到吧,善惡到頭終有報。」
「我認罰,明日就交錢!」
不到一個時辰,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已經認罰了。
他們都知道官府的手段,如今有把柄在官府手中,若再不給錢,怕是要給命了。
賽貂蟬也沒有料到,那些曾歃血為盟的兄弟,在關鍵時刻,竟都背叛了自己,很快的,他成了孤家寡人。范小刀望著他,「賽爺,你怎麼說?」
賽貂蟬道:「沒想到啊,你們六扇門敲骨吸髓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如今這行徑,跟強盜又有何區別?」
范小刀道:「這怎麼是敲骨吸髓,這分明是替天行道。幹這一行這麼久,第一次覺得竟是這麼有意義的一件事。」
「這幾日,你們從黑水市搞了幾十萬兩銀子了吧,這些錢來路不明,你們不怕燙手?」
顧大春冷冷道,「這些錢,又沒有進我們腰包,你們把假錢流向市面,我們用你們的錢將他們都兌回來,這算是替你們積陰德,這樣你們死也能死得心安一些。」
賽貂蟬一臉不屑,道:「說得冠冕堂皇,也就騙騙小孩子,這些錢最後去向哪裡,誰又知道?就算兌換假錢,多少是真兌,多少又流入你們自己腰包,你們比誰都清楚。」
范小刀道:「別說些沒用的,賽爺,別指望謝芝華會來救你,他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更何況,這些年你們在黑水市犯下的罪行,可都在這上面寫得明明白白呢,你自己看看,別說我誆你。」
說罷,將譚時飛收集的證據,遞給在了他面前。
賽貂蟬粗略看了一眼,心中咯噔一下,這些年來,自己給譚時飛送了多少銀子,沒想到這傢伙是餵不飽的白眼狼,竟暗中拿了這麼多把柄,尤其當看到「黑蓮教」三個字時,更是慌亂不已。
十年前,黑蓮教在江南聚眾造反,聲勢浩大,後來被朝廷剿滅,銷聲匿跡,許多餘孽也都潛行隱蹤,而賽貂蟬的另外一個身份,正是黑蓮教三大護法之一。沒有想到,譚時飛連這麼隱秘之事,也能挖出來。
這可不是殺頭的罪,這可是要誅九族!
賽貂蟬無力的坐在地上,「我認罰,十萬兩對吧?」
范小刀道:「不,你是二十萬兩。」
「什麼?」賽貂蟬問,「憑什麼?可有法理?」
范小刀道:「以前我們辦案,追求法理,後來發現法理這種東西,讓人寸步難行,現在我們改了,只看事實,不講律法,二十萬兩,一個字兒也不能少。賽爺,別說你沒錢,人家四當家為了湊齊銀子,可是把十幾個小妾都休了,將十幾套藏嬌的金屋都典當出去了。你家大業大,不會差這點銀子吧。」
連日來的動員、洗腦、宣傳,賽貂蟬雖然保持沉默,但心理防線也慢慢鬆動,尤其當他黑蓮教身份也被挖掘出來時,他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好在這些年經營黑水市,賽貂蟬身家不菲,二十萬雖不是小數目,但也在可承受的範圍之內。
他道:「我認罰!」
范小刀:「別人認罰可以,但你不一樣。」
賽貂蟬見他出爾反爾,「你要反悔?」
范小刀道:「這個案子,你是罪魁之一,但也只是跑腿替人看買賣的,鐵錫錢案的真正幕後主使,我們已經抓起來了,現在需要一份你的供詞,也算是戴罪立功,我想賽爺不會拒絕這個機會吧?」
賽貂蟬猛然驚醒,「我若寫了供詞,你又如何能保證不會秋後算帳?」
范小刀道:「我范小刀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求得是問心無愧,既然答應了你,自然會既往不咎。只要你寫了供詞,這些證據,我會當著你面銷毀!」
賽貂蟬大笑道:「好,取筆墨來!」
半個時辰後,賽貂蟬放下筆墨,將一份簽字畫押的供詞,呈到了范小刀面前。事到如今,賽貂蟬也沒有什麼隱瞞,將謝芝華如何通過鑄幣局造假錢,又如何通過黑水市將假錢流通出去,事無巨細的述說出來。
從去歲到現在,黑水市一共向外流通了一百一十萬吊假錢,共盈利白銀約三十萬兩,而這些錢,在謝芝華的授意下,進入了瞿某才控制的招商錢莊,至於之後去了哪裡,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范小刀對這份供詞很滿意,原本那些資金去向不明,有了這份供詞,對追溯贓款有不小的幫助。
范小刀命人謄抄了一份,又讓他簽字畫押,便要離去。
賽貂蟬問:「那些證據?」
范小刀哈哈一笑,「你不說我都忘了。」說罷,將那些證據取出,扔在了一旁的爐火中,頃刻間,化為了一片灰燼,「明日午時前,派人把錢交到六扇門。」
說罷,離開牢舍。
羅成、顧大春緊隨其後,「大人,我們真要放了他們?」
范小刀淡淡道,「黑水市本就不該存在於金陵城內,有這麼一個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我又怎會放過?」
「那剛才您燒地那些……」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范小刀道,「放心,我不是迂腐之人,這些人禍國殃民,我又何必跟他們講什麼仁義信用?他們犯下地那些罪行,你們也都看過了,令人髮指,若是交錢就能安然離開,我們六扇門豈不成了門市買賣?」
羅成、顧大春鬆了口氣。
這些人在金陵城內勢力極大,若真放出去,很容易招來他們的打擊報復。
明面上不敢,但暗中卻很難說。
當然,他們不敢對范、趙動手,但是對普通捕快來說,可就不一定了。
次日,黑水市眾人的贖身錢,陸續地送達。
范小刀安排人收下,開出單據後,將這些銀錢充公,待正午時分,賽貂蟬的二十萬吊錢送到,清點過後,共受到了七十萬吊(兩),他們也沒有料到,光查封一個黑水市,就弄到了這麼多錢。
不過,距有量可查的一百一十萬吊,還差四十萬吊。
那些人交完錢後,范小刀也兌現承諾,將他們放走。
羅、顧二人不解,「大人,不是說不放人嗎?」
范小刀道:「我跟趙總捕頭、謝知府商議過,朝廷派來的欽差就要到了,這些人留在這裡,遲早也是個隱患。現在他們的證據,在我們手中,想要抓人,隨時都可以抓。」
「不怕他們跑了?」
范小刀道:「我們收了錢,人也放了,現在正是咱們與黑水市的蜜月期,也正是他們東山再起,準備大幹一場的好機會,誰會捨得跑路?」
兩人點頭,「大人英明。」
范小刀哈哈一笑,「少拍馬屁。收了這麼多錢,放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趕緊跟知府衙門移交過去,我跟總督、知府大人稟報過了,過兩日,城內會貼出一張告示,彰告天下,所有鐵錫錢都為非法錢幣,官府在城內設幾個點一比一回收。」
說著,就要離開。
知府衙門。
這兩日,謝愚心情不錯,他也沒有想到,趙行和范小刀竟真搞來了一筆錢,將假錢一比一回收,如此一來,這些假錢,對金陵的市場民生衝擊力降到了最低,當然,將黑水市的人抓起來之後,也有不少人來說項托人情,想讓知府大人網開一面,但都被謝愚頂住壓力,給拒絕了。
放人好說,但錢誰給?
所以,范小刀、趙行來找他時,他親將二人迎入公署,並為二人泡了兩杯茶,「這麼大一個難題,竟被你們輕鬆化解,真是出乎意料,哈哈!」
范小刀道:「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總得有人為這件事買單,而黑水市恰好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了合適的地方。只要沒給大人添麻煩就行。」
謝愚道:「事兒辦得漂亮,但有些魯莽。我有些擔心,若是被朝廷中的有些人盯上,怕也會帶來不少麻煩。」
范小刀解釋道,「我們考慮過,所以每收到一筆錢,我們都會給他們出具官府籤押的文書,當然不能說是罰金,或贖身費,而是黑水市聽說當地金融秩序遭受衝擊,幾十位大善人體恤百姓,慷慨解囊,對官府的捐贈,幫助官府解決一大難題。這些,都是謝知府平日裡愛民如子的福報!」
謝愚笑道:「如此甚好!」
趙行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還有四十萬吊的缺口。當然,是理論上所有鐵錫錢都能收回來的前提下。事不宜遲,咱們即日便開始兌換,爭取在欽差們來到金陵之前,把那些市面流通的鐵錫錢,全部回收回來,將這個案子的影響,降到最低!」
當日下午,金陵城以及周邊府縣,貼滿了告示。
朝廷今日查獲了一批製造假錢的窩點,繳獲了十餘萬吊假錢,由於此案牽連甚廣,並且這種假錢已在市面上流通,為了避免造成損失,官府決定在城內設立了三十個網點,對假的鐵錫錢一比一兌換,為期半月。
政令通過告示,各及的縣衙、里正、村保,很快在金陵城內以及周邊傳播開來。
整個金陵城百姓,聽到這個消息,都已經炸了,很快,城內百姓在各大網點排起了長隊。有些百姓手中不過拿了十文八文,排隊卻排起了將近百丈,一日下來,三十個網點,才兌換了不到一萬吊鐵錫錢。
若是這個效率,別說半月,就是一年,也未必能兌得完。
為提高效率,官府只得又貼出告示,三十個網點,照常兌換,但只接收十吊以上的假錢兌換。持有小額鐵錫錢的人,可集中到各地村保、里正處匯集,由村保、里正集中到衙門兌換,如此一來,不用所有人排隊兌換,效率得到了極高的提升,三日後,已經兌換出將近五十萬吊假錢。
待到第五日,大額的兌換,已是零星,只有些小額的鐵錫錢在兌換。
這些事情都是知府衙門在操辦,范小刀和趙行,並沒有參與。
隨著欽差抵達的日期越來越近,兌換工作也將近尾聲。
誰料到了第六日晚上,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將整個存放銅錢的錢倉,燒成了一片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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